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二月艾爾鐵諾中都近郊
從亞空間中脫出,穿越次元裂縫,鐵達尼一號再次出現在正常空間,降落與地面的山峰巖石結合,組成新要塞。
由於視線不清,加上錯亂的能量波干擾,掃描中斷,朱炎無法清楚掌握到敵人狀況,否則他就會寬心一半,知道能以奇妙手段避過通天炮一擊的敵人,在處境上並不會比較佔優勢。
再次回到正常空間的鐵達尼一號,體型比原先出現時候少了許多,這就是緊急進行時空轉移的代價。有三成的機件組與山石結合,根本不夠時間完全脫離,只好以強行爆破外壁的方式進行脫離;要塞的主能源全用在地脈屏障上,臨時切換爲時空轉移,根本沒有足夠能量推動,再加上不安定的異空間震盪,一去一回,鐵達尼一號只剩下原本的七成體積。
本就屬於輕翔靈動的飛空艇,在大量爆破外殼之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減重過量的瘦子,多處部位露出骨架,窘迫得令人發噱,不過無論外型有多簡陋,鐵達尼一號確實靠着種種戰術,在這場戰爭中支撐到如今,倘使真的被通天炮命中正着,不管鐵達尼一號上有多少先進設備,都肯定一炮成灰。
如今,愛菱也已經用盡手上所有籌碼,和在對面空中島上的師兄一樣,只能憑靠最後的孤注一擲,以本身的主炮來決一勝負。
愛菱和朱炎都知道坐在對面指揮座上的那個人是誰,儘管彼此相隔數百里遙距,中間又有無數裝甲、牆壁阻隔,但他們卻感覺對方彷彿近在咫尺,甚至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同門相殘,任是誰都不好過,可是也都別無選擇,因爲在他們的身邊,都還有着其他的朋友與同志,如果自己猶豫不決,那麼面臨生命威脅的不只是自己,還有旁邊的他們,所以,已經做過充分心理準備的愛菱與朱炎,皆毫不猶豫地下達命令。
“主炮填充能源!快!不能輸給敵人!”
“通天炮填充能量!把其他的運轉全都停下,一定要搶在敵人之前!”
同樣的命令,在雙方陣營下達,兩座主炮幾乎是同一時間亮了起來,在本身機件高速運轉的時候,瘋狂吸納着周遭空間的能量。
通天炮的出力何等強大,吸納能量時造成的影響,也是非同一般,幾乎是要吸盡整個空間所有自然能量的竭取法,在遇到同等出力的元始炮後,把衆人所擔心的景象給表面化了。
天空中頻繁地閃着雷電,明明晴空無雲,但閃耀的雷電卻密集在空中流竄;無論是金鰲島或是鐵達尼要塞,裡頭的人員都感到皮膚髮麻,曉得這空間之內所蘊藏的各種能量,正因爲兩方面的無限制吸取,處於一個危險的緊繃狀態。
武器本身的設計,通天炮要發射之前,會急速吸納方圓五百里天地內的所有能量,龐大能量被匯聚、凝縮在一點,這個不正常的人爲過程,對周圍環境本就是重大負擔,甚至可以說是一個自然空間所能承受的極限,如今卻有兩座同級數、同出力的主炮,在同一範圍內相互影響,嘗試打破這個極限,一再顛覆自然法則的後果,就在衆人眼前出現。
已然破曉見日的天上,無月也無雲,但卻漸漸陰沉下來,整個天空轉爲黑黝黝的深沉顏色,屢屢紫光電閃中,一陣陣色彩瑰麗的淡薄光霧,開始籠罩天空,切斷紫電,朝地面盤旋降下。
“院長!能源填充停頓!”
“朱炎總監,通天炮從剛剛開始就吸納不到能量!”
當衆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所迷惑,兩聲焦急的叫喚,分別在雙方陣營所響起,炮手們報告着相同的訊息,主炮的能源填充速度突然慢了下來,幾乎可以說是完全停頓,這是過去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
在檢查過系統沒有任何狀況後,愛菱與朱炎的腦裡都浮現同樣念頭。
(糟糕,一定是因爲過度使用天地元氣,能量被兩邊的主炮瘋狂吸納,一時間供給不上了……)
五百里方圓之內的自然能量,被兩座超級武器同時吸納,在供給失調的狀況下,就是雙方都得不到足夠能量;竭澤而漁的後果,更讓這個被劇烈扭曲的空間出現崩解。
天空中的彩光薄霧,彷彿極北苦寒之地的特殊虹華,但這瑰麗奇幻的彩光化爲薄霧,冉冉由空中飄降時,所經過的每一處地方,都發出像是冰山崩解的清脆碎裂聲響。
“院長!你看,外頭的天色不對勁啊!”
何止是不對勁,明明應該是晴天,但天色卻像是染了一大片污血,呈現不自然的暗紅顏色;隨着極光薄霧的沉降,空間彷彿被無比鋒銳的刀鋒切割拖過,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破碎裂痕,轉眼之間,附近空間就出現了百多個大小不一的傷口。
這些奇異的“傷口”不會流血,但卻會“哀嚎”,從黑黝黝的內部刮出強烈旋風,發出淒厲的尖銳聲響,彷彿陰風怒嚎般,刺痛着所有人的聽覺,就連深處地底之下的逃亡人羣,都被那高頻率的刺耳聲音所影響,不少人痛得跪倒在地,只有本身具有相當武學修爲,或是受到良好隔音設備保護的人們,得以倖免無事。
然而,人們所要面對的問題,並不是只有這些“傷口”的哀嚎。那些深不見底的黑色破口,不住吹滾出強風,吞卷着外部的一切物體,把影響範圍內的實物全數吸吞進去,無底無盡,不知送往何方。
“是……是空間破口!空間被撕裂了!”
不知道由誰的口中發出,一聲痛楚的呻吟聲,令鐵達尼要塞中的每個人全都看傻了眼。
基本上,他們都有足夠的知識,去解釋眼前這一幕景象,知道在強烈的能量衝擊下,所處空間不堪負荷,確實有可能發生破裂,甚至崩解的現象。不過這個誰都知道的知識,卻是屬於純學理的範圍,只是一個理論上的枯燥東西,從來沒有人想過真的有一天會發生,就算是絕頂天位武者的生死激戰,打到令整個風之大陸災變連連的地步,也不曾發生過這種異象,所以在衆人的計算中,這種純學理上可能發生的現象,比傳說中的夢境之鄉更爲遙不可及。
通天炮發射時的恐怖威力,衆人透過香格里拉之戰的紀錄,有了充分了解,也利用系統計算過兩臺通天炮對轟時候的影響。可是,計算畢竟只是計算,實際對峙的場面發生,還是有許多計算外的變化一一出現,正如此刻,只存在形而上理論中的恐怖破壞,空間崩裂的情形正在發生,首次面對這種超常天災的人們,頓時慌了手腳,向各自的首腦人物急詢。
“院長大人,請您對我們下命令!”
當手下催促着行動,愛菱也從本來的震驚中鎮定下來,心裡迅速回憶着空間之學的相關理論,盤算出之後可能發生的情形。
這些撕裂空間的裂縫出現,就代表幾個不同次元之間的界線開始混淆,兩個不同次元相互牴觸的結果,連鎖反應之下,極有可能造成世界崩毀,那時就是世界末日了。然而,情形卻未必會惡劣若斯,因爲在空間被撕裂的同時,也有另一股維持穩定的反作用力,會把破裂的空間修補復原,阻止這個世界的崩壞。
當初莉雅女王以“舫穗之月”切裂空間,重創天草四郎時,破裂的空間也在稍後自動復原。同樣的情形也在外頭上演,百多道大小不一的空間裂口,有些正快速地癒合,很快就完好如初,顯示那個反作用力正在運作,但是愛菱也注意到,有些比較大的裂口,不但沒有縮小的跡象,還在逐漸擴增面積,一面吞噬着附近實物,一面讓周圍正常空間像鏡子似的,出現細小裂痕,漸漸破碎。
(是因爲通天炮與元始炮的交互影響,龐大能量匯聚在一處,相互撕扯,所以空間纔會承受不住,發生崩裂。繼續惡化下去,空間可能塌陷,發生小型的黑洞現象,如果要停止空間的崩裂……)
要怎麼做,愛菱自己也很清楚,只要自己和師兄立刻停止兩邊主炮的操作,不再瘋狂吸納天地元氣,讓緊繃的危險平衡回覆自然,那麼空間的癒合力就會讓一切好轉;甚至不用兩邊都停下,只要有一邊肯先放棄,單單隻有一座通天炮級的主炮運作,相信情形也會好轉許多。
問題是,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現在敵我雙方就如同兩個拉滿弓對峙的死敵,弓弦已經繃到最緊,空間中的能量也凝縮到極限,只要有一方先放棄,另一方瞬間就會儲滿發射所需的能量,以萬全狀態發射出去。在這種情形下被命中的話,肯定是徹底灰飛煙滅,被分解得什麼都不剩下來。
(我、我該怎麼辦……)
這不是一個可以慢慢思考的時候,但愛菱卻做不了決定,兩邊的抉擇看來都是那麼困難,而且在選擇的盡頭,都是隻有名爲破滅的結局。
如果現在放棄,自己與鐵達尼要塞中的所有人,立刻會喪命在通天炮的炮擊下;假使選擇堅持下去,與師兄對峙,嘗試在這艱困狀態下儲滿能量發炮,那麼可能在能量儲滿之前,周圍空間就整個崩毀,吞噬金鰲島與鐵達尼要塞,令恐怖的世界末日降臨。
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眼中寫滿掩不住的焦急,但自己卻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甚至不能詢問任何人。在這瞬間,愛菱承受的壓力真是非比尋常,短短的幾秒鐘,卻是度秒如年,但她不愧是日賢者的得意傳人,在背後頻冒冷汗的狀態下,愛菱猛一咬牙,止住了牙齒的打顫,穩穩地開聲說話。
本來愛菱是想命令屬下,與金鰲島取得通訊,雙方各退一步,避免彼此糾纏在一起,同歸於盡的結局,但就在她開口說話的那一刻,一陣電光竄閃,某處遙遙傳來一陣爆炸聲,跟着就是屬下倉皇地報告,在要塞尾部的機房受到破壞,幾個功能無法運作,其中就包括了長距離的通信能力。
“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
有如五雷轟頂般的打擊,愛菱亂轟轟的腦裡只意識到,事情絕無如此巧法,這很可能是有人潛入造成的破壞,必須要立刻分派人手去查看。不過這個動作卻也晚了一步,因爲爆炸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是發生在要塞的正上方,規模與強度都比剛纔厲害得多,而且聲響還連續不絕。
“上方有敵人出現!是天位武者!”
即使沒有這句叫喊,衆人心裡也閃過這個念頭,這才領悟到金鰲島方面的作戰狠辣,不只是使用主炮作戰,甚至派出高手當敢死隊,潛伏到鐵達尼要塞近處,近距離進行破壞,只要能打壞元始炮的機組,等若是穩操勝券。
“可是……有誰願意這樣犧牲?破壞了元始炮,讓通天炮直接轟擊過來,這個人必死無疑啊!”
縱使有天位力量護體,如果被通天炮給正面擊中,那也是難逃一死,願意擔任這行動的人,就算成功也只會落得同歸於盡的下場,有哪個人會這麼瘋狂了?
※※※
鐵達尼要塞之內,人們猜測着各種可能,不過這些臆度卻全部誤失了一點。敵人的攻擊,並非來自金鰲島的精密戰術,事實上,朱炎根本沒有想到這一着,也完全不知道失蹤的主帥,竟然單槍匹馬攻上了敵人的要塞。
“有一套,混合泥土結成的裝甲,居然有這等硬度,真是意外。”
又是一記重拳,公瑾往下轟去,激濺起大量土石塵浪,打出了好深的一個裂口,但這裂口卻迅速聚合,消去他所造成的大半破壞。鐵達尼要塞的形成,主要是靠結合周遭的泥土礦石,轉化爲裝甲,只要維持系統運作的能量還在,那麼不管被破壞幾次,外部裝甲就會持續復原。
天位力量重現於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自從阿朗巴特魔震後,太研院一切的武器設計幾乎都是以天位武者爲假想敵,那些作品在愛菱加入太研院之後,迅速開花結果,在戰場上實用化,令面對它的天位武者一再感到棘手。
公瑾當然不會被這樣的小問題給難倒,縱使這些裝甲會自動復原,但他每一擊所造成的破壞威力,仍是遠大過裝甲復原的速度。公瑾之所以會停下攻擊,是因爲他遇到了三件難解的困惑。
第一,自己察覺到雷因斯飛空艇的出現,裝配了匹敵通天炮的同等主炮,爲了避免雙方對轟的最糟場面出現,所以放棄追擊郝可蓮,先趕來破壞敵方要塞。但在自己抵達要塞上方,還沒來得及出手時,那座鋼土要塞的後半部突然發生爆炸,這件事透着古怪,到底是要塞內部的機械問題?還是有人出手破壞?
如果是有人暗中破壞,對方是自己的同路人?還是意圖驅虎吞狼、漁翁得利的第三方勢力?兩個答案各自象徵不同意義,不可輕忽。
第二,通天炮與元始炮的恐怖平衡,雙方都在瘋狂吸扯這空間之內的天地元氣,把每一分遊離能量都據爲己有,儲蓄着發射能量。這樣子的異常狀況,不只影響着周遭環境,也嚴重影響了天位武者的力量,饒是公瑾的修爲已臻至化境,在運轉天心時,仍是感到力量難以凝聚,回氣緩慢。
這情形在出手破壞鐵達尼甲板外壁時,感覺特別明顯,好幾次一記重拳轟下,把甲板破開一個深邃大洞,要在趁勝補上一拳時,竟然一口氣提不上來,凝聚的天位力量開始流散,這是過去從來沒有的事。站在鐵達尼要塞的正上方,極度接近能量的吸攝口,若非公瑾以齋天位的絕頂天心維持,普通強天位武者可能連力量都運不起來。
第三,這也是真正令公瑾爲之卻步的理由。在離開金鰲島,趕往鐵達尼要塞的途中,他凝運高溫真氣於掌上,令手掌有如一塊燒紅烙鐵,再貼放於小腹的傷口上,立刻冒出陣陣青煙,大量肌肉壞死,試圖以這方式止住嚴重出血。
不過,毒皇一脈確實不是浪得虛名,在飛行的途中,公瑾就感到出血並沒有停住,只是減少了流量,但這到底是因爲自己的急救方法奏效,還是因爲失血已經過多,這點實在無法肯定。唯一慶幸的一點,就是隨着力量的下降,肉體自我痊癒的效果變差,讓失血的速度也隨之減慢,但自己動作一大,頭暈目眩的感覺仍是伴隨而來,十分不舒服。
“呵,這真是報應了,滿身血污地橫死街頭,這形象很適合我們這種手染無數殺孽劊子手啊……”
公瑾淡淡的自嘲,但劇烈的喘息,卻破壞了他一貫的從容感。可是不管怎樣也好,只要他仍有氣力,仍能活動,他就會固執貫徹自己的做法,把阻擋在前的敵人摧毀殆盡。
破壞掉鐵達尼要塞之後,通天炮會立刻朝這邊射擊的後果,公瑾隱約知道一二。自己如果不在,朱炎能否貫徹自己的意志,炮轟中都,清除掉那些已經身中魔族病毒感染的市民,這點也是未知之數,不過自己已經沒得選擇,因爲更大的危機接踵而來,自己如果繼續待在金鰲島,也只能坐看對轟的局面上演,而唯一能夠阻止末日來臨的方法,就是自己現在所採取的戰術。
擡頭仰望,滿天模糊的七彩虹霧,像是一條冰綃綵緞,曲折迂迴,旋舞如意,光虹折射的瑰麗景緻,真是說不出的美麗;但在滿天虹霞中,那些逐漸擴大的黑色破洞,深邃不見底,通往未知的次元時空,高速吞噬着附近物體,同時也吹出冰點以下的極凍寒風,縱使相隔老遠,公瑾仍是清楚感受到那股冰冷。
“美麗的東西總是伴隨着毀滅到來……也好,死在美麗的景緻中,總好過在醜陋中死去。”
公瑾吸了一口氣,蓄勁已久的天位力量運至掌上,預備以十成力量發出一擊,直接轟潰這些會自動癒合的土壁裝甲,不給它任何復原機會。
“同樣都是要死,美與醜有什麼差別?難道長得帥的人,死了就有天堂入場卷可拿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只帥半張臉的鐵面大兄,你大概只有地獄可以去了。”
一擊未發,在耳畔呼呼狂響的強風聲中,有某個豪爽的語音傳發過來,似笑非笑,那種略帶疲憊的揶揄,讓公瑾猛地擡頭,停下了對鐵達尼要塞的攻擊,轉頭往聲音來源望去。
※※※
棘手的情形,不只在中都的地面上出現,在中都城的地底下,正有一項大撤退計劃在進行。
中都城百姓受到水源污染的事,在地底下的近千萬人中,只有妮兒與源五郎兩人知道,但真正清楚這件事後果的人,卻只有源五郎一個。
好比被人當頭打了一棍,源五郎雖然極力維持鎮定,但腦裡卻還沒有一個清楚盤算,他甚至非常懷疑,當初周公瑾知道這件事後,到底花了多久時間,才讓心情平靜、腦筋清楚下來,好好想出應變之法。
(那個時間一定很長,不然他不會在拘禁旭烈兀之後,花了這麼多時間在金鰲島內閉門思考……)
但光是想到公瑾能夠立刻做出炮擊中都的決定,姑且不論這是對是錯,源五郎還真佩服公瑾的絕情與冷徹。本身屬於優柔寡斷的個性,源五郎自問就無法做得那麼果決,事實上,他連該如何對妮兒啓齒此事,都感到非常爲難。
(情形真是棘手,也許我也該去弄個鐵面具來戴戴,這樣子遮醜見人,有些話就比較敢說出口了……)
這種名爲膽怯的病,就算戴了面具,也不會因而痊癒,源五郎自己很清楚,不過正當他也學着自嘲的時候,激烈的震動轟炸着地道上方,那是金鰲島與鐵達尼要塞的頻繁戰鬥,彼此間各施奇謀,相互攻擊的波動,也影響到地底的巖盤。
“別慌!在這種時候,秩序千萬不可以亂。”
隊伍最前頭的妮兒,盡力想維持住行進秩序,像這種大型的撤退行動,如果讓羣衆失控竄跑,還沒到出口,人們爭相踐踏,死傷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了,但妮兒的聲音卻被上方隆隆聲響給蓋過,驚覺到地面上發生重大變化的人們,像是受驚的野牛羣,所有人驚惶失措地向前奔逃。
混亂是可以預期的事,當第一個犧牲者在人羣中出現,被沾染上血腥氣味的人們,更是紅着眼往前衝奔,爲自己與家人爭取着生存的機會。
身在隊伍中央部分的源五郎,無意去阻止這失控的混亂場面,情形演變至今,已經脫出任何人的掌控,自己掌握不到,相信周公瑾也是一樣。相較之下,自己還比較擔心地面上的戰局,因爲能夠把震波傳到這麼深的地底,造成土石散落,那看來已經不是天位戰,而是太古魔道要塞級的對戰。
(雷因斯的軍事人才,幾乎都在惡魔島上,不然就是隨軍在戰場上,太研院那些四眼田雞剛愎自用,該不會一羣人簇擁着愛菱小丫頭,就這麼衝上陣來了吧?這些人操作儀器沒問題,但他們真的會打仗嗎?)
身爲國際知名的百敗軍師,源五郎自知沒資格過問這一點,但就在他爲此而擔心的時候,某種警兆讓他察覺到不對,地道中的空氣好像有什麼變化,一時間自己還無法分析成分,但確實有某種異變,在空氣中緩慢傳遞開。
“這個氣味……是血腥味。”
血腥味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在這種萬人奔騰的混亂場面,只是剛纔那一下,粗略估計也有千人喪生,地底下通風又不好,沒有血腥味散佈纔是怪事,但濃烈的血腥氣味,似乎遮蔽了某種氣味不強的東西。
“是什麼?不是沼氣……但有些類似……”
源五郎轉着頭,朝四周尋找着氣息的源頭,想看看這股氣味從哪裡冒出來的。他置身於譁亂逃散的人羣中,周圍所有人都在瘋狂奔跑,但被他的護身氣罩阻隔,沒有人能夠接近他周身兩尺範圍,硬生生開了一個安全空間出來。
“小五!我這邊……我這邊出現怪事了!”
尋找的答案尚未浮現,妮兒那邊卻叫了起來,源五郎收到了她的心語傳訊,只聽到妮兒語無倫次地表示,隧道前頭的人們都發了狂,一個個全變成了野獸。
“哦,那很正常啊,當所有人都想要逃命,路又只有一條的時候,聖人都會變成野獸的。”
“不是啊!我不是說他們都變成了野獸,是說他們真的都變成了野獸了!”
這些話只能用莫名其妙來形容,源五郎還想要繼續追問,然而,當他周遭的狂奔人羣突然都停下動作,握掐住自己的喉嚨,發出“荷荷”的怪聲,一一滾倒在地時,他終於明白妮兒的意思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