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緣空面目猙獰，自己的那條影子已經被人從後面拉成兩半，不但是影子，就是他的血肉器官，也一起受了撕裂之刑，他強忍着沒有發出痛苦的叫聲，不過他的全身扭曲，好像一條溼毛巾被一股無比巨大的力量扭曲着。
“是不是師父衝破了這個魔陣，引火上身了？”
他手上的那柄烏骨刀也脫落掉在地上，‘噌’的一聲插進土裡，我伸手拿起，才發覺這把刀竟然有千鈞之重，光是抓握已經十分困難，要用他和對手拼殺，也不知要使出多少的力氣。
他勉強說出兩個字，“燒了。”
豆大的汗粒從額頭滑落，看起來比臨盆的女人還要痛苦，我抓起這把刀就朝他身後，那一片黑影揮去，果然在我揮過去之後，緣空的痛苦隨之消失，他從半空墜落，像是死了半條命似的，奄奄一息已經說不出話。
這裡所有人都是跑江湖的，見慣了死人，但是我這樣的把人從閻王手裡搶回來，卻讓他們也開了眼界。身邊的這些人早在剛纔緣空受傷，就不再瘋癲，恢復了神志。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夥計說道，
“楊先生，我們知道你神功蓋世，可是……這邪祟畢竟不是一刀就能砍死的，不然也用不着我們幾個半路把你接過來了。”
我看了看尤人柄，現今我最信得過的就是這個車把式了。
他仰着頭想了半天，對汪老漢說道，“看來媛媛的病要遲些才能治了。這個小和尚剛纔豁出命救了咱們，眼下人家有難，當然是急人之所急，完事再考慮老兄你的家事。”
汪老漢欲言又止，這個老頭子一肚子花花腸子，不知道還有什麼想法。但是他既然不說出來，就是默認了尤人柄的安排。衆人收拾了一下，發覺那個頭領自從跟我進來之後，就再沒有出現。
“楊先生，我知道你是個行俠仗義的，我家當家的要是有什麼冒犯你的地方，兄弟們願意爲他頂罪，只是現在看不到了大當家，總感覺兄弟們羣龍無首。咱們都是出生入死了，就莫怪兄弟們半路把你們劫來吧。”
這個人竟然覺得我把他們的頭領藏起來了，真是可笑，我也懶得辯解，反正他們應該還不知道他們的大當家其實是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和我是至交，我當然不會放他走掉，這次是被他溜掉了。
“哈哈，”一聲爽朗的笑聲，我順着笑聲往外看去，只見一個肩膀扛着一頭野鹿的壯漢跌跌撞撞走到山洞裡面，
“當家的，你總算回來了。”
大當家的放下肩膀上的野鹿，笑道，“這隻小鹿讓我追了十里，要不是跑到河邊，遲疑了那一下，我可能今天就抓不到了。怎麼樣，楊先生，我這些兄弟對你還不錯吧？”
“那還用說，”剛纔說話那個人笑道，“都是自家人，生死弟兄，楊先生也答應上山跟大夥幹一番大事了。”
我看了看汪老漢，他似笑非笑，看樣子也已經識
破了這個大當家的其實是假扮的。這些人裡面只有他的那些弟兄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大是個冒充的，他剛一進來，尤人柄就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傀人。”
我跟着衆人一起回到那尊玉像前面，雖然沒有看到那個和這個玉像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可是碰到裡面的那些妖物，也算有了些認識。關鍵是緣空和尚受了重傷，渾身像是一灘爛泥一樣。他身子冰涼，好像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
“前面，那片淺草灘，就是妖王塔的地基，我兄弟發現上面還有銘文，可是找了好多人都不認識，想請楊先生也看看究竟，說不定就能找到這裡面的秘密。”
淺草塘上堆滿了古蹟的廢墟，看樣子是最近幾年毀壞的，這個地方很大，只是來的時候沒有注意，誰也沒想到這裡面有這麼多的玄機。我跟着那個發現這個地方的人往廢墟的中心走去，果然看到一個鶴立雞羣的地基兀然矗立在那裡。
“楊先生，我看這位師父是受了重傷，我知道附近鎮子上有一家醫館，裡面有洋人，醫術還不賴……”
“這還用說，”那個二當家的自作主張，“草上飛、水上漂，你們幫着這位尤老弟，到了鎮子上一切以救這位小師父爲要，不可放肆。”
“遵命。”二人齊齊跪拜行禮。
這三個人的腳力都是出類拔萃的，不過擔心一路顛簸讓緣空出了什麼意外，就用竹子打了一頂轎子，擡着緣空飛速往鎮子上跑去。
我看着這三個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忽然背後感到一股股的涼氣，轉身一看，原來是大當家的帶人推翻立在旁邊的石塊，露出一口天井。
天井下面還能看到屋脊，一顆還沒有死掉的老槐樹，樹葉還能濃密，不能看到下面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也是奇怪，這地方荒無人煙，誰會在這個地方蓋房子？而且天井這麼小，恐怕每天都是不見天日的吧？
“上面的銘文掉到下面了，是一塊石磚，上面我記得畫着一個跪着的小鬍子，小鬍子面前是一個高高端坐在轎子上的大胖子，我還以爲是小孩子刻畫上去的，可是聽一個教書的先生說，這是什麼妖王塔的標記。”
‘那個教書先生在哪兒？’
“不知道，我那天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還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索性就把他放走了，後來聽說在戰亂中死掉了，不清楚，這兵荒馬亂的就是總統找人，還要費好大的力氣。不過我們兄弟倒是下去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奇怪的。”
面前這個大當家的是司徒語薇的一個傀人，就是說他應該就在附近，我必須儘快找到那本經書，而且緣空也受了傷，尤人柄也送他去了，這些人中只有這個汪老漢是跟我一起來的，不過這個人，我總是覺得有些靠不住。
兄弟們找來一條結實的繩子，在一端打了結，剩下的長度也有三四十米，我還有大當家、二當家還有幾個身體健壯的後生順着繩子爬下去，眼看着頭頂的光亮越來越少，進入了濃密的樹蔭中，每個人都故意製造一些聲音讓
別人知道自己還在。
我在最下面，到了離地面還有兩三米的地方繩子不夠了，我正要縱身一躍，誰知在我上面的二當家一把抓住我，
“楊先生，這下面已經讓山上三個兄弟丟了性命，你千萬小心啊。”
“多謝二當家的提醒。”
我遲疑的工夫，忽然天崩地裂，這道天井竟然在巨大的力量之下擠成一條裂縫，而鮮紅的岩漿也迅速冒出來，我急忙往左右試探，用力一推，左邊竟然出現一個空洞，石塊本來就是鬆散的，我這樣一推馬上出現一個圓形的山洞。
眼看着那些滾燙的岩漿就要涌過來，我搬起一塊大石頭堵住了洞口，總算是躲過一劫。濺進來的岩漿燒着了我們的衣服，有人在地上打滾，把這一片地面也燒起來，在這裡到處都是濃重的屍油的味道，
我趕緊幫着熄滅那個着了火的人，他已經面目燒得焦黑，不過索性這條命是保住了。我們來的時候是七個人，下來的時候也是七個，正要準備從這個山洞出去，忽然有人發現了奇怪之處，
“這個人……怎麼是反着走路的？”
他不說還好，我看過去這個人果然也是手腳和正常人相反，膝蓋朝後面彎曲，脖子也是有些看着彆扭，那個人就是被火燒過的的那個，面色好像是一塊黑炭一樣。我數了數，這些人裡面只有汪老漢不見了。
那個怪人身材果然和汪老漢一樣，只是他這樣的與衆不同，之前怎麼就是沒有發現？還是說這個人在我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副身軀，所以就是我們看到了汪老漢，也已經調包了？
地上的屍油一直沒有熄滅，整間洞室越往裡面空氣越通暢，到了最裡面，已經可以看到頭頂的月光了，上面有一個洞口，所有的星光都從這裡射進來，這個高度雖然沒有繩子，不過我們應該很容易就可以出去。
我對這個怪人多留意了幾眼，沒有任何的奇怪，也許他一時說不出話，手腳又被扭傷了，這也不是不可能，難道是我誤會了？
“楊先生，”二當家的叫住我，“你告訴我，大當家的怎麼了？”
“這個…大當家的好好的，你問他不就行了。你們自己家的家事。我是不便參與的。”
“我知道，可是……自從大當家的跟你走了那一趟，回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大當家的以前可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你……你是不是給大當家的下毒了？”
看來是瞞不過了，我把二當家的叫到一邊，悄悄說道，
“其實，大當家的……”
就在我說話的當口，大當家的大叫一聲，一把抓住旁邊的弟兄，一口咬在那人的臉上，那人滿身都是血，很快就被大當家的活活咬死，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一切發生的太快，沒人想到他會對自己的手下下毒手。
“着魔了，大當家的着魔了！”
衆人一陣哄喊，我跑到人羣中心，一把扼住他的脖子，誰知他竟然把腦袋反轉一圈，又險些把我的手臂咬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