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蔣曼荷索性一閉眼說道。
楚澈此時卻鎮定了下來。
“呵…呵呵。”楚澈頹唐的冷笑起來,“數年如一日,真是長情,讓聽者無不爲之動容。”隨即又道,“也是,你們自小便是一對,若是沒有我當日先跟父皇提起,估計你早已是他的王妃。他也不會遭遇那些,從而起兵造反,更不會殺了大哥成爲皇帝。”念及往事,楚澈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手上的力度也減輕了不少。
“六哥,依依知道你對我一片真心,可是…”蔣曼荷見楚澈心軟,爲保自己清白,柔聲說着,一方面分散楚澈的注意力,一方面試圖掙扎開楚澈的雙手。
“真心?”楚澈臉上突然浮現了近乎絕望的猙獰,“今天本王就讓你見識見識真心!”
楚澈多年帶兵打仗,力氣自然比一般人大出許多。雙臂一發力,將蔣曼荷扔在牀上,獰笑道:“依依,你莫要怪我,也許過了今晚,你會試着接受我的。”隨即撲了上去,意欲用強。
蔣曼荷本能的掙扎着,但楚澈仍如一座大山一般壓的她喘不過氣來。感受着楚澈炙熱的呼吸和生澀的吻落在脖頸之上,蔣曼荷心中頓時漲滿了絕望。想到若是失了清白,對不起七郎…於是騰出一隻手,自發間摸到了一隻髮釵。
楚澈正在興頭之上,覺得身下掙扎漸弱。心中暗喜,想必到了這樣一步,她也不願反抗,默默接受了。
“依依,你終於肯接受…”楚澈面滿欣喜的表情立刻轉化爲驚愕,“你…你這是做什麼?”
楚澈起身,只見蔣曼荷用髮釵抵着自己的脖頸,正堅定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帶有一絲決絕之色。
“你居然爲了別的男人用死來威脅自己的丈夫?!”楚澈大吼着,一把抓起蔣曼荷的頭髮帶到自己面前,怒目圓睜的看着她。
蔣曼荷雙目緊閉,一句話都不說,死死的用髮簪抵着自己的脖頸,一死紅色的血液蜿蜒而下,在白皙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楚澈內心還是深愛着蔣曼荷的。
鮮紅的顏色強烈的刺激了楚澈的視覺,讓楚澈徹底的酒醒,也讓他徹底的絕望。
甩開蔣曼荷,楚澈轉身走了出去。雨,又下了起來,就在他轉身出門的那一刻,驚雷炸響。
弘德四年,四月初七。
“王妃,王妃我是書瑤,您開開門吧。”書瑤在門外焦急的喊着。
可門內卻無半點回應,如石沉大海一般。
景暘王府書房之內,楚澈負手立於窗前,看着窗外已經下了三日的連綿陰雨。
“她還是不肯出來麼?”楚澈低低問道。
“王爺,看來王妃這回…”秦風皺眉答道。
“也罷,既然心不在我這,早晚都有這麼一天。”轉身坐於案邊,“這麼多年來,都是我把她慣壞了,如今給她個教訓也好。”
在書瑤百般焦急之下,門突然開了。
“書瑤,進來。”蔣曼荷低啞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入內,只見房內一片混亂。錦被搭在地上,衣服扔的遍地都是,倒在地上的圓凳旁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可見當時的場面有多激烈。
再往裡走,只見往日光鮮靈動的蔣曼荷此時呆坐在妝臺前。青絲凌亂,只穿着褻衣的她領口凌亂,秀麗的面頰之上蒼白而無血色,細嫩白皙的脖頸上,鮮紅的血跡已經乾涸。
這一切嚇得書瑤差點驚呼出聲,以手掩口,熱淚順頰而下。
“主…主子,您這是怎麼了。”書瑤哽咽道。
“別問了。”蔣曼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幫我收拾一下吧。”
片刻之後。
“王爺…王妃來了。”秦風匆忙對楚澈道。
“呵,果然是慣不得。”楚澈一笑道,“讓她進來吧。”
“臣妾參見王爺。”蔣曼荷入內,盈盈一禮道。
“嗯。”楚澈故作看書,想要冷落蔣曼荷一番,遂板着臉道。
“書瑤,你們先出去吧。”蔣曼荷起身,突然回首對書瑤和秦風道。
二人轉身而出,將門關緊。
“想通了。”楚澈似是漫不經心問道,目光一直在書頁上,從未離開。
“回王爺,臣妾想通了。”蔣曼荷垂眸道,語氣平淡而坦然。
“那…說說吧。”楚澈滿心歡喜,卻強自抑制着內心的激動。
蔣曼荷自袖中掏出一張紙,撲通一聲跪倒在楚澈面前,雙手捧着那張紙,舉過頭頂。
“求王爺,休了臣妾。”蔣曼荷雙眸含淚道。
“什麼?”楚澈鐵青着臉看着堂上佳人道,“你再說一遍。”
“求王爺,休了臣妾。”蔣曼荷朗聲又重複了一遍。
終於的終於,他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蔣曼荷心中滿是酸楚,曾經自己也在努力的說服自己去接受楚澈。
可她忘不了他。
也許在年少時,她將自己最青澀的愛情獻給了他。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曾一次的反問自己,是否仍如當年那般愛着他?
她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如當年那般愛他,尤其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看着那麼多的女人在他身邊如走馬燈一般換來換去,而自己只能在每年一次的國宴中,在宴會的角落裡看着他,看着他是那麼愛他的景妃,看着他是那麼的春風得意。
究竟是愛上了他,還是愛上了愛着他的感覺?
雖然她不知道是否還愛他,但是這種愛已經成爲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些年來活下去的希望。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的生活裡沒有對他的愛,她的生活將會變成什麼樣。
見蔣曼荷久久不語,神色堅決。即使堅強如楚澈,也不由的鼻尖發酸。
“你…你決定了?”楚澈語中略帶哽咽道。
“六哥,依依自小無親,一直把你當做親人般的對待,打心底敬重你。可…還請六哥成全,對我們三人都好。”蔣曼荷堅定道。
楚澈緊咬牙關,沉着臉看着蔣曼荷。
兩人僵持許久,只餘窗外雨聲沙沙。
“好,本王就成全你。”楚澈啞聲道。
起身拿過蔣曼荷手上的休書,看了一遍。言語誠懇,字字滴淚。從未覺得手如此時難以擡起,手中筆有如千斤重。
“拿去吧。”簽完之後,楚澈冷聲道。
“依依,謝過六哥給依依自由,此恩此德永生難忘。”蔣曼荷看着休書,激動的說道。
“呵,永生難忘?”楚澈面上似是結了一層冰霜,煞氣滿面冷笑道,“別以爲離開了王府你就能與楚墨雙宿雙棲。本王倒是要看看,楚墨如何接你入宮。身爲帝王,強搶臣下妻室;身爲兄弟,竟與家嫂結合。此等衣冠禽獸,還如何當得一國之君?!”
“六…六哥,這與皇上無關,一切都是依依一意孤行。”蔣曼荷從未見過楚澈如此神色,恐懼之感油然而生。需知楚澈手握重兵,若是他日謀反,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閉嘴!”楚澈低吼道,“小王何德何能,皇妃娘娘這句六哥,實在是擔不起。”隨即高聲道,“書瑤,秦風,你們倆進來。”
“見過王爺。”二人不知屋內發生了何事,只見主子們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書瑤,你家主子要搬出王府,你去收拾一下。”楚澈低聲吩咐道。
“秦風,隨本王即刻進宮一趟。”言罷,面色鐵青的走出書房。
“是!”秦風面色複雜的看了屋內二人一眼,急忙跟了出去。
雨幕中的楚澈,回首看了一眼屋內那抹倩影。轉身離去,消失在茫茫細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