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真是罪有應得啊。”那人剛剛落地,便是仰天大笑三聲,摸了摸白鬍子,正是高故。他幸災樂禍地打量對面低頭掃大街的人,滿臉愉悅。
周圍聞聲趕來圍觀的人,紛紛側頭張望,探身查看,時不時指指點點,議論起來。
“哎,這不是方家福寧客棧的二爺嗎?怎麼被關起來了,還掃大街了?”一箇中年男子,圍在旁邊,疑惑地說了句。
“你還不知道啊?今天早上知縣大人親自斷案,這方家二爺串通青樓那個怡香,害死了自己的髮妻。本來是要判死刑的,知縣大人念在他是無心之過,不小心把餘氏推到湖裡,所以才只是判刑,罰掃大街。”
旁邊立刻有個婦人,趕緊嘮叨起來。
“唉,要我說啊,這方家二爺也當真不爭氣。方家奶奶多好的人,怎麼會生了他這麼個不成氣候的。”
長寧本就是個小縣城,平日裡也沒什麼大的奇聞異事。如今突然接二連三發生些怪事,衆人都忍不住聚在一起議論。
“我看吶,那福寧客棧所在的長風街,怕是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前些天,不是還着大火了嗎?我聽人說,晚上還鬧鬼呢!時不時有人慘叫,可嚇人了!昨兒又出人命,恐怕,當真是不乾淨!”
葉棠梨拉着葉裴風,站在一旁,聽着他們議論,心中卻是清楚。所謂鬧鬼,多半都是之前方誠鞭打餘氏的時候,餘氏受不住痛楚,慘叫出來的。至於大火,她卻不是很清楚,那應該是在他們到長寧之前發生的事情。
大街中央的方誠,仍舊低頭掃地,淚水卻是嘩嘩往下落。一個大男人,當衆哭成這樣,也算是真心悔過了。
“哭!哭有什麼用!”葉棠梨正這麼想着,卻是聽到一聲當頭棒喝,高故站在方誠身邊,來回左右晃動,指着他大罵,“就你這樣子,能娶上媳婦兒都算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了!你說方二孃這個傻子,怎麼就生養了你這麼個兒子呢!”
“方二孃?”葉棠梨怔了怔,望着罵得起勁的高故。如此看來,他果然跟方家是熟識。
不過想想也對,要當真是什麼小偷,方家奶奶見到他會跪地請求?只怕是他曾經出手給方家幫過什麼忙,所以纔會一直呆在福寧客棧。方掌櫃雖然口口聲聲追着他要打,說他偷酒,卻也沒有報官,更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報復行爲,只怕是他與方家,還有不少秘密。
“老爺子我不過就說了你幾句,哭什
麼啊?”高故罵了一通,心裡暢快,卻看他不停地落淚,心中又彆扭,“男兒有淚不輕彈,就你這樣,給爺爺提鞋我都看不上你!”
只是他越是這麼說,方誠卻哭得越是厲害。旁邊的兩個衙役見狀,伸手要把高故攆走。高故卻是一下子跳着後退,避開兩人,還衝着兩人嬉皮笑臉地搖頭。
“我就是看看他,沒什麼別的意思。你們兩個小夥計,怎麼這麼兇巴巴的。”高故一驚一乍地望着兩人,連連後跳幾步,突然又飛身跑開,落到旁邊的屋頂上,看着街上幾人大笑。
“瘋老頭。”兩個衙役無奈地對視一眼,都是連連搖頭,不再搭理他,繼續督促方誠掃大街。
葉棠梨看着街上三人從面前走過,忍不住微微蹙眉,心中卻是生出幾分同情來。想到方家奶奶跪在地上,求高故救人的樣子,輕輕嘆口氣。
“風師兄,我們走吧。”
“好。”葉裴風也不多說,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兩人跟着進了西大街的首飾鋪。
上面的牌匾上,兩個嶄新的鎏金大字映入眼簾:苗銀。
葉棠梨掃過那兩個字的時候,心頭不禁一抽。苗銀?莫不是個苗疆人開的店子?
鋪子不大不小,放在長寧這種地方,算是有頭有臉。放到臨安去,卻只能算個差強人意的商鋪。裡面的裝飾,倒頗有苗疆風味,與中原決然不同。
最內側站着個苗疆服飾的男子,裹着藍灰色頭巾,手上和脖子上,都帶着銀飾項鍊。看上去約莫五十來歲,臉上的皺紋顯出幾分滄桑。
他笑盈盈走了過來,招呼道:“二位想要看點什麼首飾啊?我們家專門經營苗疆銀飾,但也有中原的玉飾和金飾,不知兩位,想要哪一種?”
葉棠梨皺了皺眉:“隨便看看,不知老闆這裡,有沒有什麼好的髮簪或者步搖。”
苗銀老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轉而看向葉裴風,臉上驚訝的表情一閃而過。
“有,姑娘這邊請。”他換上笑容,把兩人引到右側的櫃檯邊。
櫃子裡擺放着不少玉簪,每一支看起來倒是別緻,不過玉的材料很是普通,導致色澤不是特別好看。
葉棠梨瞅了一眼,撇撇嘴,心中嘀咕,長寧雖然與臨安隔得近,卻似乎有點太過偏僻了。這家首飾店,看上去也不差,裡面的東西,卻着實不怎麼好。
“老闆,你們這裡的簪子,都是自己做的嗎?”她
順着櫃檯一眼掃過去,最後開口問道。
“也倒不是。”苗銀老闆也不避諱,“一看姑娘就是有眼光的人,小的也不說謊。這些髮簪,款式都是按照不少大城鎮上的精品老店裡仿製的。雖然材料比不上,但小的敢說,這雕工,絕對是一流的。”
葉棠梨停在一支玉蝶簪前,忍不住仔細查看,眼中流露出讚許。
“姑娘好眼力。”苗銀老闆立刻伸手,將那支玉蝶簪取了出來,恭敬地遞過去,“這支玉蝶簪,可是我們店裡的絕品。只怕整個晉軒,沒有人能夠雕得出第二支。”
葉棠梨小心地接過來,放到眼前仔細打量。白玉里透着幾分碧色,工匠便順着這若隱若現的翠綠,雕刻出兩隻互相嬉戲的蝴蝶。翅膀輕盈,栩栩如生,的確是上品。
“不知老闆,這簪子要多少銀子?”她有些心動,看到這麼精美的做工,的確讓人心醉。雖然眼下沒有銀子,但還是想問好價格,改日帶上錢再來買也不遲。
“小的看姑娘也是爽快人,一口價。”老闆伸出右手五個指頭,臉上笑意連連。
“五十兩?”葉棠梨蹙眉,“是不是太貴了?你這玉,又不是什麼上等材料。”
“不,五百兩。”老闆卻是搖頭,“一文不少。”
此話一出,連葉裴風都忍不住皺眉了。
這髮簪就算做工精美上乘,但玉料終究有些低廉,怎麼也值不了這個價。
葉棠梨將玉簪放回去,冷了眸子,淡淡道:“老闆如此漫天要價,莫不是欺負我這個小女子不識貨?”
“呵呵,姑娘說笑了,正是因爲姑娘識貨,覺得姑娘是有緣人,小的纔開了這個口。若是換做旁人,這玉簪,可就不止這個價了。”
看到他稍顯神秘的笑容,葉棠梨心中卻莫名涌上一股疑惑。
“那你且存着,我明日便來取。”末了,她看了看那玉簪,幽幽說了句。
話音剛落,她準備轉身離去,卻被葉裴風一把拉住:“老闆你看我這玉佩如何?不止值五百兩吧!”
葉裴風將自己腰間的玉佩取了下來,放在櫃檯上。老闆湊上去看了一眼,便滿臉堆笑,連連點頭,伸手要去取。
“不行!”葉棠梨趕緊一把抓過來,護在懷中,“這玉佩,不能當給你。本姑娘說了,明日來便是明日來。風師兄,我們先走!”
說罷,她拉住葉裴風的手,快速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