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金口中的師弟守銀,這個衣冠楚楚的大叔怎麼看都不像是他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的師弟,看這個年齡差,其實就算說是他爹都不過分。
“師兄啊,你怎麼就惹上這羣妖精了,我看他們,既沒有上妖怪懸賞榜,似乎也沒有做什麼越界的事嘛,我的雷達連一點動靜都沒有。怎麼,你手癢了想活動活動?”守銀嘴裡的師兄倒是叫得很熟,他悠悠地走過街,來到吞金的面前。
他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這羣妖精,反倒是他一步一步靠近,玩具店門口的妖精們就感受到一股巨大壓力從他身上鋪天蓋地地罩過來,而且他越靠近,壓力越是一點一點地增加。等守銀過了街,妖精們已經全都往後撤開一段距離,和吞金守銀之間拉開了快有二十米,他們都已經退到玩具店的第三間房的側門旁邊了,看樣子是準備跑路。
連祁業郎也在往後退。
妖精們身上還留存着野性,尤其是預感到危險的時候,他們比人類要靈敏警覺太多。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中年男人,實在是可怕得有些過分了。這羣剛纔還耀武揚威的妖精看見他之後根本連鬥志都提不起來,往邊緣退着就瞄着怎麼跑了。
祁業郎一邊悄悄挪着腳步往後退,一邊盯着這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不對勁,不僅僅是他口口聲聲地叫那個小男孩師兄,還有他光憑氣勢就給妖精們造成了壓力,最讓祁業郎感覺到恐懼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有着一股屬於妖精的氣息,而且是那種像是能令萬妖臣服的大妖精纔會有的威嚴氣勢。
祁業郎是狼妖,他的鼻子比狗還靈敏,對這種氣息的恐懼更深刻。自己和手下的小弟們本能地恐懼這個男人,不僅是他捉妖人的身份,更多的是他身上的那股大妖氣息。並不是他蹭上的,而是從他身體裡面散發出來的,他還沒有遮擋隱藏的意思。
難道這個捉妖人,本身竟然是一隻妖精嗎?而且還是隻了不起的大妖精,比自己這種強得多了去了的那種?
祁業郎想,不過他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哪怕是現在已經非常規範先進的捉妖人協會,也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妖精來擔任捉妖人,他們最大的讓步就是讓捉妖人能夠跟妖精籤契約,收它們當奴僕。
那這個捉妖人是怎麼回事?
守銀擡起手在吞金身前的銀白屏障上叩了叩,那堅固的屏障咔擦幾聲碎了,化成片片光消散。
吞金伸手搗了守銀一拳,“你怎麼也來雲南了?師父不是讓你去貴州了嗎?”
守銀沒回答他,而是伸手指了指祁業郎他們一夥妖精。
吞金一拍腦袋,“對,我也是剛纔緊張壞了。”他衝着祁業郎他們大聲道,“你們跑那麼遠也沒用,跑不掉的。剛纔你們以多欺少,現在我有幫手了,再來啊,還是以多欺少,你們倒是來啊。”
一幫妖精屁都不敢放一個。
“孬種,”吞金啐了一口,“既然不敢,那趕緊把我的東西交出來,我不想爲難你們,你們也別給我添麻煩了,爽快些對大家都好。”
守銀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後,有這個師弟撐腰,吞金是真的無所畏懼了。
“不好意思,你所說的懷錶,我們並沒有見過。”祁業郎壓着自己心底的恐懼,強裝鎮定。
“聽起來,像是談不攏咯?”守銀輕輕地說了句。
不知道爲什麼,妖精們明明已經退了那麼遠出去了,可是他這輕輕飄飄的一句話,聽在他們的耳朵裡,卻着實是有些害怕,膽小的已經不自覺抖了三抖。
“嘖,這些妖精真的是茅坑裡的石頭啊,又臭又硬,師弟,看起來今天你的那妖胎兒又能好好補一補了。”吞金盯着祁業郎和他身後的小弟們,手中重新將符咒捏起來。
“誰說不是呢,不見棺材不肯落淚。”守銀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眼睛都眯成兩條細縫,可是他笑得雖開,這個笑容卻感覺沒有一點溫度。
“跑!分開跑!”是時候了,在兩個捉妖人還沒有動手的時候,祁業郎大吼出聲,緊接着他自己以身作則,轉身就逃。
玩具店也不打算要了,只要能逃掉,這些身外之物都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衆妖精一窩蜂就散開,朝四面八方寬街窄巷就去了。
雖然妖精比人的身體素質要好上不少,有的甚至直接恢復成本身的模樣來逃跑,但是它們跑得再快,又怎麼能快得過捉妖人的符咒。那些本來就沒什麼重量的符紙,用靈力一催動,不說快過子彈,迅捷如箭是真的不誇張。
吞金撒手就是三枚爆破符,炸在妖精們逃跑的去路之上。
剛纔是因爲距離太近,他來不及也不太敢引爆符咒,現在放開了,當然要一吐之前的怨氣。
逃跑的妖怪被逼回來了,跑得稍微快些的直接竄進了爆炸中心,炸得血肉模糊,哀嚎着倒在地上打滾。
祁業郎氣啊,他都化身成狼四腳着地地狂奔,愣是沒有逃得了。不僅如此,一幫小弟還被吞金這一炸死傷了幾個。
妖精也是有血性的,那吞金守銀這樣子欺人太甚,怎麼忍,忍不了了。
祁業郎霍然轉身,兩隻灰白的眼珠子兇狠地盯在吞金臉上,長滿獠牙的狼吻開合,口吐人言,“你所說的什麼懷錶我們從沒有見過,你們如果再阻攔,我們就拼命了。”一衆小弟重新聚攏在他身後,一幫狼蟲虎豹,全都變化成妖精的形態。
兔子急了還咬人,況且這些妖精大多是吃肉的,真把它們逼到絕路了,怕是要舍着命來拼。
然而,兩個捉妖人瞧着它們的怒目而視,一個個的眼睛瞪得老大,鼻孔裡重重地噴着白汽,呲牙咧嘴,爪子蹭着地,就等一個信號,它們就要撲上來。可是他們卻似乎毫不在意。
這些妖精沒了底氣,所以纔會拼命,可是吞金和守銀有啊。
“今天要是把這些個妖精全吞了,你的那妖胎兒能不能長出個人形來?”吞金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跟守銀說話。
守銀笑笑,“哪兒能呢,要這麼容易,那還是妖王嘛。”
說着他往前走了兩步,越過吞金,站到妖怪們面前。
守銀已經有些厭煩了,這羣沒有上妖怪懸榜的無名小卒,就算是全抓住也換不了幾個錢。他一想到這就有些泄氣,搖着頭道:“唉,不值錢,難受。”
吞金看着自己師弟嘆氣搖頭的模樣,一撫額頭,“你不會是被老爺子帶壞了吧,就這些小妖你別不是在計較着沒有賞金啊。”
“呵呵,你年紀小,不懂大人的想法,等你再長几歲就知道師父多麼深明大義了。”守銀一邊說着,一邊擡起右手,左手並指成刀,在右手小臂上一戳,接着他微微皺眉,左手指刀沿着右手小臂往手腕慢慢下逼。他的右手掌心中亮起一團耀眼的銀白光芒。
銀白光芒出現的一刻,那羣炸毛準備拼命的妖精們突然間就感覺到心跳漏了一拍,背脊發涼,一股莫名的恐懼從肚子裡生出來,往上灌進腦子,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冒出了冷汗。這是身體不自覺的害怕,是在遇見想要臣服的大妖怪的時候的生理反應。
守銀左手兩指終於逼到右手的手腕上,他右手掌心中的銀光暴漲,大白天的,竟然有蓋過陽光的趨勢,刺得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閉眼。接着,在那刺眼的白光中,響起了“嘶嘶”的聲音,這聲音聽得人後脖子發癢。
銀光散去,從守銀的手掌心裡,竟然長出了一條銀色的大蛇!
“老爺子能有什麼想法,他就是個錢串子,貪財,看看他給咱們起的名字,”吞金撇撇嘴,看着守銀手上的銀色大蛇又說,“你這妖胎顏色越來越正了,去了趟貴州,收穫不小啊看來。”
“今天怕是收穫更大。”守銀擡着手,往前一步步走。
他手心裡長出來的大蛇赫然竟是活的,直徑看起來得有十五六釐米粗,高昂着三角形的蛇頭,兩隻湛藍的眼珠子,嘶嘶地吐着猩紅的信子,從他的手掌心伸出去的似乎只有半截身子,另外還有半截不見,通過閃爍的銀光跟他的右手連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
就是這個!這條大蛇就是讓那羣妖精雙腿發軟的東西。
守銀手上舉着大蛇,慢慢地朝那羣妖精走過去。
隨着他的逼近,妖精們開始發抖,越抖越厲害,到最後就跟打擺子抽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