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兩個遠處的旁觀者,大概張義正人都以爲這一戰到此結束了,一旦被貼上封魔符,妖是無法自己撕下它的,就算這傢伙還能掙扎幾分鐘,沒有妖技也逞不了什麼能。
但那道符卻突然停在了半空,停在了蝗禪額頭前幾寸的地方,這時蝗禪落到了地面,臉上浮起一絲嘲弄般的笑。
“這怎麼可能……”張義失態地冒出這樣一句,他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道符的後面居然生出了兩對小翅膀,正在鼓動着……不對,不是符長了翅膀,而是一隻飛蝗在半空中頂住了它,讓它停在了那裡。接着,咒符上的“封”字發出一道紅光,那隻飛蝗落到了地面,掙扎一下,死掉了。
張義注意到蝗禪的額頭上缺了一塊,不禁皺起了眉:“局部控制!”
“沒錯!”蝗禪冷笑一聲,“我的‘刀甲飛蝗’已經使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完全可以把身體的一部分分裂出來變成飛蝗!”
他就是用這一手,在剛纔那千鈞一髮之際犧牲一隻飛蝗擋住了封魔符。
封魔符對於妖來說,是碰也不能碰一下的東西,但這傢伙如果可以使用局部控制來抵消它,事情就變得有些麻煩了。
張義暗自思忖着,自己還有十幾張封魔符,對方卻可以役使上千只飛蝗,不妙啊,真的不妙!
“到我了!”
蝗禪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虛影,張義未及反應已經被撞飛了出去,這一次他被撞飛了三米之高,就在要掉下去的時候,他抓住了二樓的一扇鐵窗扇,身體懸停在那裡。窗扇上的玻璃早已沒有了。
拋開技能,除妖師本身是人類,各方面的素質都遠不及妖,所以在近身戰鬥中百分百是要吃虧的。
張義四處張望,沒發現蝗禪的影子,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小子,在找我?”
張義一擡頭,看見蝗禪蹲在那個窗扇,之前說過,蝗禪因爲妖技的原因,是個渾身赤裸的銅人,張義厭惡地說:“別拿你那個對着我,好惡啊!”
“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怕嗎?”蝗禪突然向上一躍,要用全身的重量壓斷腳下的窗扇。
“令!”
蝗禪的身體剛要下落,突然感覺到一個刺喇喇的東西戳中了自己的下體,不禁“哇”地一聲慘叫起來。
“哇,爆菊了!”遠處的陸蘇看到這一幕,不禁大叫起來。
“坐下,別被發現了!”
不拘一格地使用自己的技能,危急之中極快的應變速度,他不禁對這個叫張義的大叔刮目相看。
被張義突然豎起的狼牙棒爆菊的蝗禪慘叫一聲摔了下來,他在下落的時候拖住張義,兩人一起摔了下去。張義被重重壓在下面,蝗禪突然抓住他的上下顎,在力量上遠遠輸於妖類的張義無力反抗,雙手徒然地抓住蝗禪的胳膊。
“你把老子惹火了!”
他把張義的嘴越撕越大,嘴角處有鮮血流了出來,遠處的陸蘇不禁流了一身的冷汗,他預感到接下來的一幕會相當血腥。
但接下來,蝗禪居然張開了嘴,一股金屬的洪流從他的喉嚨裡涌了出來,一股腦鑽進了張義的嘴裡。然後他舉起張義,向前方一擲,他摔進了一堆碎磚塊裡。
“我把二十隻飛蝗送到了你的肚子裡,這下你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活不了了!”
廢墟里,張義慢慢爬起,腳步有些不穩,他大口吐出血來。
“先攪爛你的胃,然後是腸子,接着撕開你的橫隔膜,把肺打穿,然後是心臟……你想求饒嗎,如果向我求饒,我就讓你慢點死!”
“抱歉呀,我暫時沒想好!”
“既然沒有,那就給我死吧!”蝗禪冷笑一聲,張義突然抱着肚子,面部痛苦地扭曲起來,“組長大人,內臟被撕裂的感覺如何。”
“哎,好的不能再好了!”張義擦了擦嘴角的血,直起身子。
“怎麼會……”
張義慢慢掀起衣服,肚皮上居然貼着一道封魔符:“你把我摔出去的時候,我就在自己身上貼了這東西,所以,你送進我肚子裡的蝗蟲現在都很老實呢。”
“混蛋!”蝗禪的額頭上青筋畢現,妖力已經恢復了一些,他發動妖力準備置張義於死地,但卻發現身體裡的妖力像凝固了一般,無法流動。
“笨蛋,你是不是太投入了,連自己身上貼了東西都沒發現嗎?”
蝗禪慢慢地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肚子上也貼着一道封魔符,他恐慌地用手去撕,那上面卻有一道電流發出,讓他根本無法觸碰。
“這叫雙保險,你以爲我犧牲色相和你玩接近戰就是爲了欣賞你的那話兒?”張義苦笑一下,“哎喲,肚子好痛,明天可能要大便出血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有痔瘡的中年大叔呢,太殘暴了。”
“哼,區區人類,就算我用不了妖技又如何!受死吧!”蝗禪突然衝了過來,這時張義喝了一聲“令!”一口巨大的鐘落在他的身上,嚴絲合縫地把他扣在裡面。
那口鐘不停地搖晃着,裡面傳來蝗禪暴躁的吼聲:“蠢豬,你以爲這東西能困住我?”
“不是困住你,是消滅你!”張義冷笑着結出一個印,扣在一起中指和食指突然向下一壓,厲喝道,“鎮!”
一瞬間彷彿天地變色,那口扣住蝗禪的銅鐘居然快速地旋轉起來,並且一邊旋轉一邊陷進地面裡,被旋起的煙塵籠罩了四周。
當煙塵散去時,地面上多出一個圓洞,張義走到圓洞的邊緣向下看了一眼,深隧的洞裡已經看不見那口銅鐘了。
這口鐘居然在眨眼間旋轉着陷進了地面中去了,困在其中的蝗禪當然也被壓擠得粉身碎骨!
“收工!哎喲,肚子好疼啊。”
……
“好恐怖!”陸蘇的身體僵在那裡,“好恐怖好恐怖啊!”
“喂,快把身體趴下,他在看這邊!”
轉過頭去,他看見老頭正伏在地面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似的。兩人顫抖着伏在那裡,陸蘇問:“爲什麼一開始他不用這招……”
“很顯然,蝗禪那招化身飛蝗的妖技,就算被鍾壓進土裡也死不了……他是爲了先封住他的妖技才拖到現在的。”
“也就是說……”得出這一結論的時候,陸蘇感覺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如果對手不是蝗禪,一招就可以消滅了……哇,好恐怖好恐怖!”
兩人在那裡伏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確認張義離開了他們才逃命似地回到住處,這時已經是上午十點,錦斷剛剛起來,正穿着睡衣,赤腳在屋裡走來走去找吃的。
“你們怎麼了,臉白成這個樣子。”
兩個人一個跪在沙發前,另一個躲在椅子後面,躲在那的老頭用顫抖的手划着火柴,半天點不着。
“煙,給我根菸……”
“滾,我還沒點着!”
“哈哈,嚇成這個樣子,見了鬼嗎?”錦斷指着他們大笑起來。
兩個人轉過蒼白的佈滿冷汗的臉,最後陸蘇沉重地點了下腦袋:“是見鬼了!不對,不是鬼……是魔鬼!”
……
廢造紙廠的夜晚,一個孤零零的人影坐在那個被鎮魔鍾打出的圓洞前,像在對什麼人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聽說過南美洲人是怎麼把狼訓成狗的嗎?他們把狼羣關在一起,給他們送去充足的食物,也不去刻意訓練,狼本來是種社會性的動物,數量一多就會通過廝殺來選出頭領。一旦出現一隻頭狼,人就把它殺死,過一段時間第二隻頭狼出現,再把它殺死。只要隔一段時間殺死一隻頭狼,久而久之,這羣狼就失去了野性,更不存在什麼團結,漸漸得,它們就成了狗!我們妖類何嘗不是如此,人類每年都要獵殺最不馴順的十隻妖,你看看現在,我們變成什麼了,一羣丟掉了野性的狗?”
圓洞裡,那口鐘突然高高彈了出來,一聲清脆的響,它滾到了旁邊。洞的下面露出一個腦袋:“老大,你說這些我聽不懂呀!我們怎麼變成狗了?”
坐在那裡的人笑了笑:“聽不懂就裝進腦袋裡,總有一天你會懂的。唉,連光屁股老蝗這麼強的妖都會被幹掉,真是想不到!”
“不光被幹掉了,還被壓碎了!”洞裡的人舉起一個扁扁的腦袋,“壓得軟乎乎的,看上去讓人很有食慾哦!”
“那你還客氣什麼,吃掉他吧!”被稱成老大的人苦笑一下,“唉,再也看不見他那件黑斗篷下面金閃閃的屁股了。”
洞口說話的人又消失到了洞裡,那裡傳來一陣吞噬屍體的細瑣聲響,坐在洞邊的人說:“鐵牙,吃飽之後,我們去幹點事情。”
“老大,給老蝗報仇嗎?”
“仇是早晚要報的,但是不是現在,鐵牙,你知道我們現在最需要什麼嗎?”
“牙籤?”
“錯,是同伴……喂,你怎麼錯得這麼離譜!”
下面傳來委屈的聲音:“嗚,老蝗的身體好硬,有一塊塞在牙里弄不出來了。哇,牙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