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氣也吸過了,血也咽過了。
儘管那狂躁是緩和不少,可紅蓮卻覺得體內的力量,似乎越發紊亂。
這究竟怎麼回事?!
難道她重傷恢復的時間裡,有人對她做過什麼?
如此想着,就打消了繼續捉弄岑夜的念頭,又朝着他更近了一步,準備問問。
誰知他以爲自己又是要親他,驚得退開。
“你跑什麼?”紅蓮挑眉,直接又把他揪到跟前。
轉而卻是看見被自己咬破的傷口。
本想問問可是還好。
但話到嘴裡,就成了:“可是要我大發善心,幫你舔了止血?”
“……”岑夜沒做聲,但話全都寫在臉上。
她瘋了!
她絕對是瘋了!
平時見她那般樣子,怎麼會有如此……
如此……
岑夜移開視線,覺得自己似乎,並不能把那般不堪的詞彙用在紅蓮身上。
哪怕只是心裡想想。
也還是覺得褻瀆了她。
直接湮滅瞭如此後面的內容,轉了話題:“你到底怎麼了?”
“這可是需要問你了呀!”紅蓮的表情和口氣都很故意,一根手指,還在岑夜臉上戳了戳。
岑夜也沒在意,只是看着她納悶。
紅蓮本打算直接問可有人害她。
但想到岑夜方纔說的話,他醒來的時候,多半比自己提前不了多少。
想必那害她之人,已然該是早走了。
便動作又不受控制的,一隻胳膊勾上岑夜肩膀,故意將他摟得十分近。
幾乎是面貼着面。
眼中的神色,還壞得甚是戲謔。
“……”岑夜又是一派啞然,紅着臉,但好像並沒去抵抗的打算。
畢竟他多多少少,也是很有私心的。
儘管知紅蓮肯定與舒浚‘親’過很多次了,或者是她同夏半均那冰窟窿也親過。
可一旦輪到親自己時。
好像所有之前在意的問題,都能夠忽略不計了。
或許他果然還是小孩吧,連這般本是覺得無法容忍的事都還是妥協了。
然而這個時候,事情卻出現了新的變化。
那原本湊在跟前的少女忽然退開,身影快如疾風,閃到遠處,只在岑夜面前留下一道甚爲灼熱的氣息。
岑夜全然不知什麼情況,但見紅蓮身上的那層光華,竟是從本來的淺淡變得高漲不定。
猶似包裹在身體外的一層火風,透着些許的飄渺,時深時淡,時強時弱,看就明白是力量極不穩定!
“走開,你別過來!”
紅蓮一聲呵斥止住岑夜,對這般驟起的異狀很是不安。
而她周圍數米內的所有草木,早是在她過去的時候,就被那溢出的力量,盡數灼成了一片焦黑!
到底發生了什麼?
走火入魔不說,現在竟連戰魂之力都暴走了!
是誰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將她弄到這般田地?
岑夜?!
紅蓮驀地擡眼瞪去,心裡卻是全盤否定。
那孩子不可能有這樣的能耐。
若是有,他不會在亂葬崗遇險,也不會乖乖被義賊幫抓住,更不需要一再求自己留下幫她!
誰!
到底是誰!
在醒來前的這段時間裡,究竟對她體內戰魂做了什麼?!
力量的走勢亂到如此境地,半點不聽她指揮。
“嘖!”紅蓮咂嘴,強行讓自己定下心神,卻是不行。
方纔嚥下的血腥,撩得她不得安寧,只越發的惦記殺戮快意!
既然戰魂之力可用,何不將計就計,再故意反向催動?
以逆制逆,或許能行!
紅蓮腦中才閃過這念頭,便就已經開始付諸行動,怎知……
“噗!”
一口血似長虹飛濺,雙耳當即一陣嗡鳴,連視界都是變成一片紅!
這是……!
神力反噬?!
“呵呵、咳咳咳……”紅蓮低笑,似覺慘淡。
身體裡又是開始往外滲血,很快溼了衣裳,流到地上。
“……!”
岑夜一個驚顫,腳下一點就要過去。
豈料竟是她周身的灼熱之氣,逼得無法近身。
“喂,女人,你怎麼了?!”
“方纔不是還好好的,爲何突然之間……?!”
岑夜急得不行,可紅蓮根本不理他。
只重整姿勢,闔眼凝神,繼續嘗試着。
然而除了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岑夜似乎並什麼看到情勢好轉。
只有她眉目間的神色,更加的痛苦。
最後竟是連眼睛裡,都滑出了兩道殷紅!
“不……停下,你快停下……”
“再繼續下去的話……你又會,又會……!”
那少年心中的膽怯像是藤蔓般快速滋生。
她會死的。
會像之前那樣……!
可是他,束手無策。
他救不了她。
他幫不了她。
她是半神,而他不過是……
他以前,究竟是有多麼的自以爲是。
以爲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以爲靠那點邪力和小聰明,該是無論發生什麼,都能夠護她安好。
卻是現在才明白。
他原來,什麼都做不了!
原來她那般的重視自己,擔心自己,根本就同拿不拿自己當弟弟沒有關係。
她不過是,覺得他太弱小了而已!
也對。
一個像他這樣沒用的人,也難怪她不會……
那少年的眸光深深暗淡下來,神色早是比慟哭還要難過。
腳下一步步的向她走去,全身被神力灼燒的痛楚,絲毫不及心裡的萬分之一。
他明白,對於正在運功調息之人,切不可隨意觸碰打斷。
所以他只是屈身半跪,在她的耳邊,猶似搖尾乞憐:
“女人,你是要嚇死我麼,快停下好不好……”
“算我求你了。”
“我……只有你了啊!”
那耳邊的聲音近乎哽咽,卻是紅蓮此刻,意識正在混沌之中,同紊亂至極的神力和內力糾纏,試圖將兩者分開。
岑夜的話,她一字都不曾聽見。
對外界同自己身體的情況,亦是毫不清楚。
她本想找出那一股到處亂串的氣,可才發現,在徹底攪亂自身力量之後,那氣便不見了。
而且越是尋找,就越是找不到!
也不清楚,那氣究竟是消失了,還是極好的藏在了哪裡。
卻是她一再的逆行相抵,似乎真有了點效果。
驀地抓住某個時機,便是十層力道全開的猛烈衝去!
糾纏不清的神力同內力終於分離,竟又都在一瞬間平定消弭,甚至都沒有等紅蓮散化功力。
委實太奇怪了!
簡直像是突然被什麼打散了一般!
可是是什麼呢?
那完全令她摸不着蛛絲馬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紅蓮如此想着,卻是身體疲乏得再無半點力氣,眼皮更如千斤重。
耳邊似乎是有岑夜的聲音,在喚着她的名字。
然後……
她便是再無知覺的,沉沉睡了過去。
※※※
白國京城之外,山雖不多,但其中的雲霞山規模甚大。
儘管算不上壯闊巍峨,可
也有三高峰四小嶺。
然而從那輛馬車墜崖的位置看,正是很不好運的,爲高峰中的一座。
經過兩天的趕路,三五匹馬爲首的一大隊人,終於到了馬車所在的地方。
由於已經有衛兵在此等候,死馬早是就地掩埋,算是沒聞到臭味。
然而看到幾乎摔得只剩碎渣的車身,岑策、舒浚和夏半清都是同時皺了眉頭。
“發現的時候……車上,真的沒人嗎?”舒浚問了一個守衛,臉色已然慘白。
本以爲自己路上所想象的場景,已足夠驚心。
但到了現場才知道,之前想的根本沒法比。
當然,舒浚是自小就在家中,算是沒遭遇過什麼事情,故而才如此感觸。
岑策和夏半清的臉色,倒還挺正常。
不過之後,就同樣是不太好了……
他們在來的路上,一直有和這邊的守衛保持着聯繫,但未曾收到消息,說找到了兩人。
既然沒有找到人,就證明多半還活着。
又或許是,被山裡的農家救了也說不定。
卻是今天早上傳來的消息,着實叫幾人心裡一緊,就是馬不停蹄的加速趕過來。
等看到消息中所提到的大攤血跡,岑策和夏半清亦是同方才的舒浚一樣,白了臉。
而舒浚,直接歪上兩步,差點暈過去。
“可是有……!”
岑策本想說有找到屍體,不過好在沒慫到絕境,立刻打住,換了詞:“有什麼新的發現沒?”
“回稟二皇子,末將們在血跡周圍搜了一天,沒有發現世子和公主殿下。”
“至於新的發現,剛剛在五里外找到一處往山深處去的分岔路,但是路有三條,且又是深山老林,多有野獸。”
“末將們看時候也不早,而且人數不夠,因而覺得,還是先等二皇子幾人帶增援過來。”
“末將們擅自做主,耽誤搜索,請二皇子降罪!”
對於這小兵長所說的話,岑策沒去追究。
畢竟他們的人真不多,這幾天也一直都在山裡,連吃的都沒剩下多少了。
何況當務之急是快些找人,本就不是去問責的時候。
之後等一大隊人到了那所謂的岔路,天已經黑下。
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是變得有些意思了——
路有三條,人有三個。
一人一條自然是不用多說,問題就在於,這裡面肯定有一個是幕後黑手。
若是紅蓮和岑夜都沒事,也定然傷得不輕。
萬一再給那黑手找到,肯定是活不成了。
不過,這僅僅是旁邊人的想法。
夏半清和舒浚到底有沒有合謀,岑策一直都在懷疑。
也就是說,他認爲除了自己,讓誰去找都不安全。
但他們如果沒有合謀,那肯定也會是對岑策不信任。
倘若他們真的聯手,岑策又真的獨自找了兩人的屍體,恐怕屆時,難免是要背黑鍋。
這樣的局勢,着實是進退兩難。
要想來萬全之策,也只能把效率降低了。
“那咱們,先從最左邊的開始找吧。”岑策此刻,倒挺有皇子的架子。
鼻孔朝天的命令一句,就已然是決定般的踢踢馬腹,走在了前面。
那慫包能想到的事,另外兩人又豈會不知。
可對於舒浚而言,效率纔是最重要。
“不如二皇子同夏先生一路吧,舒浚找中間這條。”
岑策聞聲勒馬,回頭看過來。
現場的氣氛就此一變。
旁邊的士兵們都能感覺到,應該是要出什麼事了。
就見岑策騎着馬,慢慢到了舒浚跟前,而後……
一道劍光閃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