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陳清揚那副模樣的時候,安藍笑了,淡雅而恬美。她的出身同樣並不高貴,不像韓冰舟等人一樣可以開得起數十萬的跑車,她只是從部一座二線城市趕來求學的女孩兒,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當然,倘若與陳清揚相比較的話,還是要強上百倍的。至少她能大大方方地到商場爲心愛的人挑選一件品牌襯衫。
安藍只是靜靜地看了看陳清揚,他讀書的時候神情太過專注,哈喇子依舊黏在嘴脣上。安藍掩嘴輕笑,隨後直直地看向陳清揚,一把猛地將他從圖書館裡拉到外面的天台上。在六樓之高的地兒,清風www.Qingfo.Cc白雲悠然飄逝,那是陳清揚在廈門所見到的最美麗的天空,天空第一次不再那麼昏沉,不再那麼陰暗。不過,僅僅只是一次!
安藍終於再也難以忍受得住,在空曠的天平上痛痛快快地笑了一場,那般酣暢淋漓,那般忘我陶醉!陳清揚以爲安藍是笑話自己看色*情小說,臉色騰地一下紅了,緊接着連忙解釋道:“真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我真的不是那種人!”
這句話倘若是讓韓冰舟來說,那無異於是不打自招,不過從陳清揚的嘴吐露出來,味道確實不那麼噁心。至少,還是有一絲真誠的意味的!
聽聞這話的安藍見陳清揚忐忑的樣子,心非但沒有丁點的嚴肅,相反猛然間現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還蠻可愛的。她自顧自地嘎嘎而樂,任憑陳清揚如何勸說愣是沒有起到丁點的效用。
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安藍也笑夠了,才掩了掩嘴角,微笑着說:“我知道,你看的是世界名著,不用那麼緊張的。對不起,看到你滿臉窘迫的樣子,我便有些情不自禁。你比我見到的任何一個男生,甚至女孩子都還要害羞,真是服了你了!
陳清揚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還是未能出口。安藍看着陳清揚所穿着的那件襯衫,雖然大片黃橙橙的油漬沒了,但是上面依舊能現一片異樣的色彩。安藍心一酸,將大大的揹包拉開,從取出一件班尼路的襯衫,隨即塞到了陳清揚的手。
安藍知道他未必會接,在不想傷及他的自尊的情況下,笑了笑:“我這個人向來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既然那天是我不小心弄髒了衣服,賠你一件也是應該的。當然,如果你堅持要拒絕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以後不想結交我這個朋友!”
陳清揚並未應允,不過在安藍強行將襯衫塞入自己的懷的時候,他們的雙手猛然觸摸到了一塊兒,又一次觸電的感覺在陳清揚全身上下蔓延而開,他突然心扉一緊,竟然莫名地接受了安藍的禮物。
那晚安藍堅持要請陳清揚吃飯,但是他拒絕了,只是陪着安藍朝着宿舍樓走了過去。黃昏之後的校園裡,散步的情侶很多。徜徉在秋風颯爽之,看着金色的十月,很容易讓人的視覺跟着受到某種刺激。五彩繽紛的日子,總是會輕易讓人陷入迷失之。無論童話裡有王子還是公主,心,很容易就在這種充滿曖昧和幻想的境地裡迷失。
十月收穫的不僅僅是黃橙橙的飽滿的莊稼,有時候也會是愛情。
到了十一月的時候,此時東北早已是雪花紛飛,只是這裡是沒有雪的,甚至連一場像樣的霜都不曾有。依舊是熱騰騰的沉悶的天氣,即便是連長袖都很少有人問津。那時候兩人的情感雖然談不上突飛猛進,但是卻也不再陌生。
陳清揚吃飯不再孤單,多了安藍的身影,安藍很懂很懂陳清揚,一起吃飯的時候總是一份小菜,兩碗米飯。而吃到半途的時候安藍會將自己的那一份分給陳清揚。他從未拒絕過,就像不曾拒絕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是安藍買單。
他爲此自卑過,神傷過,但是沒有辦法。當他如實地拿着體育學院給開的證明跑到人才市場想要找份工作的時候,所換來的只是衆人的鄙夷。他的滿腹才情根本無處宣泄。那一段時光好在有安藍的悉心相伴,安慰他,給他說一些勵志的故事。圖書館最角落的地方總是會有一對輕聲交談的身影,他們真的不是那麼般配,至少憑藉那個女人的姿色不應該找尋到如此貧苦的男人。
但是,世人的眼光往往並非總是那麼精準,一個月後,他們相戀了。
當時寒潮侵襲,瘦弱的安藍病倒了,整整一個禮拜陳清揚無微不至地照顧着他,那一個禮拜對於陳清揚而言猶如一年那般漫長,對於安藍而言卻又光陰似箭,一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個禮拜他幾乎沒怎麼閤眼過,安藍大大小小的瑣事全部都是由他一個人做的。期間安藍的父母來過一趟,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內逃竄而出,直到安藍的父母歸去許久許久之後方纔出現。
安藍住院的期間校醫院是不準留宿的,尤其是異性朋友。陳清揚總是守候在晚上十點五十的時候離開,因爲那時候校醫院的住院部鐵柵欄會上鎖。時間再次陷入了沉寂之,安藍緩緩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十點四十五分,安藍的嘴脣略微有些白。虛弱地拍了拍清揚的手掌,“揚,我覺得嘴裡沒味兒,是不是最近喝粥太多了?我想吃點鹹……”
那個“魚”字還未出口的時候,安藍突然改口道“榨菜,你能在明天來的時候幫我買一袋嗎?”
陳清揚點頭如搗蒜,這是她第一次管自己要禮物,只是一袋榨菜,他當時並未有太多的想法,拼命點頭應允了。可是回去的路上陳清揚怎麼也睡不着,他原本並非是一個浪漫的人,但是此刻突然心潮上涌,就愣是想要上演一場羅曼蒂克。他竟然從校園的小賣店開始尋覓,一直到學校附近好幾家小賣部全部走了一遍都未曾現有賣榨菜的地兒。
他並非是一個願意輕易放棄的人,於是朝着校外狂奔而去,足足有一個小時,像是遊魂一樣飄蕩着,他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市,買了各種各樣的榨菜,一共花了五塊八毛錢。在服務生詫異的眼神之頂着嚴寒朝着學校狂奔而去。
起初的時候,他並未注意到冬天真的就要來了,身着短袖的他在意識到校醫院的住院部已經完全封閉之後這才現一件事情,原來自己今晚不可能見得到她。
他突然心生要坐下來等待她的念頭,果真就一屁股坐了下去,雙手環繞胸前,將那一塑料袋的榨菜緊緊地摟在懷。
風聲過處,顫抖醒來,渾渾噩噩睡去,第二日清晨的時候看門的老大爺見到他的時候,臉上已然沒了半點血色。他好說歹說,老頭兒提前半個小時開了門,他卻並不知道那個女人竟然已經醒來,眼神黯淡地望向窗外。見到自己的時候,她是興奮的,只是在覺自己得了重感冒並且了高燒的時候,她生氣了,眼淚嘩嘩作響。伴隨着嗚嗚的聲響,不知驚醒多少病人。
他憨憨一笑,用嘴撕裂了榨菜,竟然在清晨六點多種的時候去喂服一個女人食用榨菜,何等的荒唐,卻又何等的情深意濃。女郎真的吃食了,並且一副沉醉其的神色,只是她的眼眶裡淚水從未凝滯。
她住院的時候,他在病牀前服侍了自己整整一個多禮拜,從未有一時一刻的停歇。她出院的時候,他得了重感冒,卻並未住院,甚至接連十幾天找尋不到人影。她動了無數心思,找了無數熟人愣是找尋不到他的下落。
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他明顯瘦了,臉色也暗黑了一些,在和煦的陽光下,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站在自己的宿舍樓下手捧一大包鹹魚絲,她不知道該在那一刻說什麼,並未搭理他。在猛然轉身朝着宿舍樓狂奔而去的時候,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她的心理防線瞬間被擊垮了!
天知道這半個月裡他遭了多少的罪,她矇頭大哭,一整天未曾有人能與她說上一句言語。她們宿舍一個叫雁羣的東北丫蛋兒找到了陳清揚,終究是東三省的人,進行了一次談話。大抵上是教育陳清揚的,好一頓痛罵之後,陳清揚寫了一封保證書。潔白的紙上用正楷一筆一畫地寫下“茲保證,即便是天荒地老,也不離開安藍女士身畔半步,如有違背,天誅地滅,生生世世打光棍!”
安藍哭笑不得,卻又毫無辦法,只是那件事情之後彼此都知道,似乎再也難以離開對方。隨後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陳清揚在宿舍樓下等待安藍。他的背影蕭索極了,在昏黃的路燈下來回踱步,實際上當看到他這副神情的時候安藍已經預料到了今晚一定會生些什麼事情。那時候已經快要放寒假了,廈門依舊不是很冷,但是他依然只是穿着一件長袖,外面套着藍色的綿綢褂。
兩人默默相望,許久許久之後,陳清揚像是受了氣的孩子,“我們處吧!”
“什麼?”安藍聽清了,卻又似乎模糊,或者說她想要陳清揚大聲嘶吼一聲讓全世界都知道,安藍並不認爲那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我想和你處對象!”
“嗯,我考慮考慮啊,好好想想,三年之後給你答覆吧!”
他哦了一聲,信以爲真,轉身而去,徒自走了老遠。原本幸福而充滿恬淡的畫卷被損壞的一無是處,彼此那麼委屈,那麼心傷。安藍一聲嘆息,搖了搖頭,同樣要轉身上樓。
只是似乎彼此都不願意輕易放過對方,原本就將成爲車來車往,各奔東西的人兒,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短短的一小段路程,陳清揚回眸三次,安藍側目兩回。只是很可惜她們的回眸被老天一次次錯過。
就在安藍心泛起一絲無力,準備再一次回頭去看一看木頭疙瘩的時候,清揚似乎感應到了,心跳猛地加,瞬間,一束煙花騰空炸裂而開,火光四射,如若電閃雷鳴,再也不可抵擋!
那一瞬間,陳清揚佝僂的腰身猛地挺直,甚至越了九十度的仰角,他笑了,如若大浪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