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慶洙很早就認識了金鐘仁。
這個很早呢,是可以追溯到一九九零年一月初五,那年,邊城下了很大的雪。由於雪勢過大,造成了很嚴重的雪災。
當然,在這麼大雪災背後,會有很多小事情被衆多報刊電視忽略。比如發生了那麼幾起沒有人員傷亡的連環追尾,又比如邊城那偏僻的婦幼醫院裡即將臨盆的產婦被緊急送到臨城的人民醫院。由於事故太多,本就擁擠的產房裡又多了一位產婦,醫生只是草草的在中間拉了道簾子,就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就這樣,在這麼複雜的環境和此起彼伏的痛苦的叫喊聲中,金鐘仁和度慶洙一前一後來到了這個世界。
護士抱出兩個纔出生的孩子,幼時的孩子眉眼之間總是相似非常,好多人都以爲他們是雙生子,又因爲資源不夠,兩個孩子被放到了同一個育嬰箱裡。溫柔的燈光下,度慶洙的小手微微擡起而後卻落在了金鐘仁的心臟上,感受着強有力的心跳,那是最初的夢。
那樣奇葩的緣分,叫兩個家庭的變得格外親近。
從有記憶起,金鐘仁身邊除了父母,最常出現的就是那個叫做度慶洙自以爲是大哥哥的人,他一直跟在他身邊,像個怎麼甩都甩不掉的橡皮糖,因爲度慶洙長得白淨,又是一雙大眼睛,度媽媽總是給度慶洙留一頭難以分辨性別的西瓜頭,讓別人總以爲度慶洙是女孩子,這樣,別人總是會笑金鐘仁“又帶自己的小媳婦出來玩啊?”
金鐘仁總是會捏緊自己的小拳頭憤恨的說“他纔不是我的小媳婦呢!”然後在衆多孩子的嬉笑中頭也不回的跑掉。度慶洙卻總會跟在身後追,邊追邊喊“鍾仁啊,金鐘仁!”讓那些鬨笑聲更加刺耳,就這樣,金鐘仁對於度慶洙的討厭程度又多了那麼一層。
金鐘仁已經不記得,度慶洙是在什麼時候突兀的強加進他的人生裡,只是記得媽媽說“這是慶洙啊,你們兩從小啊,可是在一起長大的呢。”
他自然是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這個白淨的大眼睛的男孩子,心裡納悶爲什麼他可以這麼白淨?
這樣心裡忽然升起的突兀的想法的時候,度慶洙出其不意的撲了過來拉着金鐘仁的胳膊,甜膩膩的叫他“鍾仁啊。”
金鐘仁一直很討厭度慶洙,沒有原因。或許是自己的父母比起自己來,更加的疼愛度慶洙,又或許度慶洙可以跟在酷愛做飯的媽媽的身後搗鼓鍋碗瓢盆的,笑嘻嘻的吃着可樂雞翅。不止一次的想過,度慶洙是不是投錯了性別?爲什麼一個大男生喜歡在廚房裡做飯!?
因爲討厭,所以當每個男孩子盼着自己快點長大的時候,有足夠的力氣的時候,金鐘仁啊,卻與衆不同地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的不要長大。
那幾年正是流行飆眼淚的苦情瓊瑤戲,那會兒電視裡動不動就是男女主角握住彼此的手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種視死如歸的表情震撼了度慶洙,儘管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可以這樣震撼。
度慶洙就會去問金鐘仁“你和我,我們兩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麼金鐘仁,願意和我一起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金鐘仁一臉鄙夷“傻不傻啊?”度慶洙覺得很受傷,很不開心,於是就從課桌裡掏出自己製作的蛋糕遞給金鐘仁。這是度媽媽告訴他的,難過心傷的時候啊,吃吃甜的吧。那樣可以忘記傷痛。
金鐘仁對他一直態度不太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深惡痛絕。但這絲毫不影響度慶洙追隨金鐘仁的腳步和心情,在他看來,金鐘仁啊,可是跟自己一起用過育嬰箱的人呢,除了父母之外,最親近的人了。
很久以後啊,度慶洙總會認爲自己後來的越挫越勇的,廚藝更加好的能力就是被故意挑剔的金鐘仁鍛煉出來的。
金鐘仁學會人生中第一個殘酷卻又真實的想讓人哭的道理就是,當你越不想某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啊,那件事情就偏偏會發生。
當金鐘仁想盡一切辦法把度慶洙這個人剔除自己的生活的時候,無奈度慶洙什麼時候都會出現在自己的周圍,幼兒園到小學,小學到中學……這似乎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如果將人生比作一鍋粥,那麼度慶洙很自然就被金鐘仁視爲那顆毀了自己正常生活的老鼠屎。
邊城本就不大,加上鍾仁媽好事傳千里的作風,度慶洙很自然的何時何地都會跟金鐘仁掛上鉤。所以學校里老師也就很好心的將兩個人放到一起,座位同桌,課間活動也是兩人搭檔。金鐘仁嘗試過說不,但是每次都失敗而歸,於是乎,他又將這一切歸罪於什麼都不知道的度慶洙。
金鐘仁很幼稚的用圓規在桌子中間劃了一條三八線,警告度慶洙,不要超過線來。度慶洙很乖巧的同意點頭,這也並不影響度慶洙爲金鐘仁付出。
金鐘仁很熱衷跳舞,爲了跳舞,金鐘仁本就不太白的皮膚曬成了性感的小麥色,單薄的身體也因此鍛就出了強有力的肌肉。到了高中之後,舞蹈社的活動更加頻繁,不同種類的女孩子似乎都對金鐘仁欣賞有加,總是在金鐘仁練舞練的滿頭大汗的時候送水遞毛巾之類的,必要時刻也會夾雜小情書之類的。
度慶洙有時候很委屈,爲什麼那些女孩子都把自己當做傳遞工具,總是滿懷的小禮物,但都是要轉交給金鐘仁的。
有時候看着那些女孩子的小禮物還有小情書,度慶洙就感覺很刺眼啊,什麼手工製作的小餅乾,巧克力,還沒有我做的好呢!
金鐘仁經常捕捉到度慶洙那一臉難過的樣子,心情忽然大悅,終於啊自己這麼苦逼的日子,可以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