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點絕望了!
對於一個從小錦衣玉食,上面有老子寵着,下面有成羣的家僕捧着的少爺而言,袁尚不能論是從心智還是從性情上,都遠遠比不上在逆境中長大的同齡孩子。
他很聰明,但是在處理事情上,他甚至比不上他的長兄袁譚袁熙,更別說和袁紹相提並論。這也是袁紹爲什麼會在這一次出兵的時候,甚至讓沮授出馬輔佐。
可惜的是,袁尚並不認爲自己需要輔佐。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需要輔佐了,不過看上去又好像有些來不及了!
呵呵,有時候名氣這玩意兒,真的是很有震懾力。但也不一定對所有人都如此。
蔣義渠等人心生恐懼,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害怕。
至少有一人就不這麼認爲。相反,聽說對方的主將是董俷,此人心中是無比開心。
這邊袁尚等人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一袁將已經催馬殺出,朝着薰俷衝過去。
“董賊休要猖狂,上將蔣奇取你性命!”
馬上那將大吼一聲,眨眼間就已經衝到了董俷的跟前。
蔣奇?
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個人!袁紹麾下有什麼人物,董俷自認還是比較清楚的。
韓子也好,元進也罷,加上牽招高覽等人,掰着手指頭也能算過來。
卻偏偏沒有聽說過這蔣奇是什麼來歷。
蔣義渠等人不由得詫異:這傢伙可真帶種。居然一個人就想要去挑戰那薰家獅虎?
蔣奇手中大槍撲棱棱亂顫,槍影重重,端地是有些火候。
但是在董俷看來,卻不禁眉頭一蹙。這廝何人?這種水平,也敢跑出來送死?
的確,在尋常人眼中,蔣奇的武藝不差。
但是在董俷這等行家看來,這蔣奇論武藝也就是和當年的裴元紹接近,距離上將二字,似乎差的遠。就算是現在的裴元紹。估計五六十招以內,都可以解決。
冷笑一聲,既然你要送死,那就別快我心狠手辣!
薰俷一磕馬腹,獅鬃獸悶聲不響,突然間衝了起來。獅鬃獸這種百年難見的戰馬,與尋常的馬匹不同。它不但是速度驚人,耐力驚人。在瞬間的爆發力,更是萬中無一。即便是呂布的赤兔嘶風獸和獅鬃獸相比,這爆發力也差了不止一籌。
蔣奇似乎也沒有想到。獅鬃獸居然會有如此爆發力。
大槍撲棱一下落空,而獅鬃獸就已經出現在他地面前。俷雙錘並舉,一招霸王舉鼎。細目中閃過一抹冷芒。口中發出一聲巨雷般的咆哮:“震山錘,死來!”
薰俷的雷音錘,在塞外和呂布一場惡戰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原本想要重新打造,可是由於這雷音錘上的洞孔牽扯到定音的問題。而在這方面,採用毫無疑問是個中的行家。相比起來,蔡和顧雍。對此還差了些火候。
無法定音,那麼雷音錘就無法按照原來的模式打造出來。
薰俷乾脆也省了那些麻煩,讓蒲元親自動手,按照早先擂鼓甕金錘的模樣打造了一對。重量和當初的擂鼓甕金錘差不多,不過整個錘面,全都被塗抹上黑漆。
其實,董俷心裡很清楚。
走到今天的位子上,已經不可能像當年一樣地爲所欲爲。這錘,打造的時候。只求力的視覺感官,至於其他方面。他也不再要求。當然那小機關還是保留下來。
黑錘掛着風風,呼地落下。
這震山錘本是求的一個兇狠。速度和力道要在一剎那間達到完美的融合,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可是到了董俷這種境界之後,對力量的使用,已經朝出了尋常人的認知。雙錘落下,掛着風雷,可是在中間卻有三次極爲短暫的停頓。
當然,這種停頓普通人是看不出來地。
每一次停頓,代表着一次發力……三次停頓,三次發力,力加力疊摞在一起。
那可不是一加一可以計算!
三次發力之後,這震山錘何止是震山,簡直能夠開山了……
只聽鐺……噗,然後是一聲慘叫,一聲戰馬的悲嘶。這一錘下去,槍斷臂折,蔣奇的腦袋幾乎被砸進了腔子裡面去,連人帶馬在一個回合之中,成了堆爛肉。
早就聽說,獅虎無敵!
早就聽說,那董西平殘暴兇狠……
可聽說的和親眼看見的,完全是兩碼事。上一刻還是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
蔣義渠等人目瞪口呆,有點發懵了!
沒錯,蔣奇是不自量力,是有點狂妄。可是他的武藝,似乎也不是那麼差吧!
薰俷仰天大笑,“袁本初只會養些酒囊飯袋,此等人物,也敢稱上將?”
“巨魔王,巨魔王!”
山崗上,巨魔士軍心振奮,高舉長槍,抽出橫刀,刀槍交擊,節奏極爲整齊。
蔣義渠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拖下去的話,自己這邊的人數雖然是對方地十倍有餘,怕是也擋不住一次衝鋒。
和周昂相視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的心思。
二人一咬牙,厲聲吼道:“主公對我等恩重如山,今日正是以死相報之時。大丈夫當馬革裹屍,衆將官,隨我出擊……公子,速速撤離此地,我等當死戰阻攔。”
蔣義渠揮刀,周昂一手鐵牌,一手短槍,縱馬就衝殺出去。
隨後又有十幾員大將隨着二人殺出去,一干親衛擁着袁尚,掉頭朝雍城方向走。
薰俷也不畏懼,催馬迎上前。
雙錘上下翻飛。夾帶雷霆萬鈞之力,鐺鐺鐺地聲響接連不斷,那袁將地兵器是沾着就飛,擦着就斷。只兩三個回合下來,就有四五個袁將被薰俷砸的腦漿迸裂。
這時候,袁軍發起了攻擊!
而山崗上地巨魔士,隨着一聲呼號響起,朝着袁軍就衝了過來。
袁軍近萬人,巨魔士僅有八百。可就是這八百巨魔士,卻如同千軍萬馬奔騰。
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戰中。錘鍊出來的勇氣。
那是追隨董俷,經過一場又一場殺戮,磨練出來的信心。
一匹匹安息大馬,在高速奔馳中,鐵
,發出一聲聲刺耳的聲響。眼見着兩股洪流就要撞那,巨魔士突然散開,馬匹與馬匹相聚大約五步距離,一根根帶着倒鉤鐵刺的鎖鏈,出現在戰馬之間。橫着拉開,就衝擊起來。
戰馬與戰馬相撞,神駿高大地安息馬。顯然具有先天的優勢。
那鎖鏈更是嚇人,在馬匹縫隙間的袁軍只要被鉤住,連人帶馬一起拖到在地。
橫刀劈斬,長槍突刺……
只一個回合下來,袁軍悲哀的發現,他們和巨魔士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巨魔士殺入袁軍之後。一路血肉橫飛,勢如破繡一般的就殺了一個對穿。
而另一邊,董俷突然一招丘裡錘,狠狠的砸在了周昂的鐵牌上。
只聽蓬的一聲向,生鐵打造出來的鐵牌被砸地鐵屑紛飛,周昂的一支胳膊更是連骨頭帶筋的折斷。慘叫一聲,身體被砸地翻下馬去。可一隻腳掛在馬鐙裡,任是他如何掙扎,都掙脫不出。受驚的馬。託着周昂的身子一路狂奔,眼見着是活不成了。
蔣義渠的刀早就被磕飛了!
從一袁將手中搶過一杆大槍。想要和董俷決死一戰。
沒錯。他的確是做好了被砸死的準備。可問題在於,有時候不是你做好準備。就能真的不怕死。十幾員大將被薰俷砸死地砸死,被巨魔連環馬拖死的拖死……
連周昂也是下場悽慘,蔣義渠那裡還敢再戰,大叫一聲,撥馬就走。
打到這個份上,董俷可不會有半點的憐憫。
見蔣義渠要跑,擡手帶出一支投槍,手指夾住,猛然長身而起。投槍破空,嘶聲歷嘯。蔣義渠一聲慘叫,被投槍貫穿了胸口。
袁軍已經潰散了!
在巨魔士摧枯拉朽一般的攻擊下,袁軍又怎能不潰散。
騎馬的是扭頭就跑,步卒們丟掉兵器,跪地哭喊求饒,好一派淒涼的慘象。
“主公,袁尚跑了!”
一名巨魔士催馬來到了董俷的身邊,輕聲的報告。
薰俷笑了起來,“跑了?在這種情況下,他若是還能逃走,那纔算是他好本事!”
從遠處,兩支人馬殺將過來。
一支是黃忠的遊奕軍,一支是孟坦帶隊。
薰俷撥轉馬頭,“孟坦留下來收拾這些降兵,漢升大哥,你我再追殺一程如何?”
黃忠橫刀大笑:“主公相邀,忠又怎敢不從?”
“三公子完了!”
沁水河畔,許攸勒馬手搭涼棚,觀望那蔓延百里地地衝天烈焰,“主公也完了!”
在許攸的身邊,文丑提槍立馬,“先生可是不捨?”
“不捨?”
許攸忍不住笑道:“想那袁本初薄情寡義,只因小事而殺我家僕,削我顏面地時候,許某和他袁家就已經恩斷義絕。公業莫要再試探我,我們等了許久,不就是爲了今天?袁三死得好,不但死了,還給我們留下來一個好大地功勞做覲見之禮!”
文丑忍不住扭頭,向山坡下的那輛大車看了一眼。
“只不知,公嗣先生會不會願意?”
“他願意不願意都不重要,袁三死了,他回去也好過不了。再說,他兒子早就爲玄德公效力,若說一開始是不得已,可到後來他保持沉默,只怕這心早就動了。”
“呵呵,不錯,不錯!”
許攸笑道:“好了,好戲我們已經看完了,如今正好出發,尋玄德公去!”
“先生所言,正合我意!”
兩人帶着心腹人馬,趕着十幾輛大車,浩浩蕩蕩地朝着平皋方向前進。遠處,大火把天燒得也成了紅色。
雍城,於河內而言,不過是一座小城。
人口不足萬,城不過千頃。不過,由於它位於河內中部,早年袁紹與酸棗會盟的時候,曾經把雍城作爲一個屯糧重地。即便是到了現在,它一樣是極爲重要。
由此,進可往陽、平皋、孟津、箕關。
退可在三日之內,抵達冀州境內。這裡是河內重地,有袁紹大將呂翔呂曠兄弟鎮守,又有陳琳做軍師祭酒。袁尚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於抵達雍城,向二呂求救。
這一路狂奔,直到傍晚時,才甩掉了追兵。
不過身邊的人馬,已經不足千人。七八百殘兵敗將,看上去那叫一個悽慘,難以用言語形容。遠遠的,雍城在望。甚至可以看見,那飄揚在城頭的袁字帥旗。
袁尚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扭頭看着身邊的人,欲哭無淚。
想他當初自城出發的時候,是何等的氣派,何等的壯觀?真的可以說是旌旗遮天蔽日,刀劍寒光直衝鬥牛。可是現在?都死了,只怕是蔣義渠他們,都死了!
“三公子,還是先叫開城門吧!”
有袁兵輕聲的提醒,袁尚這纔算是收攏心神,催馬來到了雍城下。
“城上軍卒聽清,我乃三公子袁尚。快快通報二位呂將軍,請他出兵救援!”
城頭上,一片寂靜!
突然間只聽一陣銅鑼聲響,緊跟着一排排軍卒拈弓搭箭,出現雍城的城垛口處。
袁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只見那帥字大旗轟隆倒下,一面修有金獅圖案的黑色大旗在風中飄揚。
旗上繡着斗大的‘董’字。一個面貌奇醜的青年,在軍士的簇擁下出現在城門樓。
“三公子,龐統奉大都督之名,已奪取雍城,恭候三公子多時!”
袁尚先是一怔,仍不住啊的一聲驚叫。
扭頭想跑,卻聽城頭上傳來悠長的號角聲。
緊跟着從四面八方,殺出幾員將官。左邊是成蠡,右邊是韓德。數千兵馬呼啦一下子把袁尚等人圍困起來。
只見韓德催馬上前,手持鎏金雙刃大斧,在空中呼的劃過一道冷芒。
“三公子,我等恭候多時,還不下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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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蔣奇,三國志中未出現,於演義當中,曾領兵救烏巢時,爲張遼所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