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極具娘們兒風采的嬉笑來自於一個皮膚白皙的高挑青年,他的臉上畫着淡妝,很薄,透着一絲病白之色。嘴脣上塗有脣膏,猩紅猩紅的,不過並不太過妖冶。眉毛狹長,眸子裡有清水嫋嫋旋轉,柔媚的眼神讓人不禁心泛起一層淡淡的漣漪。很難想象他是一個男人,除卻突兀的喉結外,無論是他的身材與性情完全與女人相符,是個名副其實的同志!
方泉精瘦,皮膚黝黑,胸前肌肉賁張,很有些許狂野的氣息,尤其是臉上那一抹濃濃的殺機更是讓僞娘心神搖曳。僞娘捏着蓮花指,扭着水蛇腰趕往方泉的跟前,隨後淨白而又修長的手指一挑方泉的下巴,咯咯一聲淺笑,捏着嗓門柔聲細語道:“我叫媚娘,外號眼鏡蛇,有人說我這雙眸子是渾身最漂亮的所在,一旦你仔細瞅上一眼便會讓你忘卻自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我是否真的有那麼迷人。”
方泉聽聞媚孃的話後略微有些詫異,渾身禁不住一陣顫抖,顯然在這之前聽聞過媚孃的名號,他呆呆站立數分鐘才緩緩說道:“你是江天的義子桂一虐(注:桂一虐,音‘跪求一虐’)?”
媚娘又是一串咯咯的淺笑,食指輕點方泉額頭:“不錯,老孃進這鳥不拉屎的鐵籠子裡少說有個三年五載,卻未想到外面依然有人記得我。你說,我是應該感激你,還是應該憎恨你!你應該清楚,老孃生平最忌恨的就是別人喊我的名字。我叫媚娘,叫我眼鏡蛇也可以,但是你不應該叫我桂一虐!”
方泉心一緊,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外人只道是媚娘在五年前做了那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後便從人間蒸,杳無音信,卻未想到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真難以想象,堂堂開原縣看守所裡竟然關了你這號大人物!不過我心裡有些納悶,爲何你會在這裡呆上五年的時間。”
“你很瞭解我?還是你很早便對我感興趣?”媚孃的身子往前靠了靠,猩紅撩人的嘴脣幾近貼在方泉的臉頰上,他吹氣如蘭,口竟然夾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方泉微微搖頭:“談不上多瞭解,但是看過你的檔案。我不妨和你說明我的身份,我叫方泉,泉水鎮派出所的指導員。在這個小縣城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但是尋常也沒人膽敢忤逆我分毫。陰差陽錯得罪了一個黃毛小子,而這個狗孃養的東西不知怎的,竟然一夜間飛黃騰達,從一不名坐到了縣公安局副局長的交椅上。他這個人是個城府深晦的角色,就因爲我曾經得罪過他,現在便將我往死裡整!這是我淪爲階下囚的真正原因,決然不是剛纔那個張濤所謂的強*奸犯。
因爲我是公安系統的人,利用職務之便往往可以抽看一些重要案件的檔案。五年前驚天動地的金華特大綁架案我專門研究過,根據多方證詞以及事後的調查,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一個叫‘盡斃’的殺手組織。作案的根本動機是爲了報復當時京都影院的大老闆蔣復國。然而可惜的是,你們雖然得手,卻因爲一個程咬金的出現最終使得全盤計劃落空,恐怕這是你們做夢也未曾想到的事情。盡斃殺手集團在這次事件損失巨大,十四把尖刀最後只留下了七人,損失過半。
無疑,排行老三的媚娘,也就是桂一虐你最終存活了下來,應該說你很幸運。當然幸運的代價則是遭受全國上下數百萬軍警的合力圍剿,真是沒想到你竟然一直躲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最危險的地方則是最安全的地方,你這一步棋下得極妙。”
媚娘秋水眸子轉動了一圈,臉上沒有絲毫驚詫,依舊如癡如醉地望着眼前的方泉,像是在欣賞一副出自大家手筆的墨寶,津津有味。
“媚娘,我不管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但是最好不要招惹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他們頂多扣留我半個月,半個月後我就會從這裡消失,彼此相安無事豈非是好?”
媚孃的眼神不僅柔媚,其更有着一種難以想象的熱度,像是可以穿透過方泉的心扉,直取那一顆咚咚作響的心臟一般。他搖了搖頭:“我隱匿這裡並非是你所想像的逃避,而是另有目的。我唯一可以告訴你的是,我不可能和你相安無事,因爲有人不願意我去這麼做。”說話間媚孃的眼神若有若無地投向緊靠在東南牆角的漢子。那人個子不高,一米七五,但是卻異常敦實。光着膀子,渾身凸顯出一塊塊精壯的肌肉,爆炸性的胸肌彰顯着無與倫比的力量。平頭,一件天藍色棉質的四角褲,這就是他,一個神話般的人物。
方泉愣了愣,仔細端詳此人,好半晌才猛然尖叫道:“是你!”
那平頭肌肉男終於擡起頹廢的臉龐,憨憨一笑:“是我,你的眼釘,肉刺!高平。”
方泉撲騰一聲坐倒在地,當年的一幕他此時依然記憶猶新。那是三年前的傍晚,當時自己正駕駛派出所裡一輛吉普車趕赴城裡尋歡作樂,卻不想在路上撞倒一位騎着自行車的老人。方泉四下張望見四周無人,一狠心,腳下猛踩油門竟然再次從老人身上碾了過去。就在老人一命嗚呼,方泉即將逃竄之際,高平突然從天而降。
方泉嚇了個半死,呆呆望着擋在前面的高平,嘴角露出一絲獰笑,扯着嗓門吼道:“讓開,饒你不死!不然,你陪着老頭一塊上西天!”
高平像是木樁,直直呆立着,幽邃的瞳孔投向遠方的塵土飛揚,一身無盡的蕭索與落寞。方泉如法炮製,吉普車撞向高平,誰知詭異的一幕竟然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在車頭即將撞向高平的時候,後者一雙大手往車頭猛地一推,大排量的吉普車竟然再也難以向前分毫。無論高平怎樣猛踩油門,除卻一陣陣轟鳴聲,吉普車始終難以向前,哪怕是一丁點兒的距離。
方泉大急,掏出配槍指着高平的腦袋,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趕緊滾開,不然我開槍了!”高平未置可否,只是孤獨地站着,滿臉無盡的滄桑。
一連串的槍聲在寂寥的郊外炸裂而開,五四式手槍所激射出的子彈在高平身上盡數彈出,再看高平毫未傷。
方泉像是見到鬼魅一般,嚇得半死,高平沉默着,向前挪動着腳步,猛然間就在他趕到方泉跟前的時候,一雙大手直接穿過擋風玻璃將高平從扯出,隨後如同狂風驟雨的拳頭砸在方泉身上。當方泉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高平掏出磚頭塊大小的大哥大報了警,只是說了一句,卻讓方泉終生難以忘卻的言詞:“我叫高平,涉嫌襲警,你們來抓我吧!”半個小時後,當兩輛警車趕到高平跟前的時候,那個可以用一雙手掌抵擋住吉普車的兇悍男人,伸出一雙大手,一聲未吭地上了車。從始至終,他再也未曾說出一個字。
方泉做賊心虛,生怕高平將自己撞死人的事情捅出,因此對待高平還算客氣,只是胡亂編了個理由,通過關係將他關押在這間牢房。他怎麼也難以料到的是,兩人竟然會在這裡再次重逢。
那張波瀾不驚的臉龐,彷彿在爲一整個世界憂傷一般,滿臉的蕭索與寂寥,突然他再次開口,同樣說了一句讓方泉直到臨死都不曾忘卻的話。
“我不叫高平,而叫白川息!鋒芒畢露金卓越,一劍封喉白川息。勾魂銷魄桂一虐,魅影無雙顏如玉。這四句詩是形容十四把尖刀前四位的四大天王,區區不才,暫列第二,白川息正是在下。”
他,不可一世,如若永恆的璀璨,釋放無數光華,曾經一人趕赴緬甸單挑一個僱傭集團兵的劍皇———白川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