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一聲,衛蘭心只覺手腕一陣痠痛,莫離劍已從她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
她尚未從疑惑中回過神來,軒轅澈已快步走到了她身前,右手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咬牙狠聲道:“心兒記性不好,本王就再提醒你一次,莫再想着用任何鬼把戲爲衛家求情,更別想着以死這種方式!”
“否則,你前腳去向閻王爺報到,本王后腳就派人到獄中關照衛曦與衛景明,讓他們及時到陰間陪你!記住了嗎?嗯?”
望着他氣得發紅的雙目,衛蘭心又笑了:“王爺那麼害怕心兒死掉嗎?那就請王爺放過衛家吧!否則,心兒遲早還是要逆了王爺的意。”
“若不想你爹和你大哥馬上出什麼意外,你最好在覺雨苑給本王好好待着!來人,送王妃回去!”說完,軒轅澈鬆開了掐住她下巴的手。
“王妃,請!”一名侍衛首領走上前來。
衛蘭心望着軒轅澈,緩緩說道:“王爺不讓心兒死成,那麼,就是答應心兒的請求了,是嗎?心兒這就回覺雨苑,靜候佳音了。”
說完,她轉身,走出了聽風苑。她不確定軒轅澈是否就此放過衛家,但她真的盡力了。如果家人最終還是難逃厄運,她再到陰間陪着他們吧!
“王妃!”等在苑門外的淺紅三人忙迎了下來。她們早已被衛蘭心的舉動嚇得花容失色,卻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盯着衛蘭心一行遠去的背影,軒轅澈眼神一片陰鬱。終於,他猛然轉身,大步向蘊墨軒走去。
走進蘊墨軒,軒轅澈徑直走到案桌前,拿起案上的茶懷,捏在手中欲飲下,卻終是狠狠向地上摔去。
“砰”一聲脆響,一隻珍稀的紫玉茶杯在地面上四面開花,紫玉碎片與茶水濺了一地!
這個該死的女人,爲何總能輕易勾起他的怒火?他爲了她,到底第幾次改變曾全盤周詳思慮過的計劃了?
以他一向雷厲風行的狠辣作風,早就該將衛氏九族徹底控制起來,悉數抓入獄中了。而衛曦與衛景明,也會在他們有機會爲自己辯解之前,就在獄中離奇病死!
就像那次抄秦王的家,整個秦王府沒有一人能逃脫。即使與他有親緣關係的婦孺,也沒有任何機會活命!
只要認準了方向,就要先下手爲強,絕不給敵人任何反擊的機會,也不給自己猶豫不決的機會!這一貫是他的作風!
然而,衛家被抄至今已一月有餘,他卻始終下不了決心走出這兩步。內心彷彿有一股莫名恐懼在時刻提醒他,只要真的走出這兩步,一切都將無法轉圜!
所以,他還在等待,還在思慮。他要確信,他的每一步計劃都是周密而嚴謹的!
“王爺,忠命侯求見,正在王府門外等候!”孫野走了進來,向他稟報。
“是嗎?那就請他進來吧!”軒轅澈臉上戾氣散去,淡淡說道。
薛景墨?他爲此事竟是主動找上門來了!
待孫野出得門去,軒轅澈瞟了一眼侍立門邊的荊於南與霍勝,略一思索,道:“霍勝,你馬上帶人到覺雨苑去!從今日起,你的職責就是王妃的暗衛首領。假如王妃真出了什麼意外,比如‘以死明志’什麼的,或是被什麼人帶走了,你就提頭來見本王吧!”
“是!”霍勝領命,走了出去。
軒轅澈拿起案上的銀色面具戴上,慢慢品着侍女重新沏上的茶,耐心等待着薛景墨的到來。
這個薛景墨,越來越讓他不敢輕視了!
短短一個月時間,在洛都毫無根基的他,不僅查清了兩名北匈奸細的來龍去脈,並說服皇上相信衛曦無辜,而衛景明也是被奸細所矇騙;而且,聽皇兄說,他竟還查到楊左相與趙太尉與此事也甚有牽連!
甚至,他似乎已把他軒轅澈與太子、趙太尉、楊左相等人的利害關係摸了個透。若讓他再查下去,會不會把他軒轅澈的底細也查個透徹?
捏着杯底,軒轅澈眯着眼思忖着。
“請忠命侯入內,王爺正在等候。”孫野話音剛落,薛景墨高大俊逸的身影便出現在蘊墨軒內。
軒轅澈放下茶杯,緩緩站了起來,面具下完美的脣角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到底,該本王稱忠命侯一聲‘六哥’,還是忠命侯該稱本王一聲‘表哥’呢?”
“能稱王爺一聲‘表哥’,是景墨的榮幸!”薛景墨人未站定,俊臉上已露出了燦爛溫煦的微笑,“景墨與心兒還在杭城之時,就已聽聞表哥的美名!
“表哥少年出征,執掌帥旗。僅用三年,就收服扶餘國,之後僅用兩年,又收服馬辰國,徹底改變三國邊民世代血腥紛爭的局面。
“東昊貞元八年與貞元十一年,表哥兩次大敗北匈的大舉進犯!北匈太子帶着殘兵抱頭鼠竄,大敗而去。北匈依留單于氣得吐血,以致臥榻年餘。
“若沒有表哥,東昊十年來國力何來如此強大?百姓如何得以安居樂業?所以,表哥絕對配得上‘東昊戰神’這一稱號!東昊百姓得晉王,何其幸哉!”
“哈哈哈哈……”薛景墨話音剛落,軒轅澈就爆發出一陣莫測的大笑,“本王怎麼記得,幾月前還有人說本王不配稱‘東昊戰神’,甚至‘枉稱爲人’呢?”
“晉王的英名,豈是旁人幾句話就抹殺得了的?”薛景墨緊盯着軒轅澈,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晉王英名,只會毀於自己手中!
若只爲一泄一己私憤,而陷害忠良於不義,使近萬無辜之人枉丟性命,豈不讓東昊臣民心寒?晉王爲國征戰近十年所得英名將毀於一旦,而‘東昊戰神’也將成爲殺人狂魔的代名詞!”
“呵呵,忠命侯果真能言善辯,肺腑之言更是感天動地!本王怎麼不早些向你請教,該如何爲人處世的道理呢?”軒轅澈冷笑。
薛景墨微微一笑,道:“景墨有何資格教王爺如何爲人處世?只是,景墨深知,王爺爲了軒轅氏的江山,可謂嘔心瀝血,早已置生死於度外,十年來血戰沙場、赴湯蹈火均在所不惜!”
聞言,軒轅澈眼神閃爍,卻仍是冷笑不語。
薛景墨繼續說道:“王爺征戰邊關之時,以手段狠辣著稱,敵軍無不聞風喪膽!只是,王爺如今回到朝堂之上,日夜辛勞只爲永保東昊江山穩固,百姓安居樂業!此時對待忠臣順民,豈能再用一個‘狠’字?文治武功,如此淺顯的道理,王爺何須景墨來教?”
“哈哈哈!”軒轅澈再次由冷笑轉爲大笑,“忠命侯今日說這麼多,又給本王戴了這麼多的高帽,就是爲了給你的養父衛曦求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