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語嘆口氣:“皇上,您爲何要如此執着?”
“諾語。”季舒玄深情喚她,“朕以一年爲期,若是一年之內,朕都無法得到你的心,朕便放你自由!如何?”
“一言爲定!”蘇諾語聽後,想也不想便欣然同意。她早已心有所屬,別說一年,就是十年、百年,她也是不會動心的。
季舒玄說:“不過,在這一年中,你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總是拒絕朕對你的好意!”
蘇諾語點頭,想了想,也提了要求:“皇上,但是您不能逼迫我做違揹我心意的事。”
“好!朕答應你!”季舒玄點頭道,“還有什麼要求,你便一起說吧!朕早說過,但凡是你想要的,只要朕能給得起,絕不會拒絕!”
蘇諾語面上露出恬靜的笑:“還有便是宮內的傳言,還請皇上讓謠言止於智者!”
“朕可以下令,讓所有人不許再妄談此事。但你也得答應朕,卸下你的易容術,讓朕每日都能看見真實的你。如何?”季舒玄提出自己的要求。
蘇諾語一愣,想了會兒,方纔說:“多謝皇上成全!”
兩人達成了一致,蘇諾語方纔恍然大悟。看向季舒玄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敬畏。這個男人精於算計,遠勝夜離!整件事中,他不過是利用了流言,便逼得她主動找上門,還答應了一系列的事,甚至包括以真容示人,不拒絕他的好意。他志在得到她的心,若非是她早已心有所屬,只怕不必等到一年,便會繳械投降。
只是……
蘇諾語一哂,皇上縱然英明,縱然工於心計,可千算萬算,也算不出,她的心早已遺失在外……
想到這兒,蘇諾語的情緒有幾分波動,眉宇間略有一抹傷感。進宮半月有餘,同宮外的人再無牽連。按說是該高興的,可卻總是莫名的悲傷。近幾日睡眠也不太安穩,總是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情緒激動的醒來,腦子裡卻空無一物,什麼也記不住。
她甚至在想,若是有朝一日,等到皇上告訴她,白府滅門案的幕後之人,就是褚哲勳時,她的一顆心該如何自處。若真是那樣,她必定要親手了結他的性命!
季舒玄見蘇諾語站在那兒,周身散發着悲傷的情緒,關切地問:“諾語,你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蘇諾語收斂心思,不自然地笑笑。
季舒玄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他右側的椅子上,方纔說:“諾語,你可知道,今日朕有多高興!”
蘇諾語看着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今日的確是一直心情不錯,想來是朝政中有什麼好消息。她難得關心問一句:“可是朝堂之上有好消息?”
季舒玄頷首:“阮忠阮將軍率大軍南下,所到之處所向披靡!而褚哲勳那邊,也一切順利。”他頓一頓,看向她,“還有你,難得地主動來找朕。這些事都讓朕十分高興!”
蘇諾語在聽到“褚哲勳”三個字時,心中驀然一動,隨即恢復尋常,狀似不經意地說:“阮老將軍本就是朝廷的老將,國之棟樑,從先皇在時,便多加倚重。只是,褚哲勳……他尚年輕,可似乎皇上格外重視他。”
蘇諾語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季舒玄瞧出什麼不對來。然而季舒玄並未覺得什麼,蘇諾語是蘇家的人,問及阮家就像是關心白家一樣,算得上是分內之事。
季舒玄笑着說:“你只記得自己是蘇家人,難道忘了褚哲勳同朕私交甚好?這些年你一直在病中,很少見人,只怕好些事都記不清楚。哲勳是朕當太子時的伴讀,他這個人公正不阿,允文允武。這些年中,對朝廷可謂是功勳卓著!”
蘇諾語聽着季舒玄對褚哲勳的讚不絕口,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同夜離提及她的仇人是褚哲勳時,夜離也說過類似的話。只是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夜離就是褚哲勳,否則也不會有之後兩人間的種種事情。
蘇諾語很想問季舒玄,若是有朝一日,發現褚哲勳並非是表面上看得那般,意欲如何。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怕被季舒玄瞧出她同褚哲勳之間的往事。
那廂季舒玄還在喋喋不休,蘇諾語卻已沒有了方纔的興致。她輕撫額頭,起身歉然地說:“皇上,我有些不適,想先回去休息。”
季舒玄一看,見她臉色有些慘白,連忙起身,快步來到她身邊,關切地問:“諾語,你沒事吧?要不朕將太醫叫來給你看看,再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不必麻煩,我本人便是太醫,哪裡還需要旁人。”她一聽,下意識地拒絕。這若是叫人知曉,只怕更加說不清。何況,她也不想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在季舒玄的面前。
季舒玄知道她的倔強,也不勉強,喚進章華,吩咐去備下轎輦。然後趕在蘇諾語開口前,道:“這個事,沒得商量!”
“哦。”蘇諾語悶悶地嗯一聲,她原本想說的也不是這個事。這會兒她不舒服,有轎輦乘自然是好事。反正她在宮內乘轎輦也不是一次兩次,何苦爲難自己。
季舒玄見她乖乖點頭,心情漸佳。只是仍舊擔憂她的身子,臨走前,不忘對心雲再三叮囑。蘇諾語終究還是忍不住,說道:“皇上,您別忘了今日答允我的事!”
“朕乃一國之君,豈會對你失信?”季舒玄豪情萬千地說道。
“如此便多謝皇上。”蘇諾語柔聲謝恩。
季舒玄爽朗地笑着:“好好收着你的謝意,朕等着看不一樣的你!”
蘇諾語一聽,低下頭去,沒有接話。
回到太醫院後,心雲趕忙悄聲問:“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蘇諾語見章華已走遠,在心雲耳邊小聲說:“我不想在嘉德殿一直待着,只得推說自己身子不適。否則皇上哪裡能這麼爽快地讓我離開?”這話不假,她委實是不想留在嘉德殿,一直聽季舒玄絮叨着關於褚哲勳的事。
心雲聽她如此說,才放下一顆懸着的心。想起臨走時季舒玄的話,心雲頗爲好奇:“小姐,皇上說看不一樣的您,是什麼意思?”
蘇諾語嘆口氣,將她答應的條件說與心雲聽:“……換言之,從明日起,你我便不必再易容。”
心雲對於是否易容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有些替蘇諾語擔憂:“小姐,若是被她們看見您的絕色容顏,豈不是一個個更是對您恨之入骨?”
“想必現在也沒有好到哪兒去。”蘇諾語微微聳肩,無奈地說。
蘇諾語躺在牀上,看着素色的簾幔,心底暗道:這些女人對自己的防備大概是從欽天監關於天府星的預言之後便有了。哪裡還需要其他因素呢?何況,就自己如今這樣貌,也沒少遭到惡語中傷。
章華將蘇諾語送回太醫院後,便即刻趕回了嘉德殿,見季舒玄面有擔憂,連忙說:“皇上,您放心。太醫給蘇諾語把了脈,說是心思過重,導致睡眠不佳,才使得略有病容。只消平心靜氣,保證休息即可。”
“心思過重?睡眠不佳?”季舒玄遲疑片刻,方道,“看來她這些日子受流言影響頗深……”
章華看一眼他,問:“那皇上的意思是?”
“罷了,宮中這些日子也是太熱鬧了些!章華,傳朕的旨意下去,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議論有關諾語同先皇后的事!違令者,嚴懲不貸!”季舒玄說道。
“是,奴才遵旨。”章華應道。退下的瞬間,章華的餘光掃到季舒玄臉上的笑意,心中瞬間明瞭。看來皇上之前的計謀是成功了!
皇上的這一旨意令宮中再起波瀾。雖說沒人再敢公然議論,但竊竊私語的仍是不少。所有人都在揣度皇上的意思,不知是蘇太醫惹怒了皇上,還是因妄談先皇后犯了忌諱。總之各種議論一夕之間,便銷聲匿跡。
就在衆人暫時相信此心雲非彼心雲時,翌日宮中再起軒然大波。當蘇諾語卸下易容,以真容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宮內一片譁然!伴隨而來的便是大家的不敢置信……
蘇諾語恢復真容,心雲自然也就不再易容。她曾是先皇后身邊唯一的丫鬟,宮內人多口雜,豈會有人不認識?可若說她是先皇后的侍婢,那這蘇太醫又是誰?
這美豔無雙的臉蛋實在叫人無法同之前那個病容殘損、骨瘦嶙峋、形同癡傻的先皇后聯繫在一起啊!更巧合的是,這蘇太醫的閨名竟然也叫諾語?
面對種種猜測,季舒玄再度派人曉諭六宮:如此種種皆乃巧合,先皇后已在數月前薨逝,如今的蘇太醫同先皇后絕無任何牽連。
雖說這樣的巧合實在難以說服衆人,可比起“她同先皇后是一人”的可能性,衆人寧願相信這一切只是巧合!
蘇諾語面對季舒玄的所作所爲,心底滿是無奈,但不可否認,這樣一來,的確是省了她的不少事。至少不必再易容,也無需再隱姓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