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回來。
此刻,他這麼詢問着,宋七月怔了下。
然而他又是道,“我對你說過,走了你就別再回來。”
這一剎那,不再像是之前,那冷厲的口吻,卻是變的平淡,近乎是一種淡漠的口吻來,讓人心裡微微一涼。腦海裡還盤踞着他的問話,宋七月不禁蹙眉,手裡的登機牌靜靜握着,“蘇楠結婚,我來祝賀她。”
“她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事實上,一點關係也沒有。”莫徵衍低聲反問着,卻又是自問自答。
宋七月輕聲道,“總歸是朋友,也是認識的。”
“祝賀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莫徵衍聽見她這麼說,這談話卻是進行不下去了。
“還有,”然而,她又是開了口,就連自己都察覺到她顫了聲,她的手握住那登機牌,緊到快要攥破。
忽而,她望着他,那樣深沉的注目,她說道,“我也想看看你。”
宋七月,你怎麼能說的這麼輕巧?
你走的這麼爽快!
“現在你也看見了,我很好!”他又是開了口應聲。
宋七月的確是看見了,就在方纔酒店的包間裡,他好好的端坐在那裡,還像從前一樣整潔愛乾淨,依舊是瀟灑從容的樣子,她心裡安定了好許,“恩,你挺好的,我看見了。有齊簡和桑桑,還有錢秘書他們在你身邊,我一直很放心。”
“我哪裡需要你擔心?就像你說的,有他們在,我好的不行。”莫徵衍笑着回了一句,卻是連自己都沒有發現,此刻他的語氣是有多酸。
宋七月道,“我知道,不過也想親眼看一看,才真的放心。”
“你就一顆心,又要擔心這個人,又要擔心那個人,忙的過來?”他的話語卻又是繼續響起,帶着嘲諷也帶着冰冷的薄怒,“這麼三心二意,我纔不需要,你根本就不需要回來!”
他的聲音刺了過來,讓宋七月眼眸一瞠,卻見他轉身就要離去,她忽然忍不住上前,一下抱住了他。
她突然的擁抱讓他停住了步伐,俊臉卻依舊板着,“放手!”
“不放!”宋七月突然沒轍了,此刻她也開始耍賴一般,硬是不肯鬆手!
“你放不放!”
“不放!”沒有原因,也沒有目的,只是在此刻不願意就這樣放手。
兩人的拉扯,卻在這大廳一角里引起了注意,來往的乘客紛紛瞧着他們,而他們卻還在糾纏,繼而也引起了機場地勤工作人員的注意,有人上前微笑問道,“先生,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是不是偷東西啊?”一旁路過的乘客好奇問道。
又有人道,“這麼一個大男人,長這麼好偷東西?”
莫徵衍這一生還沒有被人如此說過誤會過,他竟然被人當成是小偷,卻是連解釋都懶得說了,他冷漠掃過周遭的人,又是惡狠狠瞪向那個罪魁禍首。
“你給我放手!”莫徵衍怒道。
宋七月也知道這個誤會是大了,她趕忙道,“他是我先生,不是什麼偷東西,誤會了!”
“原來是小兩口!”人羣裡一老太太笑呵呵道,“小夥子,有什麼話不好和你太太聊一聊,也不用打架啊!你太太比你瘦那麼多,她是打不過你的!”
這真是越抹越黑了,簡直就是解釋不清,當下莫徵衍的臉色更加沉了。
宋七月趕緊拉過了他,一邊朝衆人笑笑,一邊就往另一處大廳清靜一角走去。
她的手還攥緊着他的衣袖,不曾放開過,莫徵衍也不再甩開她了,一臉不爽的跟着她走,只是停下來後,他迎面喝問,“你到底還有什麼事!”
她哪裡還有別的事情,只不過是單純的不想他就這麼走,宋七月只得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好,那你說!”他眉宇一擰,終於是不再轉身走人,只定再這裡聽她繼續。
一場小鬧劇過後,偏又尷尬起來,寂靜沉默了一陣,在午後臨近傍晚的時候,落地窗在他們身旁,照入暖暖的陽光,宋七月動了動脣,直接開了口。
她說,“我想你。”
宋七月從前說過很多次這句話,還在五洲的時候,對着上司下屬對着客戶,她總是可以玩笑一樣的說,不在意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份量。也對着家人朋友,說過這句話,撒嬌親暱那是自然的。
對着他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說過。
可是卻從來沒有一次,像是現在這樣。
“徵衍,我想你。”她認真的說,對着他說。
是她的聲音傳了來,很輕柔的,夾雜在這微微有些嘈雜的機場大廳裡,那面前身側一閃而過的身影,全都不過是陌生人,這樣無關緊要。莫徵衍定在那裡,垂眸直視着她,看着她許久不曾見過的臉龐,卻有一種久違的情緒在撥動,撩撥的他躁動起來。
又見她一雙眼睛清澄光亮,回望着他,讓他沒了聲。
“你說你想我,是麼?有麼?”他忽而發問,像是在質問她的罪行一樣,“你一通電話也沒有!走的這麼瀟灑,你在那裡待的更是瀟灑!一聲不吭說回來就回來了!怎麼樣?是想給誰一個突然驚喜?”
“我發了信息給你的。”談起離開的那一日,宋七月不禁解釋道。
“是啊,發了一個消息過來,說了句你走了,你真夠瀟灑!”莫徵衍猶記得那一天,她離開的週一早晨,她的確是有發來信息告訴他,她要離開的消息。
不過只是三個字----我走了,直接連標點都省略了!
宋七月卻是急忙道,“你只看到那三個字嗎?我後面還有啊!”
“哪來的後面!就這三個字,連標點都沒有!”莫徵衍冷眸道。島吐乒技。
宋七月卻是說道,“不可能啊!我明明還有的!是你沒有拉下去看!你手機拿了沒有?我手機沒電了,開不了機……”
她急於要澄清,他卻是懶得看了,“不管有沒有,都不重要!”
突然,有一絲無力,宋七月又是道,“電話我也有打過的。”
“什麼時候打過?就那一句,蘇楠給你發了喜帖,但是你大概來不了嗎!”就那一通,唯一的一通,他卻是記得清楚萬分!
“是隻打了那一個。”宋七月默認了。
“謝謝你來通知我,你來不了這件事!”他還真是要感謝她了!
“可是,我其實很想給你打電話的。”宋七月想起這段日子的分別,近乎是一個月的漫長時間,不曾通過電話,不曾有過信息的來往,她不是沒有想過,有好幾次握着手機握了半天,卻都無法按下撥打。也有一次按了撥打,卻有快速的掛斷,根本沒有接通。
她是這樣的惶恐緊張,如此的不像是自己,竟然也會被一通小小的電話而搞的束手無策!
“但是又想,你是不是在忙,或許你看見我的電話,也不會怎麼高興,只會覺得煩,也許就算是接了,不是吵了幾句不歡而散,就是一句話也不說直接掛了。又或者,你根本就不想接我的電話。”她試想了無數種可能,而那唯一的一通電話果然是其中一種結果。
莫徵衍定睛,他切齒道,“沒錯!我只覺得你很煩!你最好不要來煩我!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那我發消息給你吧?”
“不需要!你最好徹底消失!”
宋七月動了動脣,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這談話又是再次談不下去,充斥着僵局火藥味,也充斥着各種抑鬱焦灼。而耳畔卻傳來大廳的廣播聲,提醒她立刻安檢登機,否則就要延誤了。
她說道,“我要去安檢了,不然來不及,那我走了。”
宋七月安慰着自己,總算這一次也算是當面的告別,不像是之前唯有一則信息了。
他卻是不言語,只沉默以對,彷彿是隨她。
見他不會再出聲了,宋七月也不能再繼續留下去,細細將他看盡眼底,她的步伐一下上前棲近了他。
莫徵衍只站在那裡,他只瞧見她忽然走近,是她踮起了腳尖,那麼忽然的一下。她擡起頭來,一記溫柔的輕吻點過他的脣瓣,是她留下的香氣,在他的脣上。
她朝他笑,笑的這麼好看,卻也這麼讓他痛恨,“要是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吧。”
莫徵衍痛恨的是,那一瞬間的迷離,竟是不願就此讓她離去。
宋七月甩了甩手,她看過他一眼後,轉身而去。
機場大廳裡,莫徵衍對她最後的影像是她走入安檢通道,那最後的一抹回頭,她微笑的眼睛遠遠可見。
不知在這大廳,他又駐足了多久。直到那屏幕上,顯示着航班已然起飛而去,他這才緩緩而出。車子就停在路邊,他上了車去,又是往結婚喜宴的酒店趕回,晚上還有一場。
夜宴裡,莫父問起了宋七月,莫徵衍道,“她公司有點事情。”
“來了就好了,有事情就先去忙,還來跟我道歉,這一家人有什麼好道歉的。”莫父笑笑道,“前陣子也是,我讓你和七月回來住幾天,她也是特意打電話到了家裡來解釋道歉。”
她有爲此事打電話到莫宅?這是莫徵衍並不知道的。
夜裡喜宴散了,衆人紛紛回去。
車裡,莫徵衍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拿出了手機來。找尋到她在十一月月初發來的信息,正是她離開的週一早上。
那條信息唯有三個字----我走了。
可是此刻卻纔發現,原來信息還可以往下拉,而他當時沒有發現,繼續往下拉看後,原來還有後面的下半句話。
----我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