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一入室內,立刻把戲臺上的東西照得真切,果然兩具明晃晃的骷髏骨架子,一大一小,俱束手作聽命狀,青衣人終於一頭撞倒在地,喉頭間咯咯地作響,旁邊有僕人忙過去扶了,往嘴裡灌了幾口水,半晌吐出一口稠涎來。趙大人滿臉卑夷,冷眼看衆人忙碌,回頭向沈緋衣一笑,“瞧瞧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整日吵着要新鮮有趣的,真給他看了,卻又沒福消受。”
沈緋衣雖然表面鎮靜,到底也是麪皮子發白,立在桌前四肢僵硬,說不出話來。
趙大人笑:“沈大人還站着做什麼,難道也被我的這些小把戲唬得散了神?”
“哪裡。”沈緋衣這才勉強坐了,方轉身卻又呆住,原先坐在他旁邊的小嚴與田七已經人影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這一驚簡直寒徹入骨,眼前有瞬間空白,一時間只能把眼定定地看住趙大人,道,“他們人呢?”
“人不在,當然是自己走了,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在你的眼皮底下把兩個人架出去。”趙大人笑嘻嘻, “難道沈大人也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裡?”
他笑得越是躊躇滿志地,沈緋衣的心越沉重,灌了鉛似的一沉到底,腦中卻又有一絲刺痛,牽動得眉角眼梢俱往上吊,幾乎是滿面金星地瞪住他,“原來所有的事全是你一手安排!”
“哦,你想說什麼?”趙大人滿眼全是笑意。
“是你故意讓蘇蘇得到人皮面具,令我們來此自投羅網,同樣,也是你讓她把那份地圖交到我們手裡,引我們去藥池探路!”
“可惜你並沒有上當。”趙大人居然不否認,反而笑眯眯地反問,“就算其他人都乖乖入了圈套,你不是好好的還在這裡嗎?”
沈緋衣被他氣得幾乎要發昏,沉聲喝,“這個案子背後的主謀果然是你!”
“咦,話怎麼可以這麼說?難道沈大人空口白牙就想定我的罪?”趙大人把頭一搖,“你也是做官之人,任何事都要真憑實據,豈能胡亂誣陷好人?”
話雖說得在理,態度卻是有持無恐,他這倒也不是抵賴,不過是在推波助瀾欲擒故縱,故意引沈緋衣去與其他人一同入甕。沈緋衣如何不知,可惜到了這個地步,小嚴與田七生死未卜,真相半明暗,縱然心裡知道那地方布了陷阱,也剋制不住地想去探個水落石出。沈大人便笑嘻嘻地等着他做決定,悠悠道,“你的兩個朋友此時想必早在藥池裡摸索,他們遇到什麼事,會有什麼危險,難道你就絲毫不關心?你不會就這樣容易知難而退吧?”
他話音才落,沈緋衣再無退路,只得挑起眉毛,喝一聲:“給我帶路!”
管家早侯命在門頭,就等主人一個眼色,立刻挽起門簾在前引路, 事到如今,沈緋衣只得隨其而行,穿過花園長廊,繞過幾條濃蔭小徑,來到一棟三層小樓面前。說也奇怪,整個趙府所有建築全是粉白牆面琉璃瓦,說不盡的豪華氣派,唯有這棟小樓卻是泥灰牆面青石瓦,灰不溜丟毫不起眼,在周圍雕闌畫棟紅花碧葉的景色中更顯得突兀可疑,叫人看了摸不着頭腦。
底樓處唯一的裝飾是門上懸的白匾,上頭簡簡單單‘藥池’兩個字,端端正正不俗不雅,看不出是哪個名家手跡,底下題詞印章一概皆無,沈緋衣才一打量,管家立刻賠笑道,“這是咱們大人的字。”
說話間已上去輕輕推開門,便見正堂傢俱擺放,誠如蘇蘇所言,佈置得像是個書室,門口右手處一面牆壁上嵌滿了方正匣子,上頭扣着黃銅拉環,藥櫥一般,另一面靠牆處放了一桌一椅,文房四寶一概沒有,簡至極簡,端得半絲人氣也無,自己正在猶豫,忽聽門口‘喀啦’一響,卻是身後的管家已閉了門。
房間裡只剩下一個人,立刻有種空洞乾淨至絕望的氣氛圍繞過來,想來沈緋衣也算是個走偏門的主,平日裡死人骷髏見怪不怪,不知爲何,立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裡,明明什麼東西也沒看見,可鼻端嗅了淺淺異味,不香不臭半腐半新,分明有股子屍體漸漸朽爛的味道摻雜在裡頭,上頭再釅釅地蓋了各種土木漆釘草瓦的氣息,哪是個書宅,倒像是普通人家新葬的墓穴,一時居然遍體毛骨悚然起來。
定了定神,隨手把藥櫃打開,不過放了些草藥錦袋瓶罐之物,心裡到底牽掛着找人,只匆匆掃了幾眼,便擡頭去看那架樓梯。
樓梯正對着大門,堂而皇之暗示着上頭另有洞天,樓身通體以烏木製成,每一格臺階都比普通樓梯長出一掌寬出三寸,蹬在上頭行走想必穩妥而安定,而且樓面一塵不染平滑如鏡,定是有人勤於打掃的緣故,
沈緋衣立在樓梯前,倒不急着上去,先上下左右打量一番,這一看果然瞧出門道,朝上走約十格處,樓上嶄新一道劃痕,也不知是什麼利器颳得,原本油黑的烏木上頭翻卷出薄薄一層,在原本平滑的梯面上髮絲般翹起。沈緋衣便眯着眼看了許久,說不什麼也不肯貿然擡腿上樓了,他蹲下來,在底下幾格樓梯上細細敲了一番,又起身端詳一旁扶手,也是用烏木所制,擦得光可鑑人。
他蹲在樓口摸摸索索探視半天,忽然竄起身,順手自身旁抄了把椅子往樓梯上砸去。
小嚴是在白衣女消失時決定走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屏息斂聲地專注臺上,連沈緋衣也不會想到,平日裡最少見多怪的小嚴居然會捨得放下這場好戲。
其實戲臺上究竟演了什麼,小嚴根本沒看進眼裡去,懷裡揣着蘇蘇留下的那張地圖,似只碧眼猙獰的刺蝟,令他時刻坐立不安,入座時便多了個心眼,專挑了靠門處的位子,只等燈光一暗,立刻蜷縮起身體,慢慢從椅子上滑下來。
想不到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田七身手矯健似狸貓,連半分動靜都沒有,已一把扳了小嚴的肩頭,硬是把他從門前拖開。
“笨蛋,”他湊着耳朵根罵,“這裡根本是個暗室,你一開門就會露餡。”
小嚴這才恍然大悟,看來自己根本不是塊跑江湖的料,立時三分俯首貼耳,跟着他往前走,一連穿過幾重錦簾,眼前纔有亮光,原來田七帶着他繞到後臺去了。
“怎麼樣?”乘着沒人的時候,田七向小嚴道,“若沒有我,十個你也摸不出去。”
“是,是。”到了這個地步,小嚴真正口服心服百依百順,自己從懷裡掏出地圖來,“對於查案子的事,我確實半點經驗也沒有,一切都還要向你請教。”
兩人溜出後臺,去到園子裡假山後又把地圖攤開細看,每一條小徑都記得熟了,方收起來,田七叮囑道,“呆會到了地頭,你必須緊跟我身後,任何東西都不能碰。”
“好,好。”小嚴連連點頭。又商量了一番,這才按着圖上路線摸索到藥池。
與沈緋衣不同,他們在樓下搜了許久,幾乎將每個藥匣子都打開查看,田七皺着眉頭看了半天,小嚴問,“這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田七道,“都是些很普通的藥材,這個是硫磺、硃砂、火硝、皁礬、紫石英,那個瓶子裡的是水銀。”
小嚴也聽不懂,轉頭去看其他傢俱,房間裡實在乾淨整齊,所有東西一目瞭然,也實在搜不出什麼門道,一扭頭,看住對面樓梯口。
“你慢着,”田七低聲喝,“我先上去。”
他伏身去樓梯口查看許久,才小心翼翼地慢慢踏上臺階,每一步都走得千辛萬苦如履薄冰,小嚴很有些不以爲然,在後頭看了又看,實在剋制不住,把手一揮,“有什麼好怕的,我給你試路。”
不等田七反應,他已甩開腳丫子,幾格臺階並作一步,囫圇奔上樓。
田七呆在原地,沒想到他真會這麼衝動,更沒想到這架梯子居然毫無機關,倒是有點下不了臺了,自己臉上紅了紅,張了張嘴,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無奈嘆口氣,道,“唉……你這個人呀……”
小嚴笑嘻嘻地叉腰在樓梯上等他,接口道,“我就是個魯莽的人,不如你們細心靈巧,可是我有我自己的福氣”
田七聽着這話很有些刺耳,自己慢吞吞一格格走上去,邊走邊搖頭,“你若是出去混江湖………”才走了幾步,猛聽腳下‘喀剎’一聲,整片樓梯竟然自中段裂開,如兩頁收縮起的扇面,向樓梯兩端飛速摺疊而去,田七整個人懸在空中,連瞪眼的時間都不夠,筆直往下墜去,不光是他,連已站在樓梯口的小嚴腳下的臺階也‘刷’地收回,他毫無防備,一個趔趄向前栽倒,電光火石間來不及考慮,拼着力氣抽出袖中匕首,胡亂在空中揮舞,一時間頭重腳輕四仰八叉地跌了下去。
變故不過是瞬間的事,清脆的‘喀剎’聲重新想起,梯面又如扇面展開,一架烏木梯子溜光水滑,完好無損地重新伸展在面前,若不是上頭留了一道被小嚴匕首胡亂劃中的痕跡,誰也猜不到剛纔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小嚴與田七隻覺得頭頂一黑,耳旁風聲呼呼,纔想到要叫,身子已着了地,結結實實硬梆梆的一塊硬石地面,跌得兩人失聲大叫,田七在那頭聽小嚴叫得尤其慘,連聲音都變了,之後又是一串的**,心裡到底有些放心不下,勉強爬過去,自懷中取出火熠子用火石點了,湊到他面前細看,原來是着地時敲到下巴,滿嘴全是血沫。
“牙掉了嗎?”田七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像掉的是他的牙。
小嚴疼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呸呸呸”一連吐掉幾口血水,田七留心看着,裡頭居然一粒牙齒也沒有殘缺,心裡很是意外,無限惋惜地道,“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怎麼會沒掉?”
“你這算什麼意思?”小嚴憤怒。
“你說呢?”他立起眉毛,照着小嚴後腦勺一記爆慄,“但凡你有些記性,記得剛纔進門前我對你說的話,咱們何至於落到這個天地?”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弄出來的?”小嚴渾身骨頭都在疼,被他抽得苦不堪言,要惱不惱憋了半天委屈,“我怎麼覺得明明是你踩到了機關,連累到我一起跌下來。”
“呸!”田七咬牙切齒,細想一下,又苦笑,“不錯,沒想到機關是設在樓梯當中幾格,你剛纔蹦蹦跳跳上樓,居然沒有觸到,反倒是我自己小心翼翼地撞了個頭彩。”
“唉,既然現在已經落到這個地步,再追究誰對誰錯,哪怕你殺了我也是無用,不如好好想辦法怎麼逃出去。”
兩個人慢慢站起來,打量四周,如置身一口四方石井中,上頭黑乎乎也似井蓋,田七指着道,“上面壓着的想必就是剛纔的樓梯。”
小嚴用手撫摸旁邊石壁,觸手冰冷光滑,指上隨即沾了層滑膩之物,像稀薄的淤泥,湊到光下一看原來是層濃綠青苔,不由皺着眉頭在衣角上擦了,咒罵:“我可沒這個本事再從這裡爬上去。”
“我也沒這個本事。”田七把火熠子四處照了個遍,忽又冷笑,“看來人家也不準備把我們倆放在這裡悶死餓死,專留了條生路供我們消譴呢。”
小嚴順着火光看,果然,在石壁上細細鑿了門縫,上去用手一推,石板應手而開,轉出通道,四四方方,足夠人蜷縮爬過。
田七把火熠子朝石道里一捅,小嚴極目細看,唯見裡頭黑黝黝,不住有冷風撲面而來,也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長,通向哪裡,一時心頭髮寒,猶豫起來,“會不會又是什麼機關,我們進去後會發生什麼?你不怕等會我們爬進去,被人從前面後面一齊堵住擠成段豬腸?”
“咦,這個時候你倒曉得要謹慎了?我看你纔是豬腦子,守在這裡只會等死餓死。況且到了這一步,你我本就是人家手上的魚肉,若是走出去也許反而有一線生機。”
兩人一齊挽起袖子,田七從懷中摸出幾隻小箭橫咬在口中,想了想,又將本來束在腰際的一隻袋子取出懸在頸上,率先爬進洞去,小嚴別無他法,自己也沒有什麼法寶,只得取出匕首咬了,把心一橫跟着田七往石洞裡鑽。
一路上眼前漆黑一片,再看不到其他東西,小嚴每一個毛孔都在探聽動靜,唯聽到衣料團皺悉索,田七不緊不慢的呼吸,以及皮膚磨擦在石頭上的聲音,手指偶爾撞到田七腳後跟,或被他踢到了臉,倒也不覺得痛,反而感覺十分心安。
一口氣爬了一柱煙的功夫,算算路程也有半里多路,忽然前頭一緊,田七竟然停住動作。
小嚴乘機換口氣,取下匕首抹了把汗水,嘆道:“你磨蹭什麼?”
田七仍然不動,像是凝神在了某一處,竟看得呆了,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怎麼回事?”小嚴緊張起來,胸口處咚咚地跳,如揣了只奪路而逃的兔子,再不制止就會破爪而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擠上去,硬是從田七身上爬過去,兩個人把窄小的洞穴堵得嚴嚴實實。
“你……你幹什麼?”田七這纔有了反應,急得又推又踹,可怎麼也不能把他弄下去,他真怒了,把嘴裡的箭捏在手裡,瞪住小嚴喝,“快下來,信不信我給你幾箭?”
小嚴哪裡肯聽,他睜大眼,只盯着前面看,田七手中的火熠子只能照到半尺前的距離,再遠些就是一團墨黑的空氣,只是在那頭不住傳出悉悉索索地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一時嚇得冷汗也出來了,逼着嗓子問田七,“你看到了些什麼?那是什麼東西?咱們該怎麼辦?”
田七被他壓得胸口疼痛呼吸困難,渾身的血液往頭上衝,呲牙裂嘴地拼命把手中小箭護在面前,喝,“你快退回去,一切事情有我來對付。”
小嚴哪裡肯聽,眼瞪得恨不能暴破眼眶,恍惚地看那東西慢慢靠近過來,白濛濛的一道影子,動作卻是極快,像只小獸般追趕過來。
“不是鬼,不是鬼,不會是鬼!”到了這個時候,小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啥了,一顆心竄至嗓子眼,連同身下的田七的心跳響成一片,他幾乎是掐着田七的頸子在吼,“不是鬼!”
田七被他掐得喉嚨裡‘咯咯’地響,他脖子下吊得袋子中很有些藥物暗器,於是掙扎着探手去尋找,好不容易摸出只黑乎乎的盒子攥在手心裡,守住前方。
那東西一路匍匐而來,呼哧哧地像跑又像爬,只是人斷不能爬出這種速度與聲音,直到了燈光邊緣處,露出影影綽綽地腦袋,伺機而動。
“是人!是人!”小嚴大聲叫起來,他已看到了那張面孔上的輪廓,眉眼鼻口宛然,緊吊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手上也有力氣了,自己把匕首向前頂住前方,喝,“你裝什麼裝……”
那“人”聞言,慢慢地,又上前一步,這下正至燈光所及處,一張灰白的“臉”,下頭伏着同樣灰白模糊的和“身體”,“臉”上那雙亮着血光的想必是“眼睛”,除了這兩道昏暗的紅點外,只餘下灰白色如泡在水中腐爛的皮肉顏色,它的腦袋始終急速地左右晃動,身體隨之抽搐顫動,像被趕到陷阱口的獼猴,偶然停頓下來,露出抹森森白牙,在光暈裡一閃而過,又是一片呼哧哧地喘聲與晃動。
小嚴像是被這森森白光刺到,聲音嘎然而止,連匕首都快抓不住了,顫聲對自己道:“這……這是人……我知道這是人……”
田七唯恐他害怕得快要混亂,索性用力往上一頂,直把小嚴頂得慘叫起來,自己手上扣着的黑盒子對牢方向,冷冷道:“且不管你是人是鬼,如果再不出聲回答,休怪我手下無情。”
“一……二……”
那東西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突然停止了動作,僵硬地頓在那裡,像是在考慮,又像是在等待,田七自己驚魂未定,也並不是真要等它回答,藉機喘了口氣,一咬牙,指頭按了盒子上的機栝,‘咯嗒’,一團銀光暴破而出,卻是張銀線織的網,閃着森冷光芒,沒頭沒腦地向前罩過去。
“嗷”那東西嚎叫起來,田七迅速行動起來,先把小嚴連擠帶攆地頂到身後去,他手上還扣着小箭,此時一併發動,耳聽得前面殺豬般的狂叫,黑暗裡一通狠命掙扎,田七聽得心驚肉跳,正考慮是不是該摸過去看看情況,前面卻又突然安靜下來,一切歸於沉寂,那東西不知怎麼竟憑空消失了。
田七呆在原地,身後悉悉索索的響,小嚴從他胳肢窩下擠進半個腦袋急急問:“怎麼了?到底怎麼樣了?”
“你給我退下。”田七一把把他塞回去,頓了頓,又道,“我的箭上塗了毒藥,只要他不是真鬼,不死給能脫成皮。”一邊說一邊咬牙切齒地奮力爬上去。
小嚴滿頭霧水,又不肯錯過事由,也跟着他過去,兩人一口氣爬到方纔那東西失蹤的地方,擡起頭,上頭空蕩蕩冷風貫過,石壁上竟然崩破了一個窟窿。
“好大的力氣!”小嚴摸着石洞邊緣,約有半掌的厚度,觸手粘乎乎溼答答,田七亮出火熠子一照,居然是蓬鮮血。
“受傷了還有這麼大的力氣?”田七震驚的是這個,又四下照了一回,在崩破的石壁上拾起什麼,看了看塞回懷裡。
“那是什麼?”小嚴問。
“是我剛纔發出的絲網,可惜已經破了。”
“絲網?”
“雖然它名字叫絲網,其實是用精鋼絲織成,即韌且堅,從來沒有人能從這張網裡逃脫掉。想不到今天……”田七搖頭,“算了,我們遇到的本來也不是平常人。”
他將火熠子探出石壁又照了一回,外頭卻已是間寬敞的石室,火光只能照到三步距離,餘下便是一團黑暗的空氣。田七深深吸了口氣,重新將衣衫整理一遍,依舊取了小箭扣在掌中,這才擡起頭,長嘆,“嚴公子,走到這一步,已是龍潭虎穴,之後會遇到什麼我也不曉得,生死由命一切在天,只怕我也照顧不到你,咱們還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