馬車裡的幾個人,頓時頭髮都豎起來了。維娜雙拳緊握,眼睛發紅,貝齒緊咬下脣,脊背僵直。想她何時在自己家門口,擔這驚嚇?
“聽見沒?聾了?下車!”外面的人等的不耐煩,嗓門兒大了起來。隨即,車身明顯的晃了一下,應該是誰踢了車廂一腳。
維娜伸手就要開車門,花明月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手,衝着她微微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後,拉開車門,露出一張盈盈笑臉,看着那一隊手持兵器身穿盔甲的士兵。
那個小隊長本已經等的不耐煩,正想硬上了,卻見車門猛然打開,裡面露出一張千嬌百媚的面孔,不由看得傻了。
花明月本就生的極美,集高貴和優雅於一身,和赤離女子的豪爽彪悍又自不同。現在她一張笑臉,更是如綠柳迎風,美到極致。
“奴家本是華夏人士,數月前家中突遭變故,是以攜二姐三妹到赤離投親。誰料人生地不熟,空繞了幾圈。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又擔心是不是走錯路了,就想回頭找個人問問路。還沒看到路人,就被官爺們發現。奴家這就大膽叨擾一下,這裡可是赤離皇城?”
花明月一遍說,一遍示意花明玉掏出一些散碎銀兩,塞於那小隊長手中:“各位官爺辛苦了,這盛夏之時,天氣酷熱,一點小意思,幾位官爺吃酒。”
小隊長眼見着這麼一位水嫩嫩的美人兒,鶯聲燕語,又懂情調,心中不禁樂開了花。把銀子在手中掂了掂,一回頭,見兄弟們個個眼巴巴的,一招手:“走。晚上喝酒去。”
士兵們個個笑咧了嘴,跟在小隊長後面走了。
花明月擦了把汗,朝俊墨說道:“快點走,找個僻靜的小鎮,住店。”
“是。”俊墨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剛纔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中呢。心中對於她的處變不驚,也不禁是暗暗歎服。
“月兒姐姐,爲什麼要給他們銀子?他們自有軍餉可拿。”
維娜不滿道。
花明月微微搖頭,說道:“維娜,不是姐姐說大話,赤離和月夕的這場戰爭,赤離怕是輸定了。”
“爲什麼?你憑什麼這樣說?我赤離士兵,自小就精通騎射,人人作戰英勇,你不能看見幾個好貪小利之徒,就說我們赤離沒有好士兵!”
維娜情緒激動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維娜,現在已經是初夏,剛纔那隊士兵,他們身上的衣着,你可曾看清?”
“看清了。不是都穿着盔甲麼?”維娜不屑一顧。
哼,想考驗她麼?她可是自小就在皇城之中長大的好不好?
“那你是否知道,軍隊士兵的服裝,一年幾套?”
“自然知道,春夏秋冬各兩套。赤離天氣寒冷,冬天棉衣再另外加上一套。”維娜說到這裡,恍然想起:“剛纔他們……”
花明月點點頭:“沒錯。他們都穿着秋天的衣服
。從那衣服的磨損程度來看,他們冬天應該也是穿的這套。若想勝,士氣重要,可是士兵的生活更加重要!而且剛纔那隊士兵,裡面很多老弱,壯年者甚少,這樣的士兵,和平之時,看守個城門還是可以的。讓他們去衝鋒陷陣?饒了他們吧。”
維娜沉默不語了。她現在就算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又能如何?不知把持朝政的人,又是誰?
花維墨聽着花明月的分析,一直不說話。赤離目前這情形,正是主上希望看到的,不是麼?如若不是忌憚月清揚,主上怕是早就把這塊肥肉吞下去了吧?
幾人各懷心思,花明玉忽然說道:“維娜,皇城我們不用去了,直接去死亡之海吧。只有找到太子爺,我們纔有辦法可想。”
維娜看看她,又看看花明月,囁嚅道:“月兒姐姐,你看呢?”
花明月說道:“我們先去客棧,好好休息幾天。就算繞過皇城,直接去死亡之海,我們目前的情況,也需要休整。”
兩個月的長途跋涉,讓他們的體力已經極度透支。在搞不清赤離狀況的情況下,冒冒失失的去死亡之海,也不是明智之舉。
誰知道耶律休哥會不會派人在死亡之海附近攔截?他們如果沒有打聽清楚情況,貿貿然的闖過去,只怕會被人來個甕中捉鱉。
哎,也不知爺究竟在何處?爲何一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他就不知跑哪裡去了。
“那好吧。”花明玉嘟着嘴,沒有辦法,也只好答應。
哎!爲什麼非得聽她的話呢?月兒這丫頭,爲何處處都比自己想得周到?
花明玉恨恨的想着,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將來,如若有機會的話,一定會幹出幾件大事來,好好的揚眉吐氣。
讓大家知道,她一點也不比月兒笨。
俊墨把馬車趕到赤離皇城的西北處,那裡有一個小鎮,名喚“沙城”。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實乃是因爲,這裡一年四季有兩季都處於風沙之中。一季爲春,一季爲秋。
好在現在爲初夏,風沙剛剛停歇,倒也是一副山清水秀的模樣兒。
棉被在半路上,讓花明月扔掉了。這兩個月下來,棉被上已經是髒污不堪。看着被扔掉的被子,維娜搖頭嘆息道:“當初買這被子,花出的銀子是這被子的百倍不止。現在倒好,扔的亦是痛快。原來這世間之物,被人所用,纔是有價值。否則,任憑你值黃金萬兩,亦是毫無價值。”
她這一番話,倒是讓花明月發呆良久。看來,這丫頭,是真的悟出一些道理來了。
幾人找了家還算乾淨些的客棧,要了五間上房。美美的洗了個澡,飽餐了一頓。然後,俊墨吩咐小二把馬兒牽去好生餵養,幾人方纔上樓去休息。
這一覺,只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纔醒來。醒來時,依然是渾身懶洋洋的沒有力氣。花明月心知,要想身體完全恢復,沒有個十日八日是不可能的。
這幾日
,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城中打探消息。
可是,城中亦是戒嚴,他們該如何混進去?
俊墨和花維墨,自然是不在話下。隨便怎麼都能進去。關鍵是花明玉和維娜。
正躺在牀上想着呢,門卻被敲的山響,隨即,就是維娜的嗓門兒響了起來:“月兒姐姐,快點起來,你猜猜我遇到誰了?”
“誰?你遇到誰了?”花明月一個激靈從牀上蹦起,三步並作兩步,拉開門,看見維娜正喜滋滋的站在門口呢。
“我遇到墨漾了。哈哈哈……月兒姐姐,你快去梳洗一下,隨我去見堂哥。”維娜一掃多日的愁眉不展,好像遇到了主心骨似的,開心不已。
“墨漾?他是誰?”花明月驚訝的問道。
“我的堂哥呀。皇叔的兒子,墨漾。”
“你在何處遇到他的?快點進來說話。”花明月忙忙的換好衣衫,看着那頭長髮,想了想,說道:“維娜,你是否告訴了他我們的身份?”
維娜搖搖頭,說道:“沒有。月兒姐姐的身份畢竟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維娜自己是赤離的公主,在月夕過夠了擔驚受怕的日子。現在花明月的身份是月夕的公主,她自然不想花明月也受她那般驚嚇。何況,月兒姐姐是爲了幫她。
大是大非她還是分得清的。
“嗯,那就記住了,誰也不要說。這樣好了,你就說,我是你華夏的朋友,家中世代經商。來到赤離,是來看看家中生意。”
“嗯嗯。維娜記住了。月兒姐姐,你這頭長髮,烏黑油亮,不如這樣好了,讓維娜來給你梳個赤離的髮髻?”
“赤離髮髻?像你這樣,梳着滿頭小辮子?還是算了吧。”花明月連連擺手,可是維娜哪裡管的了那麼多?撲上來就按住了她,花明月無法,只好任由她折騰。
維娜手巧,不一會兒,花明月的辮子已經梳好。
“月兒姐姐,你看看,如何?”維娜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
花明月看去,只見銅鏡中,映出了自己的一雙盈盈秋水眼,彎彎柳葉眉。鼻若懸膽,脣如花瓣。頭髮中分,朝兩邊分開。數條小辮子,垂在肩膀上。小辮子的中間,夾雜着彩絲,花花綠綠,甚是好看。再看看自己身上,一件簡簡單單的月白衫兒,繫着一條蔥綠裙子,真真是一個嬌媚天真的赤離少女。哪裡像是兩個孩子的娘?
“維娜,你的手真巧。”花明月衷心讚歎道。
“那是,我自小的時候,就喜歡看姑姑們給太后母后梳頭,還有後宮中的姐姐們,都會梳很多辮子了,我這纔是其中的一種呢。月兒姐姐要是喜歡,以後維娜就多給你梳幾種。”
“好的,先謝謝維娜了。”花明月站起身,說道:“我們去看看你的堂哥。也許,他會有辦法呢。”
“好的,好的,我們現在就去吧。”維娜急急忙忙的打開房門,領着花明月朝樓下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