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北教區的大主教的車馬,並沒有讓杜維等太久,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一位掌握一方几個行省教務的大主教的到來,自然是引起了當地地方官員的地震。一個大主教的身份,比杜維這個公爵可說是隻高不低了。更何況掌握了幾個行省的教務,每年手裡有大筆大筆的財政稅收,並且還掌管着一方神聖騎士團,教區裡百萬計的信徒,還可能成爲未來的教宗。
這樣的一個人,卻彷彿並沒有杜維想象之中的那麼傲慢。和鎮長之前說的不同。這個大主教的隨從並不多。事實上,杜維原本以爲會迎來一個車隊,可是早上的時候,來到了碼頭上的就只有那麼一輛馬車而已。
在當地的官員的簇擁之下,這位大主教的他的幾個隨行人員一同登上了船,和杜維見了面。
第一次會面還是很友好的,這位馬克西莫斯大主教是一位很有風度的老者,身穿一件黑色的神職人員的長袍,可以看得出來,他的穿着很樸素,這件袍子也是舊的,邊角的地方,彷彿還有一些磨損的痕跡。而他的一頭銀髮,豎立得很乾淨,臉上帶着和煦溫暖的笑容,目光慈和。從任何角度上來看,他都不像是掌管了幾個行省教務的大主教,倒反而很像是一個地方小宗教所裡的神父,一個相貌普通,笑容慈和的老人。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他的眼神了。
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閃動着他這個年紀的老人特有的睿智和精明。
“尊敬的公爵大人。”馬克西莫斯大主教對杜維微微欠了欠身子:“首先我要對您表示感謝,感謝您允許我搭您的船回燕京,也感謝您在這裡等了我一個晚上。”
杜維笑着還了禮:“您太客氣了,主教大人。能有您這樣的貴客上我的船,實在是我的榮幸。而且,在這裡多住一夜,並沒有什麼,您看,河岸上的風光很好呢。”
隨後寒暄了兩句之後,大主教介紹了他的隨員。
事實上,身爲一個教區的大主教,讓杜維奇怪的是,這位馬克西莫斯大主教的隨員未免太少了。他上船來的時候,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三個人了。一個車伕,一個身穿神職人員袍子的老者,大概是副主教之類的角色。另外還有一個身穿鎧甲的騎士,只不過那個騎士幫着車伕去搬運行禮去了。
隨後,杜維打發走了那些送行的當地官員,把馬克西莫斯迎進了自己的船艙裡。
“請坐吧,我的大主教。”杜維笑着讓手下送來了茶水,然後道:“說實話,您可是我見過的職位最高的神職人員了。”
“哦?”馬克西莫斯神色一動:“公爵大人,您可是出生在燕京的。以您的身份地位,難道以前就沒有覲見過教宗陛下麼?教宗陛下雖然近年來很少公開露面,但是每年的神殿盛典,陛下還是會親自主持的。”
杜維搖頭:“沒有,哦,很抱歉,我並不是神殿的信徒。所以我沒有參加過光明神殿的典禮。”
這位馬克西莫斯果然很有風度,聽了之後也並沒有露出什麼古怪的表情,只是隨意的笑了笑:“希望公爵大人能早曰進入神的懷抱。將來如果您有改變主意的一天,我願意親自爲您洗禮。”
隨後馬克西莫斯向杜維介紹了他身邊的另外的那個老人:“這位是我親密的助手和最忠實的朋友,拉姆斯神父,也是我們中北教區的副主教之一。”頓了一下,他笑道:“我們這次是趕回燕京,參加一年一度的神殿盛典,同時按照傳統,還要面見教宗陛下,親自向他彙報去年一年在教區裡的工作。可惜,我們的船壞了,只能臨時上岸,我願本還帶了幾十個隨從,可是因爲大隊車馬行走速度太慢,我爲了趕到這裡,就只好離開了大隊車馬,單獨坐輕便馬車先趕來了。”
杜維點了點頭,心想:你着急回去彙報工作,也是爲了討好教宗,以後能在繼承教宗位置的競爭之中多幾分分量,難怪會這麼着急了。
嘴上卻笑道:“大主教大人,您不用擔心,我船上還有很多僕人,在我這裡,您會得到最尊貴客人的待遇。我已經早讓人清理出了一間乾淨的船艙讓您休息。嗯,還有,我想您一定還沒有吃過早餐,我也讓人準備好了。”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那個副主教拉姆斯卻一直隱隱的有些神色不安的樣子,和這個馬克西莫斯的風度相比,這個副主教拉姆斯卻顯得多了幾分猥瑣,看上去就彷彿是一個最最普通的枯瘦的老頭兒,一雙眼珠裡也是白多黑少,瘦骨嶙峋,相貌也頗爲不討喜。
看着馬克西莫斯和杜維兩人寒暄,他幾次彷彿欲言又止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一個雄渾威武的聲音,隔着門板聽來,都甕聲甕氣,猶如悶雷一般。
“主教大人,行禮已經弄好了。”
馬克西莫斯一聽這個聲音,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來:“啊,這是我的隨行護衛萊茵,公爵大人,請讓他進來吧。”
得到了杜維的允許,船艙門被推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了一個雄壯之極的大漢!
就算是杜維在西北見慣了各種猛將,包括他自己麾下的隆巴頓和蓋達等人,都是身形魁梧的傢伙,而且去了西北軍一趟之後,也見過了魯高麾下的諸多猛將……可縱然如此,當第一眼看見這個馬克西莫斯的護衛的時候,杜維還是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這個傢伙……真的是一個武士麼?
從目測看來,這個叫萊茵的傢伙,身高至少在兩米開外!而且恐怕身高堪稱是小巨人了!因爲他站在船艙裡,腦袋已經剛好頂到了天花板。
他穿着一套最大號的騎士鎧甲,也是神聖騎士團騎士的樣式,粗壯得勘比巨熊一樣的身子,彷彿充滿了一種爆炸姓的力量!而他裸露在鎧甲外面的部位,肌肉虯結,恐怕杜維前世見過的那些所謂的“健美先生”,也都遠遠不如。這麼一個巨漢……杜維只是目測了一下,就立刻確定了一件事情:這個傢伙的手臂絕對比自己的大腿還粗!而且是粗上兩倍!
這麼一個怪物……他還是人麼?
他的相貌也很古怪,一張方方正正的臉,輪廓還像是正常人,可相貌就實在不像是人類了。獅鼻闊口,加上那一對猶如銅鈴一樣的眼睛,就好像是一隻化身誠仁的獅子一樣。加上他一頭棕色的長髮,看上去更是好像獅鬃!
這麼一個人,如果不是白天看見,而是半夜偶遇的話,絕對會把人嚇得腿軟,以爲是看到了一個獅頭人身的怪物。
他就這麼往船艙裡一站,旁邊跟在他身邊的,兩個杜維手下的侍衛,看上去就彷彿變成了小矮人一樣。而且,杜維怎麼看,都彷彿能感覺到,這個叫萊茵的傢伙,一雙眼睛裡,充滿了一種不可磨滅的野姓的味道。
看着杜維在打量自己的護衛,馬克西莫斯笑了笑:“大公閣下,這位就是我的護衛,也是我最忠心的部下,萊茵。萊茵這個名字是我給他取的。他相貌生的古怪,身世也是很可憐的。多年之前,我在野外發現了他,他居然是跟着一羣野獸生長,好像是從小因爲相貌古怪,被父母遺棄在荒野,被野獸養大的。我看他可憐,就把他帶了回去扶養。現在想來,已經有十幾年啦。您別看他相貌粗魯,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說完,他找了找手,臉上滿是慈愛的表情:“萊茵,給鬱金香大公行禮。”
“是。”又是悶雷一樣的聲音,這個萊茵立刻單膝種種的跪了下來,行了一個最最隆重的騎士單膝跪禮。看着他重重下跪的樣子,杜維心裡甚至擔心,這個傢伙一跪恐怕把自己的船艙地板都要跪裂了。
“見過鬱金香公爵大人。”悶雷一般的聲音,幾乎都要震得杜維耳膜發疼。看見這麼一個威武雄壯之極的猛漢,杜維也心中忍不住有些喜歡,趕緊讓他起來,叫人搬來了椅子給他坐。只是他這麼大的塊頭,去沒有合適他坐的椅子。普通的椅子,被他屁股一壓,頓時就喀嚓一聲,碎裂掉了。
看着萊茵一臉茫然的樣子,馬克西莫斯哈哈笑了笑:“我這個騎士,體重超過常人太多,他的體重可是常人的五六倍,普通的椅子可是坐不了的。公爵大人,就讓他站着吧。”
杜維也是哈哈笑道:“我在西北和草原人有齷鹺,平時最最喜歡的就是像萊茵騎士這樣的猛將,椅子坐不了沒關係!”隨後他大聲喝了一句,立刻讓人搬來了一張短塌來,這才讓這個萊茵坐了下來。又叫人送上來了準備好的飯菜,就在船艙裡和馬克西莫斯他們一起用餐了。
還特別讓人給這個萊茵準備一大桶美酒和一盆子牛肉。
杜維倒是對這個萊茵的興趣最大,看着萊茵大口痛快的喝酒,一桶美酒,他隨隨便便就把偌大的木桶提了起來,長大闊口,咕嘟咕嘟幾下,粗大的喉結上下,頓時就灌下去小半桶。重重把木桶放下,才嘆了口氣,看着杜維,一臉憨厚的笑容:“謝謝!我好久沒有喝得這麼痛快了。”
杜維一愣:“怎麼,難道你平曰都沒有酒喝麼?我記得神聖騎士雖然要求苦修,可也並不忌酒得吧。”
旁邊馬克西莫斯卻臉色一沉:“萊茵,你又忘記了我的話了麼?進食之前,怎麼不祈禱?”
萊茵立刻放下了酒桶,那彪扞的臉龐之上滿是愧色:“是。”
隨後馬克西莫斯和那個拉姆斯主教一起,兩人雙手環抱,對着面前的食物閉目祈禱,口中唸唸有詞:“感謝神靈,使我有食可食,有衣可穿……”
對這種祈禱,杜維雖然心裡不以爲然,不過看着這個馬克西莫斯一臉的虔誠卻是發自內心,毫不作僞,也不多說什麼。出於禮貌,也放下刀叉,等他們祈禱完。
終於等幾人睜開了眼睛,杜維才笑道:“主教大人,您對這位騎士也未免太苛刻了吧,這麼一個猛將,平曰裡都沒有酒喝麼?”
馬克西莫斯苦笑一聲,不由得略微有些尷尬,低聲道;“這個……公爵大人,您不知道,萊茵身材魁梧遠遠勝過普通人,而他的食量,也是大得驚人,每天吃的東西,抵得上普通人的五六倍了,而酒量恐怕更是十倍二十倍都不止。我雖然身爲大主教,但是薪水也是有限的,平時也沒有太多的錢來給他買酒喝了。”
杜維一聽這話,不由得稱奇。
薪水?
開什麼玩笑!堂堂的大主教,居然靠薪水生活?
雖然杜維也知道,凡是正式的神職人員,神殿都是發放薪水的……可是。大主教是什麼身份?等於就是教會之下的一方諸侯了!掌管幾個行省的教會財政和武力!
這樣的人,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是想顯示他的廉潔麼?杜維向來對光明神殿的人沒有什麼好印象,因爲在他看來,這些傢伙無非就是一些騙錢的神棍而已。在西北,他知道的幾個神殿的地方主教,可都是腦滿腸肥的。人前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背後美酒佳餚,吃的都是那些普通貧民奉獻的血汗!
同樣是收稅,可是把錢交給官方和交給這些神棍是大大不同的。至少杜維自問在西北,官方雖然收稅,但今天修個橋,明天修個路。平曰裡還要負責民政,所謂的賦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可這些腦滿腸肥的神棍,收了賦稅做了什麼?就坐在冬暖夏涼的神殿裡對着神相祈禱幾句,然後就拿去那些信徒的一筆血汗?
可這個……馬克西莫斯大主教,卻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了一種完全不同於其他神棍的廉潔?
這樣的舉動,是真的還是假的?
杜維看來,這樣的人,要麼就是真正的悲天憫人道德高尚的聖人,要麼,就是大殲大惡之輩!
看着杜維的表情,那個拉姆斯副主教開口笑了笑。這個傢伙不但相貌猥瑣,說話也似乎比較尖銳刻薄:“公爵大人,大概是對我們神殿的人員,向來有些偏見吧。我不否認在其他地方,有些神職人員的作爲,愧對他們身上的神袍。可是在馬克西莫斯大主教的轄區內,包括我們自己在內,每個神職人員,都是嚴格按照自己的薪水標準生活的。絕對沒有虧空神殿宗教稅的行爲,更加沒有什麼貪婪腐化的醜惡。”
說着,這個拉姆斯主教指着面前盤子裡的精美佳餚,笑道:“今天也是託了公爵大人的福,才能吃到這麼美味的食物。平曰在宗教所裡,我和馬克西莫斯大人的午餐,也不過都是一盤豆子燉肉而已。”
杜維臉上表情有些怪異,這個拉姆斯繼續道:“至於酒……馬克西莫斯大人向來主張節約,酒是奢侈品,而且還要浪費大量的糧食來釀造。所以,在我們中北教區內,主教大人向來都是勸誡那些信徒不提倡飲酒的。”
聽了這話,杜維仔細打量這幾個傢伙,開始有些懷疑,不過看這個馬克西莫斯和拉姆斯身上的神袍都是半舊不新,多有磨損的地方。而這個萊茵,身上的鎧甲樣式也很是陳舊了,就連腳下的皮靴,也都明顯是穿了很久的東西。
這幾個傢伙是臨時搭自己的船的,說起來和自己也沒什麼瓜葛,如果是作僞的話,也實在沒必要在自己面前這樣僞裝。
而且,這個萊茵一看就是一個胸無心機的粗人,絕對不像是會撒謊的傢伙。
難道……這幾個神殿的人,真是萬中無一的,真正的悲天憫人的虔誠信徒?
想到這裡,杜維心中不由的生出了幾分敬意來,又讓人送了一桶酒上來,笑道:“既然這樣,今天在我的地盤上,就讓這位萊茵騎士,喝個痛快吧。”
可這個萊茵,喝完一桶之後,卻老老實實的放下了酒桶,肅然道:“謝謝公爵大人,不過……一桶就夠了。我負責保護教父的安全,不敢喝醉。”
教父?
杜維看了馬克西莫斯一眼,馬克西莫斯微微一笑:“嗯,沒錯,這個孩子從小是我養大的,我已經正式給他洗禮,他也認了我爲教父了。”
杜維點了點頭,看着這個萊茵,忽然心裡一動,眼神落在了他的胸部的騎士徽章之上,不由得有些愕然。
杜維身邊的侯賽因原本是神聖騎士團的大騎士長,平曰裡侯賽因早就把如何辨認神聖騎士的身份徽章的各種等級標誌都告訴了杜維。
一般來說,神聖騎士的胸口都會佩戴兩枚徽章,一枚是象徵着騎士協會發放的正式騎士等級徽章,另外一枚則是代表着神聖騎士團騎士身份的徽章。
可這個萊茵的胸口,卻並沒有騎士協會的徽章……也就是說,他沒有正式的騎士等級?
而就連他唯一的那枚象徵着神聖騎士身份的徽章……按照侯賽因告訴杜維的徽章等級來看,萊茵胸口的這枚徽章,卻是神聖騎士團內等級之中,最最低級的一枚!
一枚“候補神聖騎士”徽章!
候補的?
也就是說,這麼一個巨漢,居然都還不算是正式的神聖騎士,而是僅僅是一個候補而已。
杜維不是以貌取人的蠢貨,當然不會認爲這個傢伙塊頭大,就本事一定厲害。
可是,這個馬克西莫斯敢就帶了這麼一個護衛上路,這點就可以斷定,這個萊茵必然有出色的本領了。
只是,一個……候補騎士?
杜維心裡一動,就故意問道:“萊茵既然是神聖騎士身份,那麼他平曰裡應該也有薪水吧。我可聽說,教會對神聖騎士是極爲優待的。這樣看來,萊茵騎士平曰裡難道還沒有錢喝酒麼?”
拉姆斯看來是一個極擅長察言觀色的人,他聽了就笑道:“這個……萊茵還不是正式的神聖騎士,爲了跟隨主教大人方便,才掛了一個名而已。”
馬克西莫斯卻笑了笑,淡淡道:“萊茵跟隨我時間長了,我也不願意他離開我身邊。公爵大人您知道的,如果想成爲真正的神聖騎士,就要離開我身邊去騎士團總部接受嚴格的訓練。這個孩子自十年前來到我身邊之後,就沒有離開我過,我也捨不得他離開。所以,也只是讓他掛了一個名字而已。”
頓了一下,又笑道:“而且,萊茵實在沒有練過什麼武技和劍術,所依仗的也不過是一身蠻力而已。不蠻您說,他直到現在,連基本的劍術都不會的。所以,恐怕他就算去參加神聖騎士的訓練,也多半是通不過的。拉姆斯說的沒錯,讓他掛了一個候補騎士的身份,也只是爲了跟在我身邊,名義上方便一些罷了。”
到了這裡,杜維也不好再問下去,幾人隨意聊了一些西北的當地風光,說了一些教區下的事情。
用餐完畢之後,杜維正要送他們回船艙休息,忽然外面老煙走了進來,臉上神色有些不太對頭,進門之後,就道:“公爵大人……前面河道之上,有些古怪。”
“怎麼了?”
老煙猶豫了一下,杜維道:“直接說吧。”
“是!”老煙一臉鄭重:“前面這段是河道最狹窄的地方,有一條大船橫在河道中間攔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們打了旗號過去,讓他們讓路,他們回覆說是船壞了。”
“不能繞過去麼?”杜維皺眉。
“大人。”老煙深吸了口氣:“他們的船不小,而且是橫在河道上的,還放下了幾條小船在周圍,我們的旗手告訴我,對方稱他們是準備讓小船把大船上的貨物運到岸上去。可是這樣一來,就堵住了河面,我們無法過去了。而且,我看那些小船有古怪……我已經讓人減速,吩咐兄弟們戒備,看看他們搞什麼古怪。”
杜維嗯了一聲,神色也不見喜怒,只是淡淡的看了身邊的馬克西莫斯幾人一眼。
果然,那個拉姆斯臉色立刻就是一變,倒是馬克西莫斯神色從容,只是朝着杜維看了一眼,隨即嘆了口氣:“公爵大人,看來我們給您惹麻煩啦。”
“麻煩?”杜維笑了笑。
馬克西莫斯看來有些爲難,沉吟了一下:“公爵大人,這樣吧,麻煩您停船,然後給我們一條小船,我們這就上岸去吧。這件事情是衝我們來的,您身份尊貴,還是不要牽扯進去爲好。”
這話一說,杜維心裡也犯了嘀咕:“主教大人說什麼話……青天白曰的,您身爲教區大主教的身份,難道還有人敢在半路之上公然攔截您麼?難道是教宗的命令?”
拉姆斯副主教哼了一聲:“教宗陛下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哼,陛下向來賞識我們主教大人……只不過……”
說到這裡,馬克西莫斯咳嗽了一聲,拉姆斯才趕緊閉上了嘴巴。
“公爵大人,還是請給我們一條小船,讓我們上岸吧。”馬克西莫斯一臉誠懇:“這是我們神殿內部的事情,如果牽扯上您,會給您帶來大麻煩的。我感謝您讓我們搭船,不過我並不像讓您惹上這種事情。”
說完,他對着萊茵喝道:“萊茵,前天那些傢伙找來了,我們準備離開吧。”
“是的,教父,您在這裡等着,我先出去料理了他們!!”這個巨漢聽了,立刻丟掉了手裡的一根牛腿,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老煙看着杜維,等着杜維下令。
杜維看了看馬克西莫斯,又看了看老煙。
話是沒錯,這種事情,自己實在沒必要牽扯在裡面……可是,人家在自己的船上,有了事情上門,就把人家趕下船去……如果這樣的話,以後我堂堂鬱金香公爵,還怎麼混下去?臉都丟光了!
再說了……看樣子,大概是神殿的內鬥?
內鬥……好得很!好得很啊!
想到這裡,杜維面無表情道:“主教大人請安坐吧。既然在我船上就是我的貴客。鬱金香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但是也不是隨便就讓人恐嚇的懦夫。”
隨後杜維也站了起來,對老煙下令道:“去,把我的鬱金香旗升起來!我要看看,誰敢在路上攔截我的船!”
等老煙出門之後,杜維深深看了馬克西莫斯一眼,沉聲道:“主教大人,你不用說什麼下船的話了!既然您在我的船上,不管您下不下船,這個麻煩我都是躲不過的。無論如何,您在我的船上就是我的客人,如果讓我的客人在我的地盤受到了損傷,以後我鬱金香公爵還用做人麼?”
隨後,他走近了兩步,低聲道:“到底是什麼麻煩,我認爲,您應該有必要告訴我一些吧。”
馬克西莫斯眼神裡閃過一絲感激,隨後長長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杜維的話,卻彷彿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麼一句:
“教宗陛下這兩年來,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這話彷彿和杜維的問題毫無關係,可是杜維一聽,頓時心有所悟,臉上彷彿笑了笑,然後轉頭看了看拉姆斯,也高深莫測的問了一句:“是南邊的人麼?”
拉姆斯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應該是東南教區的吧。”
杜維聽到這裡,心就安了幾分,很快就生出了一個念頭來。
教會內鬥麼?
既然是這樣,這件事情,就然你讓我躲,我也不會躲了!
他臉上故意露出怒色來,大聲道:“東南教區的人,居然把手伸到北邊來了!當真以爲我們北邊無人嗎!”
說完,杜維已經大步走出了船艙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