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將大胥先生扶在懷中,雖然氤氳之氣讓視線模糊,但是這麼近的距離,林火還是能夠看清楚大胥先生的臉色——面色泛白,額頭上汗珠滾滾。
大胥先生一直以來都是風輕雲淡的樣子,這是林火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虛弱。
林火心中嘆了口氣,知道是因爲三生石的壓制,纔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不過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山師陰還在一邊虎視眈眈,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將三生石重新封印,又或是讓大胥先生重掌控制。
好在大胥先生雖然被三生石壓制得動彈不得,但是還能張口說話。
他挪動着嘴脣,艱難地說話出聲,“扶我,扶我去機關處。只有……”
大胥先生話未說完,山師陰那邊死士又有飛針朝林火與大胥先生所在方向甩來。
林火聽聲辯位,趕緊抱住大胥先生就地一滾。
他方纔聽到要靠近機關所在,也就抱着大胥先生朝機關方向滾去。身後便有三根飛針擦着兩人衣角而過。
飛針刺透衣料,隨後扎入土中。
林火這次不敢去打飛針的主意,趁着調開了山師陰幾人,趕緊爬起身來。兩人在地上滾得有些狼狽,但此時也來不及注意儀表等事。
想必若是讓柳鳳泊見到林火這副滿地打滾的模樣,定然是要嘲諷兩句“姿勢太醜”。順便再給林火甩上幾鞭子。
林火自然沒有閒心去管這些,起身之後立即將大胥先生扛在肩上,朝機關所在位置飛奔。他在迷霧之中尋找方位的本事自然不弱,跟着記憶中位置邁開腳步。
山師陰或許是聽到了死士回報,發現了林火是朝機關奔去,斷然大聲喊道:“快追!不能讓他們靠近機關!”
林火在氤氳氣息中雖然看不清人影位置,但是能夠聽到山師陰叫喊。他發現山師陰一衆人方纔爲了與林火交戰,已經挪開了位置,正好讓林火與大胥先生錯身而過。
到了這種時候,他真元被鎖,全憑身體力量扛着大胥先生。兩人體重相差無幾,這可是個沉重包袱。但是林火咬緊牙關,再次加速邁步。這已是他意志力在堅持。
山師陰哪會讓他如願。
林火沒有向前邁出兩步,又聽到山師陰大喊,“你們這些廢物!都在做些什麼?”這幾步路,山師陰已經被他們甩在身後。
但在山師陰大喊之時,林火沒有慶幸,反倒是渾身一震。
他立即反應過來,山師陰平日裡無比冷靜,只有在他妻兒被殺之時,林火才見到過他失態的模樣。現在這種狀況還是在五五之間,山師陰便會這麼歇斯底里的大喊?
林火心中這份疑竇,便在這種關鍵時候救了林火一命。山師陰突然變故,更是讓林火小心謹慎,他立即分辨出在山師陰叫喊身中,夾雜着飛針破空聲響。
山師陰方纔是特意叫喊,目的便是爲了迷惑林火。
林火聽見飛針聲響,扛着大胥先生側身閃躲。
兩根飛針從林火腋下飛過,沒入氤氳氣中,不知道飛向何處。
不等林火稍作喘息,這些年的廝殺經驗再次警鐘大作——方纔還是三根飛針,爲何現在只有兩根?
林火心中有一次起疑。按照他對山師陰的瞭解,必定設下了連環謀劃。就連這些殺敵細節,他也不會放過。
果不其然,當林火閃過飛針之後,一道黑影從林火側面飛撲而來。
林火看不真切,卻能夠感覺的脖頸上汗毛豎立。
這分明是危機逼近的警兆,對方刀鋒好巧不巧,正是朝着林火脖頸而來。山師陰原來是在方纔派了兩人佯攻,一人緊跟在林火身後追擊。
那人這一刀想殺林火自然是不可能成功,但是林火現在還扛着大胥先生,若是在這裡被對方纏上,豈不是更加危險?
對方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或許是山師陰想透了這一點。他便是要讓林火陷入兩難。
何爲兩難?
林火若想要繼續前進,必須拋下大胥先生。
但是離開了大胥先生,誰還能重掌機關?
三生石只認一主,原本是最大的警備,如今卻成了一大障礙。
電光火石之間,林火只覺得皮膚上冰寒預感越來越強,那是對方刀鋒越靠越近。
林火在瞬間做出決定。
他將袖口一甩繞在掌上,隨後擡手伸向刀鋒!
刀上有毒,不能接觸受傷。
林火便用纏着袖管的手掌握住刀鋒,同時將大胥先生甩向機關方向。
大胥先生橫飛出去,在地上連滾數下,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堅石劃破身軀。林火手掌握住刀鋒向側面一引一拉,將那死士拽向自己。
對方沒有及時鬆手便被林火拉拽過來。
林火順勢飛起一腳,直踹在對方面門之上。那死士捱了林火如此勢大力沉的一腳,立即向後倒去。
做完這些,林火馬上回身去尋大胥先生。
大胥先生自然也不想做負累,正在掙扎起身。
林火趕緊從後面將他扶起。他在腦中計算,此時兩人應當是距離機關還有十步。
可山師陰的追兵又至。林火已經能夠聽到兩人腳步聲響。
方纔雖然交手時間非常短暫,還是給了山師陰繼續佈置的時間。
分明就還差十步,但是林火與大胥先生眼看就要被死士拖住。
明明只差十步,就要功虧一簣?
林火只覺自己已經無計可施。難道就要止步於此?
便在此時,林火突然感到手中短刀被人捏住。捏刀之人,正是林火身邊大胥浮生。
他湊到林火耳邊,艱難地說道:“用我……我的血,點住右弼星。”
林火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到手中短刀移到。
只見到大胥先生斷然用短刀削斷了他的左手小指,同時推開林火,“快去!”說完這話,大胥先生反身直面追擊死士。
林火腦中一懵。
轉瞬之間,他臉上閃過震驚,難以置信,隨後是疑惑,最後化作熱淚盈眶。
大胥先生明知刀上有毒,但是他更知道林火帶着自己根本不可能撐到機關面前。他毅然斷指,更是憑着無力身軀迎敵,這便是將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林火肩上。
這般時候,林火還能推脫?還能矯情地說上幾句,“先生,你爲何如此?”“先生,我不能拋下你?”等等等等,這種狗屁不如的廢話?
林火唯一能做的,便是絕不辜負大胥先生。
他忍住淚水,立即彎腰撿起那節斷指,朝着機關飛奔而去。
身後傳來揮刀聲響,還有大胥先生悶哼,但是林火絕對不能回頭!
他拿住鮮血淋漓的斷指,跟着記憶中方向,奔到機關之前,隨後將血指點在昏暗不明的第九星“右弼星”上。
機關盤上星光血色浮沉,林火心中無比焦急,他只希望機關在這時候立即停止。
終於!
山體上“咔咔咔”機關齒輪作響,山體石扉緩緩閉合,氤氳之氣一掃而空。
林火做到了!
他立馬回身想要去喚大胥先生,但是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因爲緊張而渾身顫抖,就連話也說不出來。
林火趕忙控制住身體,轉回身去望大胥先生。便見到大胥先生肩膀與小腿分別中了一刀,連帶小指上黑血外涌,但是他屹立不倒。
遠端山師陰面沉如水。
大胥先生身上真元一吐,便將兩名追擊者吹飛。他回過頭來,微笑着看着林火,“小友,你果然能夠做到。”
林火心中終於放鬆稍許。
然而便在此時,有一個黑衣人影從樹林中冒出頭來。
林火一顆心宛若落入深淵。
便見到貓怔仲手持木杖,環視全場,隨後輕聲笑道:“看來,本座來得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