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經縫合了傷口,正在打吊瓶的妻子,徐德明這才發現自己的心有多慌?從小到大,他基本就沒和人紅過臉,哪成想今天在自己家裡,竟然見到了刀子?想到晚上的事,心裡的慌亂逐漸被憤怒取代,對於家裡那個動刀子的人,他是真的恨上了。
“給,抽根菸,放鬆放鬆,醫生都說沒事了,回去注意點別碰着傷口就成,不用太擔心。”買菸回來的宋長林,將手裡的煙塞到了徐德明的手裡,而後坐到他身邊,看着屋裡的高秀芝。
處理完傷口的她,正躺在病牀上默默地流着淚,可他身邊這位,看到妻子哭了都沒上去安慰,宋長林覺得,那個大哥的身份,也許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同。
徐德明沒客氣的抽出根菸,塞到了嘴裡,點着了狠狠吸了兩口,才苦笑着對宋長林道:“宋哥,又麻煩你了。”似乎他們家每次有大事,找到的都是宋長林。
剛纔他都急懵了,一門心思想着上醫院,都沒想過兜裡的錢夠不夠?要不是對方揣錢了,剛纔的醫藥費都是個麻煩。
“說什麼傻話,咱們誰跟誰?”而且這鬧心事誰家願意攤上?誰不想好好過日子?
“是啊,誰跟誰?”又狠吸了兩口手中煙,他冷笑道,“咱們兄弟處了兩年就這樣,可你看看我們家那位親戚?呵呵,簡直就是催命鬼。”
高秀芝聽到丈夫的話,流着淚將臉轉到了裡面,丈夫語氣裡的怨恨她不是沒聽出來,可現在的她還能說什麼?
“我在屋裡聽到兩嗓子,好像是因爲找工作?”不是宋長林性子八卦愛打聽,東西屋住着,這都發展到動刀子上醫院了,他能不擔心嗎?
“是啊,找工作,我親的不能再親的大舅哥,在家裡吃喝嫖賭還不過癮,又打跑了媳婦,鬧黃了工作,想到我們兩口子在A市買了房子,就認爲這地方,也不怎麼寸土寸金呢,來了就讓我給他找工作。”說到氣憤處,徐德明又想抽菸,擡手才發現就剩個煙尾巴了,他一手扔了菸頭,又點燃了一根,邊吸邊道,“換個是那樣的,這是秀芝的親大哥,我能不幫忙嗎?可他是那樣的嗎?爲了讓他接班,我老丈人早早的就下來了,結果呢,他當回事了嗎?呵呵,還要不挨累不吃苦,兩年買上樓房的?我他奶奶的直接領他搶銀行算了,正好我家還有欠款呢。”
說到這,他想起什麼似的看向宋長林:“宋哥,你下來的時候,我那屋門關了沒?”
“沒有,還開着呢,屋裡有人。”他怕徐德明是忘關了,特意瞅了一眼,聽屋裡有動靜,纔沒管的直接下樓。
沒關?徐德明眼神冰冷的扯了扯嘴角,把手裡的菸頭往地上一扔,他站起身對宋長林道:“宋哥,秀芝這藥還有個十多分鐘完事,兄弟我再麻煩你一次,打個車把她領回去,我先走了。”
“你幹嘛去?”宋長林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就怕他腦子一熱回去幹仗,連親妹妹都劃傷了,可見對方也不是什麼善茬。
“宋哥你放心,我不傻,我有家有業的,兒子才一歲,犯得上和他那種人玩命?有事找警察,現在我都受到生命威脅了,當然要找警察,咱可是正經的A市市民,他得管我。”說着,他拉開宋長林的手,邁大步就往外走。
“德明那是我親大哥。”高秀芝再也忍不住的哭喊出聲,要是父母知道大哥因爲自己進了監獄,她哪有臉再回那個家。
“親大哥?”徐德明紅着眼轉頭看向媳婦,指着自己的前胸對高秀芝道,“剛纔他高永亮,拿刀子要往我身上扎的時候,他可沒想過我是他親妹夫,要不是你上前推了一把,我兒子現在可能都沒爹了,還親大哥?秀芝,我告訴你,就衝着你剛纔不要命的救我,只要你想過,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可他高永亮,我他媽的就算今後都不登你老高家的門,我也和他沒完,你們家都當祖宗似的慣着他,我可沒義務慣着他,這個警,我是報定了。”說完,他大步往外就走,轉身就出了房門。
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嫁個妹妹就想騎他脖子上拉屎?簡直是做夢,挨刀子要是都能忍了,今後他豈不是要被熊到家了?
“德明,德明”見丈夫頭也不回的走了,高秀芝真慌了,下地就要往外衝,再不好,那也是她大哥啊。
宋長林一把攔住高秀芝,出聲勸道:“秀芝你別急,你大哥也不傻,你都被劃成這樣了,也許他早就走了。”正常人還有臉待嗎?
高秀芝緊拉住宋長林的胳膊,哭着急聲道:“宋哥你不知道,我大哥喝多了,他真的喝多了,他可能都走不動了,你去勸勸德明,別讓他報警,求求你了,那是我大哥啊……”沒喝多的他,再怎麼不講理也不會抄刀子,真被抓了,她哪有臉再回那個家?
喝多就能動刀子嗎?對於這種人,宋長林完全不介意給他個教訓,雖說這事弄僵了,對徐德明也沒有好處,可聽對方剛剛的話,要是不弄僵,今後似乎更麻煩。
面對哭着求他的高秀芝,他無奈的輕嘆道:“一帆嚇壞了,剛纔我出來的時候,你嫂子抱着他,孩子連話都不敢說了,秀芝,你的大哥如何,我不清楚你自己清楚,如果這次不給他個教訓,他下次會不會更變本加厲?會不會一不小心,傷到的就是孩子?如果你覺得他再不會喝酒,不會鬧事,我就去勸。”
想到兒子那煞白的小臉,高秀芝沉默了,半響,纔看着手臂上的紗布輕聲道:“其實,他這次把我劃傷了,醒酒後一定會後悔的,我爸媽也會罵他的,會讓他回去,不會讓他再來,今後不見面不提工作了,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宋哥,你說是不是?”最後,她無助的問着宋長林,不知道是對自己的推測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的家人沒有信心。
“也許吧,別擔心,咱們這就回去,沒準德明還沒到家呢。”瞅了眼快落下來的藥水,宋長林出去叫護士,剛纔高秀芝發呆的時候,他就把藥水放快了些,讓十多分鐘變成了五六分鐘,畢竟這種例外不討好的家務事,他真的沒法跟着攙和。
當兩人匆匆的到了家,正碰到警察,把喝的迷迷瞪瞪的高永亮往出拽,這位還沒醒酒呢,被手銬拽着磕磕絆絆的往出走,嘴裡還大着舌頭罵罵咧咧的。
只能說他是真點背,徐德明從醫院一出去,沒攔住出租車,直接把110的車給攔住了,到家一看,這位在滿屋的狼藉中,還沒心沒肺的趴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呢。
其實剛纔他把妹妹劃傷的時候,心裡不是不害怕不後悔,可等妹妹妹夫一走,他坐那一尋思,又覺得沒啥大事,要知道,去年他把單位一職工,用磚頭拍暈了都沒事,所以別看現在見血了,離心臟還遠着呢,這麼一想,害怕的心思退了下去,酒勁鑽了上來,他躺那就睡着了。
現在被警察拉着走,他還迷迷糊糊的沒反過味來呢,都說酒壯英雄膽,不知道等酒勁下去的時候,這位的膽子還夠不夠大?
“同志,我們不報警了,剛纔是誤傷,我是他親妹妹,我不告他,你們把他放了吧。”高秀芝急忙攔在哥哥面前,滿臉焦急的對那兩名警察說着。她也是高中畢業的,一點學歷怎麼會嫁給徐德明?所以瞭解一點法律常識的她,企圖把這歸到家庭矛盾,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警察被罵的正憋氣呢,這小子一口一個老子的,你是誰老子?可爲了顧及自己的形象,他們還不能還嘴,現在聽到高秀芝這話,其中一位嗤笑道:“誤傷?我見過菜刀誤傷的,還真沒見過尖刀子誤傷的,你是他親妹妹就能不報警了?哪國的法律?”說完,他讓過受傷的高秀芝,拽着高永亮就走了。
“同志?警察同志?”高秀芝見自己的話不好使,下意識的求助丈夫,“德明,你讓他們把大哥放了吧,我讓他回家,我明天早上就讓他回家,再不讓他到咱家來了成不?”
“你要是說話好使,他今天就不會來了,再說我還沒那麼大本事,能讓警察說抓就抓,說放就放。”心裡憤怒的徐德明譏諷的看着高秀芝,有心再說上幾句,可見媳婦蒼白的臉和受傷的胳膊,有些心疼的他無奈的一嘆,出聲道,“應該是沒多大事,頂天就關幾天嚇嚇他罷了,你不看看孩子?也不知道嫂子能不能哄得了他。”至於是不是真的沒事,到時候在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