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心的疼痛瀰漫了凌淵整個身軀,凌淵下意識地抽搐着,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緩解疼痛。效果自然是不好的,不過在最開始的疼痛過去後,凌淵漸漸適應了這種感覺,重新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的膝蓋受傷了,石子劃破了真皮,鮮血從膝蓋上緩緩流下,直到穿着左腳腳背上。所幸出來採集穿的是拖鞋,所以並沒有弄髒鞋子,帶了血的鞋子最難洗,凌淵在那一瞬間想到。
轟隆隆的聲音逐漸變得小了,開始出現一聲聲輕微的唧唧聲,這是石中鼠的叫聲,看得出來,它們正在交流着什麼。
隨着唧唧聲的繼續,石中鼠行動的軌跡從完全的散亂到開始變得有一些規律,逐漸地變成一個規則的圓,每一隻老鼠都圍着圓心做着規律的圓周運動。
這個“圓”開始向着凌淵運動,速度不快,但是也讓凌淵感覺到了威脅,膝蓋破了,一時站不起來,凌淵只好用手撐着自己逐漸往後退,但是速度總是比“圓”的運動速度慢,兩方的距離正在不斷的拉近。
凌淵深吸一口氣,打算接受最壞的情況,如果自己死在了這裡,至少也會被說成是爲一位長老工作的時候遇到妖獸襲擊而死吧,這樣的話,自己爸媽這輩子吃穿也不愁了,這也不錯,只可惜,被這些東西咬起來是不是很痛啊。
凌淵開始了胡思亂想,甚至在雙方只有半米的時候直接閉上了眼睛,一想到自己的父母會因爲自己的犧牲而有一個安定的晚年,他心中最後的一絲恐懼也化爲了虛無,心中只有那一首幼年時母親常唱的歌謠:“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在和緩的節奏中,凌淵的身體放鬆了,他的身和心已經做好了被老鼠們吃掉的準備,甚至產生了隱隱的期待。
第一隻老鼠碰到了凌淵的身體,凌淵驚得渾身一抖,身體下意識地向後挪動了一點點,卻碰到了身後的老鼠。
石中鼠羣一直是繞着圈向他接近的,所以後面應該沒有老鼠纔是啊,但是現在有了,那麼就應該是老鼠們改變了陣型,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自己這道美餐了,凌淵悲哀地想。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人入後山被鼠食,”凌淵動了動嘴,正打算髮出他生命中最後的一絲聲響,心頭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爲什麼現在身上只有一隻老鼠呢,而且還不咬我,爲什麼?
凌淵顫抖着慢慢睜開雙眼,只見一隻雪白的大老鼠坐在他的肚子上,直直地看着他,眼睛裡面根本沒有一絲的兇狠——這是要好好端詳我一下再吃嗎?這些妖獸,格調還挺高的。凌淵心中吐槽道。
看起來不像啊?凌淵心中疑惑,於是壯着膽子伸手上去摸了一下,白老鼠並沒有躲,而是非常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小小的頭舒服地揚起,組成一個小角度,粉嫩嫩的嘴脣向後牽引,好像在微笑一般。
凌淵越看越喜歡,索性把白老鼠一把抓了過來,老鼠只有一隻巴掌大小,放在手裡剛剛好。
湊近了觀察凌淵才發現,老鼠嘴角有着一小絲的紅色印記,有着微微的反光,看上去還沒有幹,應該是血跡了。凌淵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破了的膝蓋,驚奇地發現,上面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消失了。
天可憐見,從摔倒到現在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五六分鐘時間內一個摔壞了的膝蓋竟然這麼快就恢復了,雖然疼痛依舊,但是已經不會出血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凌淵皺起了眉頭。
“唧唧,”老鼠的叫聲把他從思考中驚醒,現在還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自己正在被一羣老鼠圍着呢,如果再不起來,那就永遠也別想起來了。
凌淵強忍膝蓋的疼痛,站了起來,還把手中的老鼠輕輕放在了地上,這隻白鼠是一羣石中鼠中長得最漂亮的一隻,凌淵打心底裡不想傷害它。
用腳輕輕撥開地上團成一團的老鼠,凌淵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儘量不去驚動它們,天知道它們被驚動以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領着籃子走了好一會兒,凌淵又發現有事情不對勁了,自己的褲管上面好像黏上了什麼東西一樣,每走一步路就會晃盪一下,一開始以爲是膝蓋疼痛而帶來的錯覺,等到膝蓋疼痛減弱以後,凌淵還是感覺到了那種感覺,忍不住低頭一看,驚呆了。
那隻白色的石中鼠死死咬着他的褲腿,一路晃盪着跟着他走了近一里路,讓褲子上多了兩個大大的破洞。
凌淵彎下腰來用手托起白老鼠,把它放到自己下面用來防沙的圍巾裡。圍巾經過輕輕摺疊做成一個布兜,剛好放下那一隻白老鼠。
一路上非常平靜,沒有什麼奇怪事情發生,凌淵找到了所有需要用的食材,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如果再有事情發生那麼他就沒有辦法完成任務了,這樣要呆在怪老頭身邊直到明天上班爲止,這麼久的時間簡直就是煎熬,凌淵打定主意要完成這個任務,那就可以遠離這個糟老頭了。
二十分鐘回到了怪老頭住的地方,生火上竈,開始爲老頭子準備晚飯。
凌淵把脖子前面圍巾兜裡面的小老鼠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另外一邊的竈臺上,讓它就在那裡玩耍。這裡的竈臺大得都不像竈臺了,鋪上一牀被子就可以當做牀用了,放一隻老鼠還是綽綽有餘的。
在老鼠所在的竈臺上,已經開始燒熱水了,首先用來燒菜,其次用來給這隻老鼠洗洗澡。
野生的動物再幹淨也容易讓人心中懷疑:“這東西乾淨嗎?”所以洗一個澡是最容易來打消身邊人顧慮的方法了。
隨手把白鼠扔到一個破破爛爛的碗裡面,裡面放上一些冷水,再緩緩注入少量的開水,之後便讓白鼠在其中自己洗澡了——石中鼠都會游泳,不用害怕淹死啊之類的事情。
小白鼠半個身子泡在水裡,還不斷地用前爪來摸自己的臉,“唧唧”叫兩聲,小眼睛看着凌淵,眼中滿是信賴,看得凌淵心都軟了。
三下五除二把飯菜做好端到變態老頭子的面前,小白鼠站在凌淵的肩頭,饒有興致地看着桌子上面的一盤菜,壓根沒有注意到面前有一個怪老頭用同樣興奮的眼神看着它。
“石中鼠王?你怎麼弄到它的?”怪老頭很是興奮地看着小白鼠,“石中鼠王可是石中鼠中最最聰明的存在,擁有傳承記憶,一出生就懂得修行,而且可以和很多很多靈獸對話,你怎麼收服的?它的肉可是很好吃的呢!”
小白鼠聽到一開始的讚美之詞,小小的腦袋微微向後揚起,好像非常得意的樣子,但是一聽到“好吃”,就彷彿見到了惡魔一般,躲到了凌淵肩頭的袋子中。
“哈哈,小東西怪聰明的呢!凌淵說說,你怎麼收服它的?”老頭對這件事情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興趣,這讓凌淵有些擔心,不過暫時沒有影響,凌淵並不打算太多地思考。
“我沒有收服它啊,是它自己賴着我啊?怎麼了?”凌淵心裡有些呆,他不明白老頭子話裡的意思。
“沒有?那可就怪了,可能和我的藥有關吧,哦,飯菜都齊了,你就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來送,”老頭子一臉臭屁說。
“好,我先行一步,您慢用,”非常標準的職業用語脫口而出,凌淵轉身而走,小白鼠坐在凌淵肩頭用迷你的小手大拇指向下比了個鄙視的手勢。
“小傢伙膽子夠大,小心我吃了你哦!”老頭沙啞的嗓子發出爽朗的笑聲。
凌淵聽到了老頭的笑聲,扭頭一看肩頭的小鼠比出的手勢,嘴角翹翹,連忙逃走了, 不然這個老頭還真的可能撕碎了它。
“小傢伙,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情了哦,這個糟老頭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凌淵對着小白鼠輕聲說道。
“小子,我聽得到,不要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一個聲音在凌淵腦海中炸響,震得他頭昏腦脹。
“媽呀,”凌淵哪裡還敢廢話,馬上溜走,什麼反應都不敢有了。
“小子和我鬥,”老頭子的聲音悠悠傳出,不過凌淵已經不可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