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的話,寧飛臉上鬆弛的肌肉瞬間繃緊:“我剛出差回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我。”
見他面色尷尬,蘇磊和事佬般罵了樊妮一句,又替她辯解道:“樊妮真是的,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你一聲。你別生氣,可能時間太緊,她沒來得給你打電話。我們的工作就這樣,二十四小時隨時都可能有突發狀況。”
沒心情聽他的嘮叨,寧飛轉身就往回走。蘇磊望着他黯然離去的背影,突覺不妙地小聲嘀咕:“難道樊妮和他……”
一進電梯,他馬上握緊右拳,狠狠砸在光潔的不鏽鋼表面上:“樊妮,對你鬆一點,你的兔子尾巴就翹上天了!去北京這麼大的事,也不打電話告訴我!”
坐進停在辦公樓前的車裡給她打電話,不是不在服務區,就是正在通話中。十幾個電話過後,他的耐心被徹底消磨,氣惱地把手機往後排一撂,大力踩下油門,狂飆出了校門。
反正她不在家,正好抽空去看看外公。二十分鐘後,他的車駛進洪亮所在的幹休所。
瞅着他神色頹廢地進來,客廳裡看報紙的洪亮緩緩摘下鼻樑上的眼鏡:“樊妮,怎麼沒來?”
“去北京出差了,半小時前,我才知道這消息。”寧飛邊說,邊解開軍裝上的第一顆鈕釦。
“她沒告訴你,你們一定出問題了。”洪亮犀利的眼神直向他射/去。
避開他犀利的眼神,寧飛一屁股坐在他旁邊,輕聲自嘲:“我好心給她放三天假,她卻玩失蹤回報我。”
他刻意的避開讓洪亮生疑,沒當面揭穿,他擡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拍:“新婚就放假,小心她玩出格。飛兒,對付女人要張弛有度,太緊逼她上吊,太鬆怕她出牆。”
怕他繼續逼問,寧飛不耐煩地掀開他的手:“外公,我不是小孩子,知道分寸。”
洪亮雙手平攤在大腿上,面色陰沉地大聲反問:“樊妮也真是的,大肚子還去北京,難道他們辦公室就沒別的人了嗎?”
不接他電話,她肯定是故意的,外公面前他卻不能亂說。
寧飛聽完他的話,扭頭朝他大聲解釋:“外公,他們外事辦人手少,現在又在搞什麼四國學生夏令營,前些天有個同事又暈倒在辦公室。樊妮雖說是大肚子,好歹腳跟穩,你總不可能讓科長處長去買教材吧。”
他的解釋讓洪亮大不滿,他一說完,他立刻大聲訓道:“怎麼不可能?我當軍長那會,還不是一樣下連隊……”
沒心情聽他憶苦思甜的報告,寧飛“蹭”的一下從座位上起身,朝客廳大門而去:“你那會的老黃曆現在不時興了,現在當官的都在辦公室享清福,只有小小辦事員跑斷腿都沒人理。好好保重,我走了。”
沒說兩句他就閃人逃避,裡面肯定大有文章。洪亮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沒回答,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電話……
習慣了和她吵吵鬧鬧,如今她一走,還真不習慣。從外公家裡出來,寧飛
開着車在街上溜達了一會,索然無味地把車開回了家。
在廚房裡一陣折騰,滿滿一桌菜做好了。打開一瓶紅酒倒了半杯,輕抿一小口,他突然把手伸進了褲兜,掏出手機邊發短信:“好,樊妮,不接我電話,我就用短信炸死你!”
A市到北京的特快列車要運行一天,從三點多鐘出站,沿途停靠的車站就不停有人上來。
下鋪離地只有一尺多,加上天氣炎熱,一躺下去,狐臭、汗臭、還有腳臭,立刻逆襲人的感官系統。樊妮翻來覆去地折騰好久,終於起身,朝車廂盡頭的廁所走去。
搖搖晃晃行走在車廂過道上,擦肩而過的人中有人故意擠她。退到無路可退之時,他擡手把她攔住:“小姐,在北京什麼地方下車?”
她擡起的清眸一片倨傲:“與你無關!”
那人修長的指尖緩緩輕撫在她白皙的嬌顏上:“誰說與我無關?說不定我可以順路送你去?”
他眼裡濃烈的威脅意味,讓樊妮火冒三丈,擡手就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滾開!道不同不相爲謀!”
吃了閉門羹,那人伸手就來掐她脖子:“臭女人,敢扇我耳光!看我怎麼收拾你?”
男人力大,她自然不是對手,立刻被他摁倒在過道邊緣。飽受車廂裡異味侵擾,現在又被他扼住脖子,樊妮感覺一股濁氣瞬間上揚到喉嚨。
憋着不讓它出口,它偏要一吐爲快。隱忍一會,她突然張開嘴,一股泔水頓時朝那人臉上噴去:“王八蛋!扇你耳光又怎樣?別以爲我沒人罩,我現在就叫老公來收拾你!”
樊妮說完,馬上摸出手機給寧飛打電話,一撥通,就衝着話筒凶神惡煞地高喊:“寧飛,我在車廂過道上被人調戲了!”
喝得醉醺醺的寧飛,剛開始沒聽到手機鈴聲。當他放下酒杯去廁所大蹲,手機的振動即刻被他覺察到了。
大喜過望地按下接聽鍵,聽見的竟是她被人調戲。他的酒剎那間清醒,衝着話筒大聲罵道:“他/媽/的!老子的女人也敢碰!樊妮,你等着,我馬上過來教訓他!”
他的回答正中樊妮下懷,那人聽完,真以爲她老公馬上就要過來。神情慌亂地鬆開手,顧不得抹掉臉上的泔水,慌不擇路地向前逃去。
看着那人飈得無影無蹤,低頭瞅瞅胸前的一灘污穢,樊妮轉身走進了廁所。在廁所裡洗去嘴角的污漬,又把胸膛上那塊地方揉了揉,她這才走了出去。
寧飛吼完,把手機往褲兜裡撂的時候,突然醒悟過來,她現在在去北京的火車上。
凝神幾秒,他立刻大驚失色:“不對!難道她在車上出事了?現在怎辦?遠水解不了近渴?”
說完,他重新撥打樊妮的手機,又在通話中。心急如焚的他馬上給她發短信:“人在旅途,千萬小心,無力救援,聲音壓陣。”
他發來短信的時候,樊妮剛回到車廂裡重新躺下。也許因爲外面那一吐,積壓在心裡的不
適通通消散,人反而精神了些。無聊地拿起手機打發時間,立刻瞅見他發來的這條短信。
難道他已經知道她去北京的事了?她正凝神沉思着,他又發來了一條短信:“你騙我上北京,我騙人收拾他,給你放假你就逃,小心回來揍扁你。”
看完這條短信,樊妮心裡一氣,馬上回過去:“出軌翻牆還有理,貞潔烈女被威脅,小心半夜鬼敲門,掏你心肝整死你。”
她終於回了短信,寧飛興奮得立刻從馬桶上站起來,卻發覺褲子掉了地。伸手扯上來穿好,邊往客廳走,邊回了她:“一顆紅心天地見,蠻橫佳人不理會,我死你活定遭罪,外公讓你拿命償。”
呵呵,這威脅越來越大了。看完這條短信,樊妮一個翻身坐起,指尖靈動兩下,立刻撥通了他的電話。
一接通,她張嘴就大罵:“寧飛,你死了活該,我不用離婚就可以另謀新歡。”
聽完她的話,寧飛的濃眉微微上翹,心裡卻樂開了花,不緊不慢地回了她:“妮,我說過要陪你四十年,一定不會那麼早死的。剛纔是不是遇見壞人了?”
“都是你兒子惹的禍!”她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他。
“如果嫌他麻煩,回來就拿掉。”
樊妮聽完他的話,火冒三丈地衝他大吼:“王八蛋!你沒權利決定他的生死!你不讓我生,我偏要把他生下來!”
她的大吼,寧飛沒有反駁,只是低沉着聲音回道:“你的身體和他的生命相比,我寧願選擇放棄他。妮,你虛弱的身體無法承擔懷孕的重負,隨時都有流產的可能。與其我每天提心吊膽,你每天活受罪,還不如將來的某天,你養好身體,心甘情願爲我生兒育女。”
他憂鬱的聲音讓樊妮瞬間木訥,幾十秒後回過神來,又聽見他繼續道:“樊妮,我是用計綁架了你的後半生,但我會努力平復你心裡的怨氣,希望將來的某天,你能親口對我說,寧飛,嫁給你,我無怨無悔!
電話我不會掛,怕你需要時找不到人,夜晚別受涼,免得在北京受折磨。我或許不是最好的,卻力爭做最適合你的那個人。”
他的柔情攻勢一波一波直擊心房,絲絲甜蜜瞬間在心底徘徊。淡紅的薄脣微張兩下,樊妮突然掛斷了電話。
“樊妮,你不能被他收買!”她大聲警告自己一句,倒頭睡下。
天黑以後,車廂裡開始安靜了。有人眯眼小憩,有人躺在牀上玩遊戲,有人天南地北地小聲閒扯着。
晚上九點的時候,樊妮泡了包方便麪,剛吃下沒多久,她又覺得不舒服了。在車廂盡頭的廁所裡一吐爲快過後,扭頭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手機鈴聲瞬間響起。
她不接,它就一直響個不停,氣惱地按下接聽鍵,她就對着話筒大吼:“寧飛,滾開!別來煩我!”
“車廂裡混濁的空氣不適合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舒服或者又遇見壞人了?”寧飛平靜的聲音中裹滿關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