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心中驚恐又茫然不知所措,現在已經把蘇幕遮當做唯一能夠救命的那根稻草可。
“這件事,先不用着急。”蘇幕遮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扭頭看看窗外——x市多山,這醫院後邊就是一座山,山上的樹木長得鬱鬱蔥蔥,讓人見之心曠神怡,但是又不會遮蔽陽光。
周瑾被他的表情迷惑,也跟着扭頭看向了窗外,隨即反應過來,眼睛裡噙滿了淚水,看上去絕望又可憐,“蘇先生,您,您也沒有辦法幫我麼?”
她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她十分怕死。
“別哭,這個給你。”蘇幕遮笑着將一張折起來符紙塞給了周瑾。“打開看看。”
周瑾不明所以地接過,結果等看清紙上的字跡之後,眼睛不自覺地瞪大,下意識就想把那符紙傷的字哥哥讀出來,“…………”
“不要開口,”蘇幕遮阻止了她,“不要讀出來,你看到就好了。能夠按照這紙條上寫得來做麼?”
周瑾的眼中劃過一絲爲難,可是緊接着又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她咬咬牙,肯定地點頭,“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蘇幕遮笑得很溫柔,“量力而行,話說,這個時候,我妹妹也該過來了。”
周瑾被他的一笑晃的紅了臉,下意識地就想問蘇幕遮的妹妹是誰。卻看到蘇幕遮又扭頭看向了窗外。接着卻是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往窗邊走去,
周瑾的目光隨着蘇幕遮的動作而動,也看向了窗外,結果一瞬間就看到了對面那疾馳而來的巨大黑影——
她嚇得幾乎尖叫,“那是什麼?!”
蘇幕遮沒有理會她,他一把拉開了窗戶——好在窗戶外邊也沒有什麼護欄,然後那巨大的黑影,便以雷霆之勢直接飛進了病房裡。
周瑾嚇得連尖叫都忘記了!
進來的,正是被大鵬鳥載過來的周瑾。飛到病房的一瞬間,陸雲從大鵬鳥的背上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了地上,而大鵬鳥順勢在病房的上空盤旋了幾圈,越飛身形變得越小,最後變成了一隻如同蒼鷹的大小——雖然這個體型也足夠驚人——它飛了回來,準確地落回到了蘇幕遮的肩膀上,拿腦袋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臉。
——又撒嬌。蘇幕遮笑着摸了摸它的腦袋。
這個病房裡只有周瑾一人居住,暫時也沒有護士來查房,不然這一幕被旁人看到了,可是不得了。
陸雲飛快地整理着自己一頭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嘴上抱怨道,“師父,大鵬鳥的速度太快了,每次飛過來我的頭髮都像瘋婆子一樣亂七八糟。”速度快自然不錯,但是同時也帶來一定的困擾,那就是風也大,美少女保持不了形象啊。
蘇幕遮揶揄,“不如跟我剪一樣的短髮,怎麼樣?”
陸雲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纔不要。”
而周瑾仍然保持着一副震驚的姿態,“你們是……這,這是……”
蘇先生剛剛不是說是“妹妹”麼?那麼這個姑娘怎麼稱呼蘇先生爲“師父?”
蘇幕遮親手給兩個姑娘一人倒了一杯水,道:“這是我的妹妹,陸雲,也是我的徒弟。”
又對陸雲道,“這是周瑾。”
兩個姑娘相互打了招呼。
“你也不必驚訝,既然你自己都遇到了這般的事情,就該知道這世界上有你根本想不到的東西。我妹妹是跟我‘一樣的’人,我現在要去警局一趟,便留我妹妹在這裡照顧你,若是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她吧。”蘇幕遮挑眉。
周瑾猜到蘇幕遮去警局,可能一方面是爲了自己的父母,也不好在挽留他了。縱然心中有百般的震驚和疑惑,但也全都被她壓在了心底。
“我走了。”蘇幕遮拍拍陸雲的肩膀,對她道,“你想知道發生什麼情況了的話,可以跟周小姐交談,好好在這裡保護她。一會兒我從警局回來以後,再過來接你。”
陸雲給了蘇幕遮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她揮了揮手道,“師父拜拜,路上小心。”
蘇幕遮拍了拍肩膀上的大鵬式神,大鵬鳥飛下來,擴大了身形。蘇幕遮將一張隱匿符拍在了它的背上,看着大鵬鳥從窗口飛出去的一瞬間,他也身形利落地從窗臺一躍而下!
“小心!”周瑾下意識地呼喚道。下一秒卻見蘇幕遮穩穩地落在了大鵬鳥的背上,很快就消失在大山之中。
“你們……真的太神奇了……”周瑾回頭,看着陸雲,喃喃道。
陸雲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非常自來熟地在病牀邊坐了下來,“周小姐,想不想聽聽我們的故事?”
*****
藉着隱匿符的作用,一路過去,雖然有很多人都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從空中一飛而過,但是愣是沒人在意它。
最終,蘇幕遮讓大鵬鳥飛進了距警局比較近的一個衚衕裡。因着帶着大鵬鳥會比較顯眼,他本想把大鵬鳥收回去的。但是這傢伙卻死活不願意,更不願一隻鳥去玩,大概是蘇幕遮有一段時間沒有將它召喚出來了,所以它黏蘇幕遮黏得很緊。
大鵬鳥表示——別看人家體型大,實際上人家也是個寶寶呢,哼!
蘇幕遮只好讓它把身形變小,讓它待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朝着警局走去。
警察局的人對於蘇幕遮的到來已經是習以爲常,但是對於大鵬鳥卻是驚奇得很。連隊長都被驚動了,特意跑出來,看蘇幕遮帶過來的這隻大鳥。
“好傢伙,這隻鷹體型真大!”隊長讚道,周圍圍觀的人跟着點頭,不僅體型大,還特別帥。
隊長又誇,“不愧是蘇先生,能養這麼與衆不同的寵物!”還對着蘇幕遮豎了個大拇指。
蘇幕遮沒想到原來隊長也深藏着逗比的屬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這只不是鷹……”
聞言,隊長湊到了大鵬鳥的面前,對着它左看右看,“好像真的不是鷹…………”剛剛沒看出來,這羽毛居然是黑金色的,簡直酷炫的不行,還有這頭上長長的翎羽,以及過於鋒利的指爪,看起來倒是跟鷹不一樣。
大鵬鳥高貴冷豔地瞪了他一眼,叫了幾聲——愚蠢的凡人啊,我纔不是什麼鷹呢!我是英俊無比的大鵬式神!還有,我纔不是小蘇的寵物呢,我是他的夥伴!
隊長:“…………”感覺自己被鄙視了,還有,這叫聲可真嚇人。
這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蘇幕遮乾咳一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視,問隊長,“隊長,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之前被帶進來的那幾個打架鬥毆的人還在警局麼?”
隊長收回視線,乾咳了一聲,“還在呢。我們的警員正在和他們做思想工作,唉,也是,都好幾次了,這蔡家人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
蘇幕遮問,“您的意思是,他們鬧了還不止一次?”
隊長點點頭,“可不是,當時那個孩子跳樓的時候。他們就在我們辦公室裡直接打了起來,前段時間因爲打架被抓了進來,沒想到今天還是,我們也頭疼的不行。”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們兩家的事情,我也瞭解一些。但是你們這邊不是已經證明蔡文的事情跟周瑾沒有關係了麼?爲什麼這蔡家人還來鬧?”
把孩子的遺體丟在這裡,遲遲不肯給孩子下葬,卻有心思時不時去尋釁滋事。若說心中有氣,過了這麼久應該已經消了纔是,可是這蔡家人卻不是這樣,他們是真的心中有氣,還是另有目的?
隊長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小蘇你還是太年青了。這最開始的時候,蔡家人嘴上還說是要給自己的孩子報仇,結果後來目的就暴露出來了。還不是想要跟周家人索要賠償金……說實話,這種事,我們已經見多了。”
知道這些,蘇幕遮對蔡家人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
他不欲在打聽這些事情,便轉移話題道,“之前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我的一位朋友,姓白,不知他現在再何處?”
“哦,你說白先生啊,”隊長拍拍腦袋,“剛剛趙法醫在這裡,他們倆一起去辦公室了,說去商量事情,還說你要是過去,直接去辦公室裡找他們就好。”
蘇幕遮跟他道了謝,準備去後面的那棟樓,去尋趙禮他們。結果在走廊上,卻遇到了周家人和蔡家人。
他們分別坐在走廊兩邊的長椅上,雖然沒有再動手,但是彼此之間的氣氛卻是劍拔弩張,好像下一秒就會打起來一樣。
此時見了蘇幕遮過來,蔡家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尤其是看到周家人迎上去的時候,他們的臉色就更差了。在他們看來。任何跟周家關係好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
“我說周老二,你們夫妻倆也不要太得意,你們的女兒害死我家文文已經成了事實,識相點就趕緊把賠償給我們,不然我們叫你閨女去償命!”蔡家那邊年紀看上去最大的中年男人道。因着周瑾地父親在他們那一輩排第二,所以他叫他周老二。
這話可是明晃晃得不要臉了,連一點掩飾都不肯做了,直接就是要錢了。明明是自己孩子的錯,卻拿過來威脅別人的孩子,蘇幕遮差點都要被氣笑了。
周瑾的父親嘴角烏青——就是在剛剛的“混戰”之中被這個男人打得,但是對方也沒落得什麼好,半邊臉被他給打腫了。此時聽了蔡文父親的話,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儘管可以試試!我告訴你,你們這些人對於我女兒名譽詆譭的事情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們大可以試試我們誰的手段更強硬,你要是敢動我女兒一根頭髮,我有無數種辦法讓你們家在x市待不下去!”
周家還是薄有資產的,所以周瑾的父親完全有資格說這種話,不過——這最後的霸道總裁地語氣是什麼鬼?
“警方那邊已經把事實擺在了你們的眼前,你們卻看都不看一眼,現在一張口就是要錢,你們對得起自己的兒子麼?”蘇幕遮打量着對面的着三個蔡家人。
雖然說“面由心生”這種說法並不是完全正確的,但是的確可以從一個人的面相上,看出幾分這個人地品質的。譬如蔡家這三個人,那個女人嘴角下撇,法令紋很重,眼睛裡閃爍着精光,刻薄而又精明,而剛剛開口的那個中年男人,五官勉強可以說的上端正,但是目光飄忽不定,看起來不甚可靠……至於那個一直沒開口的年輕男人,他的眼神很是兇狠……
不期然的,兩人的目光對上,對方那明顯帶着惡意的眼神落入蘇幕遮的眼中。蘇幕遮心中一凜,正欲仔細看去,那人卻已垂下了眼睫…………有些可疑,蘇幕遮暗中把這個人的表現記在了心裡。
“你小子是什麼人,你憑什麼插嘴?!”那中年男人一臉囂張地看着蘇幕遮。
蘇幕遮看着他,“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你們別忘了,你們的行爲對於周家已經構成了騷擾,周家人完全可以去法院告你們。”
他這話好似提醒了周瑾的父親一樣,他馬上附和道,“沒錯,你們再敢無禮,我們就去法院起訴你們,讓法律來判斷,我們之間,究竟誰有錯。”
蔡家人本來就不佔理,被這麼一說,氣勢頓時就矮了下去。他們恨恨地瞪了蘇幕遮他們幾個一眼,倒是不再說什麼了。
“我先去找我那位朋友了,周先生,你們小心些。”蘇幕遮跟周佳夫婦倆告了別。
他前腳剛走,那蔡家女人小聲嘟囔了一句,“切,誰是好東西,要不是周瑾那個小賤/人勾引我兒子,我兒子能死麼?分明就是個騷/貨,裝什麼正經人?”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走廊裡這一會兒安靜得很,兩家人相隔又不遠。所以這話被周家夫婦倆一字不漏地挺近了耳朵裡。
周瑾的父親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周瑾的母親猛地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那女人的身邊,一把拽着她的長髮,對着她的臉,“啪啪”就是兩耳光!
她的動作太迅速又太出人意料,故而一時半刻,兩方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那女人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她的兩邊臉都腫了起來,不由發出了一聲尖叫,“賤/人,你居然敢打我?!”
周瑾的母親一改平日的優雅冷靜,通紅着一張臉,惡狠狠地對那女人道,“打得就是你這個賤/人!你再敢詆譭我女兒,我就撕了你這張臭嘴!”
說着,她一腳踹在了那個女人地肚子上,將她打翻在地。那女人痛極,一邊尖叫一邊意圖掙脫,卻不想周瑾的母親因爲仇恨燒心,一時間力氣大得驚人,居然打得她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周母的確是氣壞了,尤其是今天知道了自家女兒遭受到那樣的事情,還被一隻惡鬼弄得苦不堪言。都說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周瑾自然也不例外。一想到自家女兒受了那麼多苦,還顯些喪了命,就是這些人還有他們的兒子所爲,周母就氣得想殺人。而蔡文母親的這些污言穢語,成了澆在她怒火上的一瓢熱油,直接把她整個人都點燃了,
蔡家的兩個男人一見自己的妻子(姨母)被打,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上去準備揍周母。周父忙撲了上去,跟這些人打成一團。
混亂中,蔡家那年輕人伸出右手,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一團黑影從他的袖子裡探出了腦袋來。他正準備讓這黑影去攻擊周瑾的父親,不料黑影撲上去地一刻,周瑾的父親身上突然散發出一陣不明顯的金光,直接將那黑影的攻擊給擋了回去。
黑影十分不滿地嘶鳴了一聲,正欲再次攻擊。然而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的警察們已經趕了過來。那小年輕地眼睛裡閃過一絲遺憾,手上一捏,那黑影又縮回到了他的袖子裡。
“住手,你們全都住手!”警察們快速地上前,拉開這些打成一團的人,將他們全都制服了,
隊長大步走過來,剛毅的臉上似是罩上了一層寒霜,“才接受了思想教育,你們轉眼就在我們這裡打起來可,還真是有本事的很吶!”
周家夫婦倆沒人說話,周瑾的母親趁着最後,又一腳把才爬起來的蔡文的母親再次踹在了地上,看得隊長的眼睛直抽。
蔡文的父親馬上告起狀來,“警官,這次是他們先動手打人的,你們看我老婆被打的,這都是他們的錯,你們可以嚴厲地懲罰他們。”
“你給我閉嘴!”隊長不耐煩地吼了一聲,他哪能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麼品行,“你把我們警察局當哪了?這裡安裝的可有監控攝像頭,你當我們不知道,是你們家先出口挑釁的?!記不記得都第幾次進我們這了,還有臉鬧!”隊長今天真是被氣壞了。
而被說破真相,蔡文的父親臉色也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