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們的隊長和副隊還有張義倒在面前,雷龍和那個除妖師搶先衝了上去,又喊又叫的,大有哭喪的架勢。
“別喊了。”衣碧皺了下眉,“既然能活着走到這裡,就不會有事。”
她推開撲在言斬蝶身上的兩人,察看了一下傷勢,言斬蝶身上小傷不少,最嚴重的傷是從腰後面捅穿的,一直貫穿了肚子,血流得很可怕。
戴雪的肩上被咬了一大口,不知道是什麼怪物乾的,上面居然還胡亂地裹了一層繃帶,只是已經被血沁透。衣碧摸了下她的傷,昏迷中的戴雪痛得輕哼起來,她說:“肩骨碎了,可能這條手要廢。”
至於張義好像是傷得最輕的,但肚子卻鼓鼓得像吃的太飽一樣,他們都明白,他是嚴重的內臟出血。
雖然不知道他們剛纔經歷了什麼,但看見這副慘樣實在是讓人心裡發毛。
“有救急包嗎?”衣碧問。
“有!”陸蘇一擡手,像變魔法一樣從手裡複製出揹包,然後從裡面掏出小型的急救包。
條件這麼簡陋,治療是不可能的了,衣碧給他們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打了強心針和抗生素,眼下只能讓他們挺住,剩下的只能回去交給隊裡的醫生了。
陸蘇幫着處理張義,他的肚子鼓得厲害,用刀刺穿一個小口,裡面的積血立即噴了出來。不過內臟的出血無法止住,陸蘇咬咬牙,在張義的肚皮上切開一個口,把急救包裡的磺胺粉往疑似出血的地方撒,但立即被血給沖掉了,根本起不到作用。
沒有外科工具,更沒有經驗,難道要包紮內臟不成?
衣碧看了下,說:“用火來止血吧。”
“燒他的內臟?”陸蘇驚訝地說。
衣碧用手電向裡面照了下:“出血的地方是肝和胃,沒什麼大礙,不過流血多了也會死。”
“問題是現在也沒有火啊……”說着說着,他想到了蟲婷,把視線轉向了她。
“啊,好可怕,我不要!”蟲婷嚇得縮到錦斷後面。
“小妹妹,救人的命是大好事,而且現在只有你能辦到了。”衣碧耐心地開導她。
“嗚……那好吧。”
蟲婷跪下來,很害怕的像張義打開的肚子裡看,陸蘇用手電照着對她說:“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各有一個傷口,火能燒到嗎?”
“我試試吧。”
蟲婷發動流火慟哭,用指尖沾着火焰,然後顫抖着探進了張義的肚子……陸蘇突然想到一句猥瑣的話,這算不算蟲婷進入了張義的身體呢?他暗暗笑了下。
火焰觸到張義的肝,那大塊的軟體組織立即收縮起來,昏迷中張義也開始抽搐,他趕緊把張義死死按住。
燒內臟一定痛得不得了吧,但現在也是不得已的辦法。
蟲婷聚精會神地控制着火焰,讓火焰精確地燒灼着傷口,從那裡立即散發起一陣燒灼的惡臭,不過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傷口上。
“可以了!”陸蘇說。
“哦!”蟲婷熄滅火焰,流火慟哭的收放自如這時倒是起了作用。
血總算止住了,但打開的肚皮沒有針線來縫,錦斷出了個主意:“用釘書機!”
“我靠,你怎麼想出這種點子的。”
“連你都讚不絕口吧。”
“我的口氣像贊不絕口嗎?再說,去哪弄釘書機……”
“那不就是有個文具店!”錦斷指着馬路對面說,雖然城裡的食物被搶劫一空,但其它東西都是完好的。
陸蘇無奈地一拍額頭:“唉,只能這樣了。”
錦斷好像很樂意做這件事,飛快地跑了一個來回,帶來一部釘書機。然後陸蘇把張義打開的肚皮捏住,錦斷自告奮勇地上來釘,“卡嗒”一聲,釘書釘結結實實地扎進了皮肉。
當張義肚皮上的切口被釘起來的時候,那傷口簡直慘不忍睹。他一回頭看見那邊衣碧正在聚精會神地給言斬蝶縫傷口,便“咦”了一聲:“針線從哪來的?”
“救急包裡就有啊,你沒看?”
“爲什麼不早說!”
“早說就不好玩了。”錦斷笑着說,估計這將是張義一生的惡夢。
陸蘇給張義用繃帶裹好肚子,把衣服倒轉了一下,變得嶄嶄新的,給他穿上。然後從揹包裡取出飲用水給他喝,剩下的就只能看自己的意志了。
第一個醒轉過來的是戴雪,她恍惚地看了下四周,突然笑了,然後又哭了,錦斷說:“你發什麼神經病啊。”
“隊長呢?”這是她問的第一句話。
“死了!”錦斷說。
戴雪的眼睛突然睜得很大,還好在她情緒失控之前,衣碧說了句:“那壞丫頭騙你的,你隊長好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戴雪閉上眼睛,雷龍和那個除妖師撲上去瘋狂地搖晃她:“副隊,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我沒死,我只是想休息會。”
“休息不了多久的,等一下帶你們回去。”衣碧說,“不如和我們說說發生了什麼吧。”
“好吧。”
戴雪說他們幾人還有那三個除妖師被連同腳下的土塊一起瞬移到了另一個地方,那裡很黑,好像是個建築內部,根本不知道是哪裡。
那裡說話的時候有迴音,大概空間很大很大吧。
有個除妖師向頭頂上打出一發炎炮,發光的火線照亮了四周,原來那是一個很大的金屬體內部,戴雪推測可能是某個工廠的燃料罐裡。
張義當然還說,萬幸裡面沒有燃料,不然他們就讓燒死了。
言斬蝶讓大家把頭彎下,他準備拔劍砍開這個罐子離開。他弓身拔劍,一道紅色的弧光像漣漪一樣擴散開,向着四周的黑暗斬去。
然而這一次,言斬蝶那能劈開小山的斬擊卻沒有產生效果,就好像被黑暗吸收了一樣。
之後他們也試了下,無論用符咒攻擊還是物理攻擊,都無法砍開罐子的內壁,所有攻擊打在那金屬壁上都沒有反應,就彷彿是被吸收掉一般。
戴雪說:“當時困住他們的好像不是一個實體的東西,而是一個有形的結界。”
“結界?”陸蘇說,“如果這是妖技,我只想到了一個人。”
“誰?”幾人問。
“‘封山太保’張偉!”
“張偉是誰?”錦斷問。
“你忘了,老傑克的那個小酒保。”這隻妖估計是他們見過的最平凡的妖了,連名字都這麼大衆化,這場戰爭中,終於見到了故人了。他的“封山太保”是個單純的防禦型妖技,沒想到也能用來困住敵人。
戴雪點頭道:“我們分析了一下,也認定這是妖技。所以辦法就很簡單了,弄一張封魔貼到上面再砍就可以了。”
但是就好像隔牆有耳,他們剛商量出這個計劃準備付諸實踐的時候,四壁突然有液體流淌的聲音,有人意外地發現四壁流下一層很細的油膜,微微帶着一股臭味。
言斬蝶最受不了臭的東西,當時很抓狂,張義倒是滿不在乎,說管它是什麼,照計劃來就是了。結果因爲那層油膜,封魔符貼不上,他乾脆用手按在牆上,讓言斬蝶去砍開這個罐子。
但言斬蝶拔劍砍擊,卻發現依然無效,當時大家都很意外,封魔符無效了,還是說這根本就不是妖技造成的。
又試了幾張還是沒效果,四周的臭氣越來越濃重,言斬蝶也因此變得暴躁起來,拔劍瘋狂地砍來砍去,當然一點用也沒有。幸虧他那把刀結實到能接得起他這般任性折騰,要是當時斷了的話,大概他們此刻早已橫屍某地了。
那層油膜流動的很慢,一點點在腳下積蓄,似乎它的作用不是想淹死或燒死他們,而是爲了防止他們用封魔符,看起來佈置這裡的敵人對除妖師非常瞭解。
當時張義突然發現,那油臭得不尋常,幾人研究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是某種動物的屍油。
“屍油?”那個除妖師聽到這裡驚呼一聲。
“屍油怎麼了?”陸蘇問。
“對啊,屍油怎麼了?”錦斷也說。
戴雪解釋說:“其實符咒術的起源是傳統道術,比如掌心雷這種道教法術,雖然符咒學已經把它起作用的過程簡化到了極致,但有些東西還是要避諱,比如穢物。屍油是穢物,所以封魔符沒作用了!”
“哦,這樣啊!”錦斷對陸蘇說,“快記下,以後我們對付除妖師用。”
“我早知道了。”衣碧笑了下。
聽着戴雪平靜的敘述,卻可以通過她的話語想象當時幾人的困境。被封在一個來歷不明的大罐子裡,四周都是屍油在慢慢流動,出不去,還面臨着淹死、燒死、窒息死或者被髮瘋的言斬蝶砍死的危險。
她說,那層屍油快要沒過腳背的時候,張義想了一個辦法,不過前提卻是要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