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昏迷中醒來,發覺自己躺在一口厚重的黃金棺材裡面。
棺材的頂蓋十分沉重,裡面有很多積水,奇臭無比。我的手上使不出力氣,根本無力推開棺蓋。棺材裡面的空間非常狹窄,我喘了幾口氣,就覺得胸口發悶,有些呼吸困難。在棺材裡面還有一具屍體,我沒有辦法看清楚,只好用手摸了摸屍體的臉龐,他的面部肌肉全部枯萎,兩根誇張的門牙佔據整張臉一半的長度。
這口棺材有一多半都是水,我的身體冰冷,腳踩在一塊浮板上,我試着把腳往下探了探,還是沒有碰到底,沒想到這棺材有這麼深。我在棺材裡喘不上氣,身子不由自主往下沉,慢慢地沒過頭頂,我最後深吸一口氣,全身無力地滑進棺材的深處。
下沉了有十多米,我雙手撐着兩邊的牆壁,發現這兩邊的牆壁越來越狹窄,我的腳踩到一堆柔軟的地方,停止了繼續下沉,而體內保存的最後一點氧氣也馬上就被耗盡,這時我摸到一扇被水鏽封死的門,我用肩膀拼命撞去,一次比一次脫力嚴重,正在我絕望的時候,門突然滑下來,棺材裡的積水順帶着把我衝到外面。
跟着被衝出來的還有許多堆積在棺材裡白慘慘的屍體,那綠瑩瑩的燈火從頭頂照射過來,我的面前是一座高大的巨型石像。這石像我見過的,當時有一隻巨大的蜘蛛朝着馬十千他們和我噴射蛛絲,後來又和蜘蛛軍團苦戰半日,我們落荒而逃,沒想到還能回到這裡。
四面望了望,原來我是從石像的屁股裡被水衝出來的,腳下有兩具從棺材裡一同衝出來的屍體,雖然皮膚腐爛,毛髮也辨識不清,但是從他們隨身的揹包裡面我發現了一本牛皮紙包着的聖經,一本寫滿洋碼子的護照,還有一把瑞士軍刀。我把這把刀子裝在袖子裡。
其中一個的脖子上還帶着銀質十字架。看來他們都是些外國人。
突然這具西洋浮屍的嘴裡跳出一條蟾蜍,緊接着他的嘴巴、耳朵都破出許多滿身青苔的蟾蜍,這些蟾蜍色彩鮮豔,肚子裡像是裝着什麼蠕動的東西,另一具屍體的全身也被這種毒蟲佔據,他們的身上背上都是圓孔,從圓孔裡面陸陸續續有更小的蟾蜍鑽出去,眨眼間我的腳下就密密麻麻布滿了這種小東西。
我被小蟾蜍包圍住,他們往我身上跳,身上的粘液把我的衣服燒出很多小窟窿。
“妖怪,哪裡跑!”
我聽到耳後的風聲,回身運氣招架,那人也不客氣,刷刷兩刀直進中門,我跟他鬥了幾個回合,難分勝負,這時這位不速之客擺了一個正義凜然的姿勢,我也跟着退了一步,遠離腳邊數量頗多的小蟾蜍。
“在下天下兵馬大元帥,你是誰?”
這位自稱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小個子,看上去倒稚嫩得很,他手中抓着一柄西洋刀,皮膚黝黑,“你是妖怪不是?”
見我沒有回話,他自顧自地說道,“哪有妖怪這麼沒本事的,你一定不是。”
“那你這大元帥來這兒幹嘛?不會是盜墓的吧?”我不客氣地回道。
我這話一說,他的臉立即變得通紅,看來說中了他的心頭事。這人冒冒失失的,總不會是自己一個人盜墓的吧?
“不錯,你小七爺就是孤身
一人來倒這神仙斗的,你要不是什麼妖怪,不如跟着小七爺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咱們把這墓地裡的寶貝都挖出來,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而且,這下面的法器據說很厲害,你要是受到什麼要命的寶貝,可不能不告訴我。”
這小子也是有意思,才認識十分鐘,就熟的好像是天生的兄弟一樣。我們看了看這四周,烏煙瘴氣的看不出什麼名堂,也不知黑漆漆的背後是什麼。小七爺說他也是頭一次進到這下面,說剛纔一個騎着無頭馬的大個子拿着長槍追殺他,後來他鑽進一個盜洞,那大個子拿他沒有辦法,悻悻地離開了。
盜洞?我心裡一驚。看來這裡果然是被盜過了。
他帶我轉移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建築面前,“這屋子不能進,我試過,下面這口井我還沒試,咱們下去瞧瞧,說不定找到什麼值錢的寶貝。”
井口還是垂着一條打着繩結的粗麻繩,從上面一望不到底。他先自下去了,我緊跟着也下到井裡。我猛然想起我之前也是從這樣的一口井進去的,後來腦子捱了一悶棍,什麼也不記得了。想到這兒不由得多看了井口幾眼。
不看不知道,這井口下面兩米左右的地方趴着四個手拿各種兵刃的護法,其中一個拿着一對無比沉重的銅錘,我試着舉了一下,誰知那抓銅錘的手突然斷開,我肩膀一沉,被那銅錘帶了下去。
小七爺還沒有落地,就被我從天而降砸了一下,這一砸速度飛快,地板沒有承受住我們兩個人的重量,洞穿一個大窟窿,我們又掉到下一層,這一層的地板比上一層結實多了,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孃的,你怎麼那麼胖?別沒被妖精吃了,先被自己人壓死了。”
“你這什麼話,剛纔明明是你砸在我身上,我的肋骨纔要斷了。話說,這一層怎麼看着那麼眼熟?”
他揉着腦袋想了想,“這鬼地方你看哪兒不眼熟?都是一口棺材,一片空地,空地上肯定還是裝了不少機關暗器。要說不一樣,也就棺材的圖案有點差別,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怎麼看怎麼讓人難受。”
的確,我也這麼覺得。棺材上的圖案看久了容易讓人產生幻覺,可是誰又會盯着一口棺材看半天呢?這個設計本身就沒什麼用,就是盜墓賊,也是隻要棺材裡面的陪葬的明器罷了,棺材再精美也很少有帶出去賣錢的,整個的沒人收,拆開了不值錢,所以也沒人真的在乎棺材的花紋。
可我怎麼覺得它這麼眼熟,好像見過很多次呢?
“糟,我有東西落上面了。”
他急的抓耳撓腮,好像半條命丟了,可是這地方的天頂有十多米那麼高,我們赤手空拳,又沒有憑藉的物事,根本不可能再爬上去,。
“有了,這地方一定還有上去的出路,勞煩你跟我辛苦一趟,我一定記你一份恩情。”
“恩情就免了,來點實際的吧……到時候真的有什麼寶貝,要我先挑。”
“沒問題。你當我真是奔那幾塊廢銅爛鐵來的?我是有任務的,跟你可不一樣。”
我們在這間墓室找上去的暗道,卻聽見棺材吱吱呀呀一陣亂響,棺材掛在屋子的天頂下面,用透明的蛛絲掛着,一點風就能吹動它。我看那
棺材左搖右晃,但是現在並沒有風,空氣悶滯,不應該是風吹的。
“以前的盜墓賊都愛往墓室裡放蠟燭,你知道是爲什麼?”
他說着也點燃了一支蠟燭。
“我又不是盜墓的,我怎麼知道?”
“其實也沒什麼,要是被什麼殭屍惡鬼纏上了,總該臨死記住人家長什麼樣的,來世報仇的時候別找錯人了。”
他說着已經點了好幾根紅蠟燭,這種蠟燭是舊時候婚禮的供桌上的,一夜春宵過後有時候還沒燒完,古人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是對着一口棺材,也是夠荒唐的。這燭光一照,整間屋子都明亮了起來,我們擡頭一看,嚇了一跳,除了掛在天頂的棺材,還有滿天星一樣掛在上面的骷髏白骨,他們一動一動的,好像一羣百老匯的舞女。
“奇怪,這間屋子密不透風,他們怎麼總是搖搖晃晃的?”
他這話一說,我才發現似乎整間屋子都在搖晃,不單單是掛着的骷髏和棺材,就連我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也搖搖晃晃的,難不成是我眼花了?
“哎呦,你別亂動,我眼暈。”
“誰動了,我又沒喝酒,你別冤枉好人,我……怎麼覺得這身體不是自己的,莫不是這棺材裡的妖怪出來了?”
我頭暈眼花,甚至有些站立不住,心中不敢怠慢,把從小倒背如流的清心普善咒又默唸幾遍,終於遏制住心中的煩悶之氣,但是身體還很虛,使不得半點力氣。
小七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好像死了一樣。他一打呼嚕,掛在天頂的骷髏就如同風鈴一般發出“叮鈴鈴”的聲響,那棺材只是左右搖晃,再沒有發出聲音。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不安,不說別的,就是那口大棺材掉下來,也夠我喝一壺的。
蠟燭不知何時全部熄滅了,黑漆漆的房間中傳來一股腐爛的氣息,我猛地踢了小七爺一腳,他還沒站起來,那怪物已經從棺材裡跳下來,一躍一躍向我們靠近。
“怎麼,您老人家還要和殭屍較量較量?還不撒丫子跑。”
不知什麼時候這小子已經醒了,他聽到那聲悶響,就知道有個大傢伙從上面掉下來了,他在我發愣的時候已經找到一條地洞,而且弓着身子鑽了進去,我見他這麼不仗義,心裡不平,忍不住暗罵幾句,剛撅起屁股要鑽進去,那殭屍已經抓住我的雙腳,讓我不得移動。
“兄弟你倒是放手啊,想把我五馬分屍不成?“
他立即鬆手,我被殭屍的巨力拽出,又足足飛出七八丈遠,我剛跌倒地上,那怪物已經跟上,一腳朝我的腦袋踩下。我聽到風聲急忙翻身,這時小七爺也鑽出洞口熱情參戰,我們二打一,局勢很快扭轉,那怪物雖然不能立即殺死我們,卻也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
“這不是辦法,咱們血肉之軀這麼打早晚會累死,不如你先跑吧。”
“你這是陷我於不義,我不幹。”
“山人自有妙計,你只管走,越遠越好,兄弟自己能應付這傢伙,有你在,我的好些招式都使不出了。”
說着他一腳把我踢進洞裡。我剛鑽進地洞,就聽見鬼哭狼嚎一樣一聲歇斯底里的叫喊,我聽得清楚,正是這個小盜墓賊嘴裡發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