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寸的照片,被裱在了精緻的相框裡,裡面的女人一身古裝打扮,低垂着頭,脣角帶着抹羞澀的笑意,面上一片凝固的溫柔。
這是餘藝剛出道時,拍的第一部劇裡的劇照。
她那晌也只是個龍套,有幸獲得了兩句臺詞就高興的要命,劇播出了高興的幾天睡不着,還截下了出場短短一分鐘不到的片段,打成照片留了下來。
算是提醒自己,永遠不忘初心。
匪行雲看了一會兒,垂下眼,無聲的嘆了口氣。
餘藝將楚青衣和王秋花的對話聽在耳中,跟着皺起了眉頭。
關於車禍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當真是一無所知,不然也不會連換了一具身體都沒發現,之前是沒深想,但現在一琢磨,好像是有些不對勁。
王秋花忽然有事不能隨行,走出一段路她才發現護照不在包裡,助理跑回公司去找,車上就只剩下了她和司機兩個人。
不知道是她想太多,還是真的就這麼巧合?
如果這是一場針對她的陰謀的話,那能做到這一點的,一定不是什麼普通人,最起碼也要對她周圍發生的一且都瞭如指掌。
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實在太少。
而最不對勁的...
餘藝側過頭,看向了匪行雲,懷疑倒也算不上,她只是不明白,爲什麼他知道別墅的位置,又會到這裡來參加她的葬禮。
他難道知道些什麼?
憑藉她現在的身份,一個連作品都沒有小演員,去接近王秋花未免太過讓人誤會,任誰都會覺得她是個想要巴結圈裡出名經紀人的主兒,排擠都來不及了,更別說是還要打聽關於車禍的事情。
但這心結又不可能輕易的放下。
任誰經歷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死亡,都不會輕易的勸服自己,放掉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
她一定要知道這場意外是人爲還是偶然。
王秋花這邊行不通,那就只能從匪行雲的身上下手,她還真有能接近他的理由,餘藝看了他一會兒,眼神變得無比複雜,沒想到那一夜,會成了被她利用的籌碼。
這都是什麼事兒?
痛苦的嘆了口氣,她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主動開口說:
“那個,匪總,我們能走了嗎?早點回去,還能趕上下午的集訓。”
宛如石子投入了寂靜的湖面,掀起一圈圈盪漾的漣漪,大廳裡的三人齊齊的回過頭,看到餘藝,王秋花愣了愣,友善的點點頭。
楚青衣略有些驚訝,目光在餘藝身上打量一圈,又落回了匪行雲的身上,他微微皺起眉,不知想到了些什麼。
匪行雲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餘藝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王秋花的眼眶還紅着,她心裡越發的難受,低下頭,裝出一副惶恐茫然的模樣,挪着小碎步換到匪行雲的身邊,壓着嗓子說:
“匪總,我還是先走了,您...”
“一起吧。”匪行雲看她一眼,餘藝立刻乖乖點頭,他又轉過頭,忽視了楚青衣,對王秋花道:“節哀。”
他居然還會安慰人!
餘藝瞪大了眼睛,頗有些驚駭。
這可是匪行雲,要不是那一天晚上的意外,她都懷疑過這個人是不是什麼未來機器人穿越時空之類的,壓根沒有七情六慾,身上更沒長感情細胞。
可他出現在這裡,現在還安慰王秋花這個算是餘藝唯一親人的存在。
她不免再一次感到了疑惑。
難道,匪行雲真的和那場車禍有關係?
不然的話,怎麼解釋在她死了之後發生的變故。
餘藝忍不住認真的打量起他來,匪行雲個子很高,她勉強只到他的下頜,一偏過頭,就能看到面部好看的線條。他的薄脣總是抿着的,劃成一條筆直的線,怎麼都是不好相處的模樣,偏偏又長了一副好皮囊,鼻樑高挺,瞳孔是極致深邃的黑,好似常人連影子都映不進去。
年紀還不算大,眉間已經有了刻痕,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饒是餘藝見過了圈子裡面無數的好容貌,卻還是忍不住一陣的心跳加速。
真是個很好看的人。
若是少了這份難以接觸的冰冷,不知道要多受歡迎。
這人是匪行雲。
餘藝是給自己找了個最難接近的目標,誰不知道匪大BOSS冷心冷情,逐浪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妖媚天真可愛,各類型抓起來能湊一隻足球隊。
但這人就是一點的緋聞都沒有。
她倒是聽說過有人動了壞心思被趕出公司的。
餘藝用力的揉了揉額角,擡起頭,努力的擠出一個討好笑臉。
“您先請。”
衆人心思各異,但面上依舊一派和煦,王秋花見他們要離開,連忙起了身,畢恭畢敬的給匪行雲和餘藝送到門口,臨別還在連連道謝。
一碼歸一碼,沒讓葬禮被記者們當成升官發財的工具,確實是礙於匪行雲的威懾力。
楚青衣也和王秋花道了別,竟是和他們走了一條路離開,雖是一路無話,但餘藝被夾在了兩人之間,還是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好在停車的地方距離不算遠。
只剩下了兩輛車留在車位,黑色的保時捷安靜等在在原地,猶如蟄伏在黑夜中悄無聲息的猛獸,幾乎要把旁邊暗藍色瑪莎拉蒂徹底遮蔽。
就一眼,餘藝就知道這兩輛車的主人是誰。
她瞥了一眼楚青衣,果不其然,被匪行雲壓了不只一頭,他的臉色明顯沉下去些,估計回去就要去買新車了。
這孩子,一如既往的愛較真。
保時捷的司機走下來打開後座車門,匪行雲微微頷首,看了餘藝一眼,那司機明顯有些驚訝,愣了一下,連忙小跑到另一邊,重複了同樣的動作。
餘藝對他笑笑,正想上車,楚青衣忽然開口說:
“一起回去吧。”
餘藝一愣,腳步頓在原地,茫然的看向了他。
楚青衣靠在車上,環抱雙臂,琥珀色的瞳中似是蘊藏了無限的溫柔。
“你不是要回去嗎?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可是...”
“匪總裁事務繁忙,不要勞煩他了。”
他的聲音依舊是暖的,像是夏日清晨吹到身上的風,只有餘藝纔看到了藏在那雙眼睛最深處的不悅。
楚青衣對匪行雲有敵意。
這點幾乎是顯而易見。
難道他也懷疑車禍和匪行雲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