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和華雄都非常明確時間可以決定整個戰局的勝負平衡,相對來說,華雄更注意保持與太史慈的距離以及洞察隨時可能出現的變數;而急急趕往雲中與單于會合的右賢王,立意要形成對雲中漢軍的夾擊,在一進入銎山之後,更是瘋狂地拼命催促隊伍的行進。
太史慈走山北,匈奴人走山南,兩支隊伍逐漸平行,彼此只相隔幾座山峰。兩日一夜之後,太史慈的三千軍終於超越了匈奴大軍,率先繞過山口,利用極其短暫的時間,選擇最狹窄的山路,佔據高點,埋伏下來。
就在佈置完畢之後僅僅不足一個時辰,匈奴人來了。
右賢王心切,竟是率了親軍趕在了隊伍的最前面,遙遙望去,青羅傘下,只見一人頻頻以鞭相指,不住連聲地催促着後隊跟上。太史慈覷得真切,問身邊軍士,“此人莫不是右賢王?尋死來了!”
軍士應道,“匈奴中能撐得青羅傘的,能有幾人?必是右賢王無疑。”
太史慈大喜,“只等那廝走近,聽我號令,一起殺出。”
衆人齊聲應諾。
近些、再近些……太史慈暗暗目測着自己與右賢王之間的距離,不料右賢王頗爲乖覺,眼見着前面山口險峻,竟勒住戰馬,先指揮着手下先鋒騎衝出山口。太史慈遲疑了,他非常想立斬敵酋,同時又很擔心一旦被敵軍衝出,想要再阻截勢必將造成巨大的傷亡,太史慈估算着已經大約有上千人衝出山口,不敢再遲延,暗呼一聲可惜,當先衝下!
山口兩邊埋伏的漢軍一起發動,亂石齊下,瞬間堵住山口,匈奴人頓時被截爲兩段!太史慈謂部將道,“你等趁亂出山,務必將山口外的匈奴斬殺,我去殺右賢王。”
言訖,太史慈匹馬單槍望着青羅傘的方向殺去。
慌亂中,右賢王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漢軍,下達了衝鋒的死令,狹道中的匈奴士兵紛紛棄了戰馬清理道路,不料兩邊的叢林中射來無數箭石,傷亡慘重。太史慈連衝數十丈遠,直逼右賢王坐駕,取箭瞄準射去!
右賢王離太史慈尚有兩百步之遙,根本沒料到對手有如此膂力,反應過來的時候,利箭幾乎就到了面前,情急之下,猛地側身避開要害,利箭深深地扎入左肩頭!右賢王疼地大叫一聲,跌落馬下。太史慈剛要縱馬追殺,兩邊早就涌來數十騎,把太史慈圍在覈心。太史慈大吼一聲,奮勇連刺十餘人,可是身邊的匈奴兵將卻越聚越多;太史慈心知已經失去了殺死右賢王的機會,撥馬便走。右賢王重新上馬,肩頭兀自掛着箭枝,親自帶了一彪人馬追來,瘋狂地咆哮着,“誰若殺得此人,封萬夫長,牛羊百匹!”
太史慈左衝右突不得走脫,心中不禁後悔自己貪功,眼見着周圍的匈奴人越來越多,只怕是凶多吉少。太史慈仰天長嘯,左手探鹿皮袋,取處短戟,但凡飛戟到處,無不應聲落馬。敵勢頓緩,太史慈抓住了這絲微弱的生機,驟馬衝開一條血路,躍入山林。
右賢王怒極,喚過軍中箭術最好的勇士,一齊瞄準太史慈,太史慈後背早中了數箭,強忍劇痛,棄了坐騎,徒步上山。右賢王立即命令上山追捕,此時北山又衝出一彪軍馬,當先一將,正是華雄,“子義休慌,華雄在此!”
太史慈大喜,忙與華雄相見,所幸鎧甲厚重,箭傷不深,換了匹戰馬,重新加入戰團。山道極其狹窄,匈奴人的後隊無法及時補進,右賢王見漢軍源源不斷從北山下來,暗暗心慌,不及細想,下令暫時後撤十里;而衝出山口的千餘先鋒則被太史慈的部下迅速殺散。
太史慈和華雄整點士卒,扼守山口。
華雄道,“此山口雖險,畢竟不是關隘,若匈奴上北山攻來,恐怕抵禦不住,不如暫且回雲中,與伯純會合。”
太史慈應允,恨聲道,“只可惜沒殺了右賢王!”
銎山一戰,右賢王只道是受到了雲中城漢軍的阻擊,雖然手下軍士多有說見過華雄、太史慈乃是九原軍馬,右賢王半信半疑,仍不敢輕易冒進。等到匈奴人再度試圖突破山口的時候,太史慈、華雄早回到雲中去了,右賢王明知自己判斷失誤,卻咬定必鄭綸奸計,部下多有不服。
單于和右賢王都有很重的疑心病,不僅僅只是在戰場的臨陣指揮上。單于忌憚右賢王的勢力過於龐大,右賢王時刻需要提防單于對自己的吞併,而右賢王的封地是在靠近幽州的塞北,那裡靠近鮮卑、烏桓的勢力,因此部下中有不少鮮卑人和烏桓人,右賢王對此不無顧忌。銎山山口陣亡的上萬人中,絕大多數都是右賢王最親信的部下,從而使右賢王屬下各部的勢力均衡悄然改變。右賢王作出了一個令人費解的決定,暫時駐紮在銎山觀望,而不是直接跟單于會師。
郭嘉又等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出三日,右賢王主力在銎山被殲滅的消息迅速傳出,單于果然坐不住了,可是整個作戰計劃的制定者王戚竟已不知所蹤!
匈奴的軍營裡,不知從何時開始,瀰漫着一種厭倦的情緒,從漸漸增多的胡笳聲就可以聽出一二,可是最善吹奏胡笳的劉豹卻不曾加入他們的行列。又是一個黃昏,又是同樣無奈和迷茫的情緒,劉豹和族人們交談的心情都沒有,只是靜靜地、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帳篷裡:爲什麼要戰爭,爲什麼要和如此強大的敵人戰鬥,爲什麼……
劉豹恨透了張燕、公孫瓚,還有白波軍那幾個卑劣的小人。雖然劉豹一直都非常注意保護自己的族人,儘可能減少他們的傷亡,但是那只是一廂情願。也許劉豹覺得總有一天會跟趙雲這樣的超強武者生死較量,也許他自己並不想殺死對手,但是他不會認爲趙雲因此而手下留情,儘管結果都是匈奴人的失敗。
“劉大哥!你看誰回來了?”
劉豹懶懶地擡頭,見是自己最親密的夥伴丘達,可是當他的視線見到丘達身邊的女孩之時,竟是驚呆了,“芊兒?!”
李芊兒嘻嘻一笑,“怎麼?很奇怪嗎?”
劉豹頓時跳了起來,站到李芊兒身前,仔仔細細打量一番,“你怎麼回來了?他們沒有爲難你嗎?”
李芊兒輕哼道,“那你覺得他們應該把我怎麼樣呢?殺了我還是綁了我來要挾單于呢?”
劉豹顯然對女孩的搶白全然沒放在心上,卻是非常高興,“丘達,你小子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準備酒菜,我要爲咱們的郡主好好接風洗塵!”
丘達連聲應着,轉身出去。
劉豹突然壓低了聲音,“好妹妹,告訴我,你爲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李芊兒奇道,“你希望是什麼樣的消息呢?”
劉豹不禁撓頭訕笑,“嘿嘿,這事你也怨不得我,換做我,反正是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去冒險的,你也知道,現在我們部族早就衰落,就算我阻止的話,他也不會在乎我說的話。”
李芊兒見劉豹的語氣過於沉痛,心中不忍,忙道,“哥,我們不是鄭將軍他們的對手,不如我們和他們結盟吧!有他們幫助,我們一定可以爲叔父大人報仇的!”
劉豹神色微變,“若不是爲了報仇,我早就跟父親一起去了幷州!可是,鄭將軍會幫我們嗎?”
“怎麼不會?自始至終都是那個叛賊挑起的戰禍,根本就不關我們什麼事!況且叛賊又怎麼能是鄭將軍的對手,失敗是早晚的事!鄭將軍胸襟廣闊,城裡的匈奴人要想燒光他們的糧草,你猜鄭將軍怎麼着?只殺了那三個白波奸細,其他人一個都沒有治罪,仍然和以前一樣提供他們食物,你說,這樣的人,又怎麼是那個叛賊可以擊敗的?再說了,鄭將軍本來就不願意跟我們匈奴發生戰鬥,他也是奉命行事,只是那個叛賊不知死活罷了!”李芊兒的話匣子一打開,竟是叨叨咕咕說個沒完。
劉豹偷笑,“看你,一口一個‘鄭將軍’,叫得那親熱勁兒,只怕是你自己一顆心被栓到了‘鄭將軍’身上,如今又來賺你哥哥!”
李芊兒大窘,臉紅得如同天邊的晚霞,氣得直跺腳,“人家哪裡說錯了嘛?”
劉豹顯得有些遲疑,“雖說我也非常佩服這支漢軍,但是我沒見過鄭將軍,只怕漢人多詐……”
“怎麼會呢?”李芊兒咬着手指,笑道,“其實你已經見過他了呢。”
“啊?”劉豹猛地想起趙雲出使的情形,頓時反應過來,“難道他就是那三個漢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