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半個月,什麼都沒有發生,左慎纓因爲顧芷依的那一句話,立刻冷了臉走了出去,竟在也沒有踏進過她的房門,就算是她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未見他從臨時的房間裡搬回來,甚至於,經常在那蓮河的畫舫裡過夜。
這些都是顧芷依從爾嵐的嘴裡聽到的,她向來是有事情都瞞不住,更何況是她覺得對顧芷依和左慎纓之間合作關係有利的消息。
回去的路程似乎比來的時候要短得多,大家都不像來的時候那般興致勃勃,對於什麼樣的風俗人情都要品評一番。
所以,浩浩蕩蕩的大隊,在月初的時候就已經趕到了京都。
此番回京,忙碌的除了皇宮裡的衆人,只怕就是相國府了。
經過上一次顧芷依出閣之後,相國府再一次成爲議論的熱門,而經由此事,也讓楚國人都相信,這朝堂中的起起落落,盛衰榮寵,終究都只有相國一家能夠長盛不衰。
究竟是孃家的喜事,葉姿溫在他們一回京,便託人送來口信,相邀一同回相國府。
到了葉府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有多隆重。
當時顧芷依嫁給左慎纓,到底是側妃,說白了也就是妾室的地位,就算是隆重也不可能隆重到的哪裡去。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獨活是享有天下第一神醫的盛名的,而且是由皇上親自下旨賜的婚,又是還未成親先封正二品誥命的,如何能夠不轟動?府裡頭又如何能夠不重視。
此時到處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紅色,距離婚期還有十多日,來來往往的卻都是準備大婚用具的人,更有不少是從宮裡頭調過來的。
只是相國府安排這一次婚禮的人——餘夢清,卻並不見的十分高興。
葉姿溫取笑道:“你如此這般臉色,難不成是擔心她進了門搶了你的地位不成?”
餘夢清只好笑道:“大姐姐也太看清我了,這獨活姑娘我又不是不認得,只是如今到底是她
與了二弟,有些反應不過來罷了。”
雖然她嘴上是這麼說,但是從她看過來的那個眼神,顧芷依明白她想的是什麼,懂得的人,自然懂。
賠上笑臉,跟着葉姿溫一樣,顧芷依道:“其實這個你根本就不用擔心,獨活是什麼樣的人也不用我多說,醫病救命的事情,她要認第二,自然沒有人敢認第一,但是這人情世故上頭,難道她還能比你厲害?”
瞧她神色如常,餘夢清便也放了心,只管跟她們調笑起來,來來去去地問着她們的意見,生怕哪裡做得不好。
正說着,老夫人卻派了人過來傳顧芷依過去。
同上次看到並沒有很大的不同,葉老夫人看到顧芷依也還是慈愛的笑臉。
“母親可是怪芷依隨着大嫂出去沒有陪着你了?巴巴的叫人將我喚過來。”巧笑着讓所有人都退下去了,顧芷依才走到葉老夫人的跟前坐下。
看她這番舉動,葉老夫人便知道她是個聰明人,也就不繞彎子,“別人只說少君和獨活兩人情深意長,這一回剛好找到了好時機,我卻不信,這裡頭到底是有些事情的,你便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別人我不瞭解,少君那孩子我還不知道?一根筋到底,認死理的人。”
聽着這話,顧芷依莫名的有些委屈起來,還來不及說話,鼻頭和眼眶便同時酸了。
葉老夫人說的沒有錯,葉少君本就是認死理,一根筋到底的人,自己在行館時候的一點兒懷疑,其實也不過是庸人自擾,多想多思罷了。
他的心到底怎樣,自己如何能夠不瞭解呢?
“其實不過是因爲皇上的命令罷了,在那個時候不能夠駁回,所以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並沒有其他什麼事情。”
葉老夫人是什麼人,當然不可能相信她這寥寥的兩句話,但是卻也明白顧芷依的心思,不過是不想讓她一大把年紀了還操心這樣的事情罷了。
“哎!到底是委屈了你。”葉老夫
人嘆了一口氣,將手覆上她的肩膀。
顧芷依喉嚨有些哽咽,葉老夫人到底是過來人,如何能夠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那些事情。
忙扯過一個笑容,“母親多慮了,芷依哪裡有什麼委屈,當日與母親說好的事情,芷依一刻也不敢忘懷。”
“說好的事情?”像是想了一想,葉老夫人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笑着搖頭道:“說好的什麼事情呢?我早就已經記不得了,其實過了這麼些日子,當真是想明白了,府上再煊赫,名聲再大,再光宗耀祖,又能如何,當時是答應你助你進入太子府,確實是讓你振興我們葉家,但是如今,才發現,根本就不重要,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纔是首要的。”
其實顧芷依又豈是無心之人,葉老夫人待她如何,難道真的看不出來麼?眼裡心裡對她的擔憂豈能真的看不出來?
“其實作爲一個母親,面對這樣的結果,我卻是歡喜的,如此,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少君,畢竟都是最好的,日後太子殿下對你也放了心,對少君不再有齟齬,真有什麼事情哪有不成的?”
猶如閒話家常一般,葉老夫人只是輕輕巧巧的幾句話,卻讓顧芷依心內一顫。
果然是過來人什麼都知道。
初夏午後的陽光投進來,突然地有一種時光逝去的感覺。
在這個屋子裡發生過許多的事情,現在回頭想想初來時見到的那些人,如今都已經面目模糊。
芸兒,葉姿嫺,爾嵐,葉姿淑,一個一個的,消失在了時光裡,其實一年前,她們也都還是語笑嫣然的模樣。
突然間對這個屋子,對面前的這個老人,生出一絲依戀感出來。
顧芷依走到葉老夫人的面前,蹲下身子,將頭放在她的膝蓋上,卻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葉老夫人脣邊露出一個笑容,粗糙的手撫上她的頭髮,“以後的路,也不見得好走,小心些皇后,她不是個簡單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