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三軍?”徐長海聽得她的話,越發疑惑起來,“公主所說的三軍是?”
“太子葉裴卿、北辰弟子,再加上,衛河隱秘隊。”棠梨一字一頓地說道,“不知徐鏢頭覺得,這三支隊伍,若是能夠與我們聯手,將會如何?”
徐長海一聽,立刻警覺起來:“衛河隱秘隊!”
關於這支駐守在衛河的隊伍,他早有耳聞。只是,均爲坊間傳言,到底不是什麼正式的消息,他也就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如今聽得棠梨提起,難免有些吃驚。
衛河隱秘隊常年駐守在長寧北面的虛雲山和衛河之間,作爲防禦外敵的特殊軍隊,他們向來只聽從皇上的號令。若是沒有聖旨,一兵一卒都不會發出。況且,隱秘隊所在地的入口極其隱秘,加上有奇怪的陣法做掩護,一般人想要進去,都十分困難,更別說帶走裡面的軍隊。
葉蕭遠當年將這支軍隊駐紮在那裡,一來是爲了防禦外敵,二來便是爲了以防萬一。衛河隱秘隊與影衛同時存在,對於任何想要叛變的人來說,無異於兩個最大的威脅。
這兩個組織,猶如葉蕭遠的雙臂,在觀元十五年來的安定中,起了不小的作用。然而因爲衛河隱秘隊遠離臨安,和朝廷中心鬥爭的漩渦隔得太遠,時間一長,越來越多的人慢慢將其遺忘。
加上其所處位置頗爲偏僻,裡面的消息傳不出來,外面的消息亦很難傳進去。是以,若無聖旨調動,衛河隱秘隊對於虛雲山之外的局勢,幾乎一無所知。
相反,影衛卻是成爲了朝堂中人人忌憚的勢力。所以國師纔會在這幾年裡,相繼安插人手滲入影衛之中,從而探聽消息,破壞影衛組織。
“只是公主,屬下聽聞,衛河隱秘隊只聽命於皇上。如今,葉蕭遠帶着後宮寵妃倉皇出逃,不知所蹤。有傳言說,他逃往了綺粹城,可屬下暗中查探過了。北辰山的弟子,也在尋找葉蕭遠的下落。若是沒有聖旨,衛河隱秘隊怕是難以調動吧?”徐長海繼而處說自己心中的疑惑。
“徐鏢頭,我只問你,你可信我?”棠梨卻不回答他的話,轉而問道,“我知道南涼在你心中的地位,但作爲嘉禾公主的轉世之身,你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徐長海沉吟着不願回答,要說絕對信任,他自然是做不到。如今莫弘軒突然被害,墨文齋那邊,他打聽了三年,也沒有絲毫音訊。姝娘不知去向,莫漣尹也不知所蹤。當年他在墨文齋見到的小姐,分明就是莫漣尹。
至於眼前這位公主,究竟是不是嘉禾公主的轉世之身,他是抱有餘地的。只是若非莫弘軒親自認可,她不可能有南涼兵符。在這鐵證面前,徐長海的懷疑又顯得蒼白無力起來。
“嘉禾公主當年甘願殉國,也不願投降。比起她的這份巾幗豪氣,棠梨自愧不如。只是,嘉禾公主仁愛,戰亂一開始,便曾向父皇勸諫。她一心以天下百姓爲重,必定是希望普天下所有人,都能有一份安穩平靜的生活。”棠梨雙眸凝着遠處,幽幽道,“徐鏢頭心中有結難解,棠梨明白,畢竟是那麼多年的感情,如何能說放開就放得開。只是,棠梨希望徐鏢頭也能夠明白,不論是當年的嘉禾公主,還是如今的棠梨,都希望看到天下太平,百姓和樂。”
徐長海不答話,只是靜
默地站在她身後。剛剛每一句話,字字落在他心頭,令他更相信眼前之人的身份。
這一席話,當年,嘉禾公主的確當着衆臣的面,對涼帝說過。
“棠梨有個兩全其美的想法,希望徐鏢頭能夠應允。”
良久,棠梨先開了口:“不管是晉軒,還是南涼,既然是中原子民,都應該有一個安穩的家。如今焉耆土司串通國師,在這裡挑起戰亂。我等自應該揭竿而起,並肩作戰,將他們驅逐出境。只是,棠梨不過一介女流,即便徐鏢頭替我打下這江山,將來我也不可能坐穩這江山。所以,棠梨有個不情之請。”
徐長海望着她:“公主請講,若是屬下能做的,必定竭盡全力。”
見他鬆口,棠梨也稍微放下心來:“我與晉軒皇族的關係,想必你也清楚。既然上蒼安排,讓我投胎轉世於晉軒皇族之中,身爲晉軒七公主,平定戰亂,我責無旁貸。然衆所周知,七公主已經前往羌蕪和親。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想以崇瑞王妃的身份,與太子聯合,出兵臨安。”
“崇瑞王妃?”徐長海卻覺不妥,“可是公主……”
棠梨打斷他道:“我知道徐鏢頭在擔心什麼,一來他們都以爲崇瑞王戰死了,若是如今崇瑞王重新活了過來,對於晉軒人無疑是一種莫大的鼓舞。二來,我需要有一個合適的身份,重新返回臨安。若是當真以嘉禾公主轉世之身出現,這十五年的太平生活,天下百姓還能記起嘉禾公主的人恐怕不多了。然而崇瑞王則不然,聊州一戰,王爺名氣大震,對於我軍亦十分有利。而且,我們可以藉此與葉裴卿聯手。”
“可是那葉裴卿,乃是晉軒太子。”徐長海仍舊放心不下。
“放心吧,我與葉裴卿從小一起長大,他一直視棠梨爲親妹妹。至於徐鏢頭所關心的皇位,將來必定由嘉禾公主的兒子繼承。如此,可好?”
有了棠梨這顆定心丸,徐長海方纔點頭應允。剛剛那番話,不無道理。縱然他們扶持棠梨以女帝的身份登基,若是她堅持要嫁給那個葉裴風,將來亦是他們的孩子繼承皇位。
而單單由他們福威鏢局率領的南涼舊部出戰臨安,他們都沒有多大把握。這些日子,他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國師的背後,乃是整個風雨樓。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徐鏢頭安排下去。我已修書一封,拖阮先生送往萱州了。想必此刻,葉裴卿那邊已經談妥了。五日之後,我們便率軍與他們會合,然後北上臨安。”棠梨吩咐一句,“衛河那邊,想必玄夜真人,也已經送到信了。”
“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徐長海抱拳行禮,恭敬地退了下去。
聽得棠梨這些話,他方纔發現,是自己小看了眼前這個姑娘。原來,她早已打定主意。只怕她從一開始,便打算聯合葉裴卿。不過,只要最後能復國,能夠爲他們這些南涼舊臣爭取到安身立命的機會,他並不介意,公主最後嫁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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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謀劃的,是將公主的兒子扶上皇位。公主終究是女流,可以率兵一時,卻不可統籌一世。只要沾着南涼皇族的血脈,那他徐長海,便是不辱使命了。
而聯合葉裴卿,調遣衛河隱秘隊,再加上北辰山的勢力,縱然那國師有八萬大軍在手,有焉耆支持,
還有風雨樓協助,也仍舊能夠一戰。
眼下最重大的敵人,乃是臨安的國師。至於葉裴卿,等收復臨安之後,再來談條件也不遲。
徐長海打定主意,便快速翻身上馬,朝南郊的軍營奔去。
棠梨則返回小樹林中,吩咐傅郄摔衆人搭建營帳,並將自己的身份和計劃,告訴了林中難民,希望這些難民們,年輕的能夠參軍,同他們一起,殺回長安。
年長年幼的,則紛紛表示,願意到聊州城周圍,去幫忙招兵買馬,散佈消息。一時間,小樹林裡,但凡沒有受重傷的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五日之後,從各處聞訊趕來的壯年,紛紛穿上了戰衣,整裝待發。徐長海也換上了盔甲,率領舊部,候在路口,隨時準備出發。
棠梨亦穿上了戰甲,腰間別着長劍,看起來英姿颯爽。她站在屋內,望着牀上依舊昏迷的人,有些不捨。
“公主,徐大伯他們都到齊了。”傅郄掀簾走了進來,看着棠梨愣愣守在葉裴風牀邊,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道。
“傅大哥,麻煩你把七七和覺悟找來。”棠梨仍舊目不轉睛地盯着牀上的人。
“他們,他們就在門口,我這就讓他們進來。”傅郄擰了擰眉,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心裡卻是思量,這葉裴風,究竟有什麼能耐,會讓這麼多人關心不已。
片刻,覺悟領着七七走了進來。
“神仙哥哥。”七七剛進來,就忍不住快速跑過去,拉起葉裴風的手,激動地叫道。
見牀上的人根本不動,又頓時失望起來,回頭望着棠梨:“大夫姐姐,神仙哥哥什麼時候能醒啊?”
棠梨溫和一笑,伸手撫着她的頭,安慰道:“快了,就快了。等我們收復聊州城,攻破臨安,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你的神仙哥哥就會醒過來了。”
七七方纔注意到,往日的白髮大夫,今天卻是一身戰甲,看起來威風凜凜,她忍不住讚道:“哇,大夫姐姐,你今天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七七,姐姐就要上戰場了。”覺悟陪在七七旁邊,解釋道,“你有什麼話要對姐姐說嗎?”
“上戰場?”七七猛然明白過來,難怪這幾天,所有人都看起來十分忙碌,還多了不少士兵,原來是又要大戰了。
她突然拉起棠梨的手,眸中氤氳着淚光:“大夫姐姐一定要平安回來。”
“謝謝七七。”棠梨握住她的小手,點頭道,“七七放心,姐姐一定會回來的。神仙哥哥,就拜託給你了。覺悟哥哥會陪着你,要是有什麼事,你就找那個姓傅的大哥哥幫忙,明白嗎?”
“嗯。七七明白,姐姐放心吧,七七一定會聽話,守着神仙哥哥。等他醒過來,七七就跟他一起,去臨安找你們。”小姑娘抱住棠梨的腰,一頭靠在她懷中,生出萬分不捨來。
棠梨回抱住她,拍了拍肩,以示安慰。
“小和尚,風師兄,就交給你們了。”末了,她鬆開七七,對覺悟說了一句,回頭望了一眼葉裴風,大步走了出去。
覺悟牽着七七,望着她的背影,眼眶紅紅的。
棠梨大步走到軍隊面前,看着他們,目光炯炯,心中分外堅定:風,我替你披甲上陣,此戰,必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