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扯遠了……我爲什麼選擇現在才報仇呢?因爲——那個女人,她有了身孕。 ”周楠說得咬牙切齒,完全不顧其餘兩人震驚的臉色。
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我在家找到了那份醫院開的證明。他們倆,表現的興奮至極,因爲那纔是他們真正的愛情結晶,甚至完全不顧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本身就帶着不/倫的原/罪。若是這個孩子真的出生了,我那已經去世的父親成什麼了,我又算得了什麼?!這一切簡直叫我噁心,噁心至極!”
周楠低吼完,低下頭,用雙手捂着臉,嗚嗚咽咽地哭得停不下來。就因爲發現了自己最親的人身上隱藏的這麼骯髒的秘密,所以她才選擇了報復。
蘇幕遮和狐卿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一時間,誰也沒辦法開口說什麼。
一陣腳步聲,悉悉索索地從一衆人的身後傳來。待他們回頭去看的時候,女人顫抖地聲音傳來,“楠楠……”
這分明是秦翎的聲音,周楠的肩膀顫抖了一下,緩緩地擡起頭,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而這一邊,被周康攙扶過來的秦翎,看到女兒那雙絲毫不掩飾恨意的眼睛時,心臟狂跳,差點沒有暈厥過去!
——方纔蘇幕遮二人走後,她坐在病牀上,大腦裡亂糟糟的,一直在自動重複着蘇幕遮說得那些話。越是想,她便越發回憶起當時那些事情,而回憶得多了,也自然能發現那些事情裡的破綻。
在一開始“亡魂作祟”的時候,秦翎不是沒有想過是人爲的。但是後來因爲心中懷着巨大的愧疚,她下意識地選擇了相信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回來了”,所以纔會被嚇成這樣。
現在想想,爲什麼明明同處一室,只有自己遇到了這件事,而楠楠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甚至還在她找蘇幕遮求助的時候,千方百計地阻撓她。爲什麼每次丈夫“亡魂”出現的時候,楠楠必然不在場。爲什麼原本那麼乖巧聽話,深愛着自己的女兒,突然在四年前變得叛逆起來,跟自己的關係一下子變得惡劣無比——現在看來那根本不是“叛逆期”,而是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實,所以在心裡痛恨着自己這個當母親的。
而今晚,周康回來的時候,臉色難看的厲害,無論她問什麼他都不回答。若不是他站在窗戶邊,大概是不會看到楠楠從醫院的停車場走出來的。
也是因爲這個發現,所以周康白帶着她下樓來,悄悄地躲在不遠處,將女兒的話全都聽了進去。
秦翎有如五雷轟頂,絕對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她着急着上前,想要跟自己的女兒解釋兩句,但是待與女兒那如同看待仇人一般的目光接觸的時候,秦翎只覺得如鯁在喉,她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都聽到了,”周楠的面色很平靜,“那正好,我還想着該如何跟你攤牌呢。現在你聽到了就最好。”
“秦翎,你讓我噁心。”
“你這個小畜/牲!”周康暴跳如雷,直接放開了周楠,直衝過來,在蘇幕遮和狐卿都沒有來得及阻止的情況之下,直接伸手,狠狠給了她一耳光。這個男人的憤怒,其實並不像是爲秦翎而憤怒——實際更像是因爲醜事而被戳破之後的惱羞成怒。
“周康,不要!”在秦翎驚恐地驚叫聲中,周康瞪着血紅的眼睛,將拳頭揮向了周楠。
而周楠捱了一巴掌,卻臉上帶着諷刺的笑意,靜靜地看着周康。
“住手。”蘇幕遮捉住了周康的手腕,眉毛皺得死緊。周康卻打紅了眼,不顧一切地想要毆打自己的侄女。卻發現自己的手腕如同被鉗子鉗住了一般,劇痛之餘,壓根不能動彈。
蘇幕遮手上再一用力,周康便痛的嚎叫了出來。
蘇幕遮一把推開他,冷聲道。“你倒是厲害得很,還學會毆打女人了?!”
“你讓開!”周康憤怒地看着他,“這是我家的家事,輪不到一個外人插手!我今天非要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尊重長輩的畜/牲不可!”
“我是畜牲?那你又是什麼?!你跟自己哥哥的女人攪和在一起,你連畜牲都不如!”周楠看着他,眼睛裡簡直要燃起火來,恨不得撲上來生啖其皮肉!
秦翎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準備去拉周楠的手,她焦急地問,“楠楠,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你離我遠點,別碰我!”周楠厭惡得看了一眼秦翎的肚子,避開了她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秦翎的臉上立即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蘇幕遮在一邊看得倒是清楚——周楠雖然恨秦翎,卻又時刻小心着她的肚子——她還是害怕傷到自己的母親——僅這一點而言,周楠就比毫不猶豫扔下秦楠的周康強了無數倍。
“周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行。”蘇幕遮將目光移到了周康的身上,“我們不插手這件事情,卻並不代表,我們能眼睜睜地看着你以暴力對待一個女士,而不選擇報警!”
“你……”周康憤恨地看他,但迫於他話語中的威脅,到底是不敢再動手了。
“你還是要選擇報復呢?這真是你心中真正所想麼?”周楠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她朝聲源處一看,卻是從開始一直就沒開口的狐卿。兩人明明還隔着一段距離,狐卿的嘴脣也沒動過,然後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
周楠的眼神迷茫了一下——看着這個女人這麼痛苦,真的是她所希望的麼?她真的會感到快樂麼?
周楠的心中並沒有任何報復之後的快感,但……這又能如何呢?她做了這麼多,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既然她背叛我的父親,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那麼無論會有什麼樣的結局,我都願意接受。”
五個人(其中一個是妖怪)就這樣僵持在涼亭中。
良久後,周康點了一支菸,在煙氣嫋嫋中,開口打破了僵局,“你不明白,我跟秦翎,纔是真愛,我們倆認識的時間,本就此她跟你父親相識的時間長。”
“但是終究是我父親娶了她!”周楠微微擡起頭,眼神睥睨地看着這個男人。“你知道什麼樣的第三者才最讓人噁心麼?那就是明明插/足了別人的婚姻,還非要打着‘真愛’的名頭,殊不知,你們這樣的做法,是對瓷瓶最大的褻瀆!我已經二十一歲了,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了,你別妄圖利用所謂的真愛來糊弄我!”
她牙尖嘴利地頂了回去,其三觀之正,讓蘇幕遮都忍不住在心裡爲其鼓掌。平時他看待類似的新聞的時候,心裡都覺得可笑無比——打着“真愛”的名頭,來插足別人婚姻感情的,那根本不是真愛,那只是自私的**!
周康被噎得臉色鐵青,又要發怒,但攝於蘇幕遮跟狐卿這兩個“門神”的威嚴,到底沒敢破口大罵。
秦翎抹了一把眼淚,“楠楠,當年,我的確跟你叔叔……”看到周楠的眼神,她只得改口,“跟周康是一對戀人,只是後來因爲陰差陽錯而不得已分開了。我跟你父親結婚之前,並不知道他跟周康是兄弟關係……”
周楠不耐煩聽她的話,“結果後來發現了,你倆便勾/搭在了一起是不是?!”
“楠楠你說話不要這麼難聽行不行,你聽媽媽把話說完!”秦翎着急解釋道,“在我跟你父親結婚期間,我敢保證自己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後來,後來他去世了……那也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了,媽媽太痛苦了,媽媽只是,只是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周楠怒吼,“根本不是我爸爸過世半年後,而是在他的噩耗剛剛傳來之時!你以爲我看不出來,你的喜悅大於悲傷麼?!你喜悅什麼,高興什麼,不就是你終於能名正言順地跟自己的‘真愛’在一起了麼?!秦翎,你就這麼飢渴,在我父親屍骨未寒之時,你是怎麼能跟他眉來眼去的!你以爲我看出來?你以爲我什麼都沒看出來!你既然根本不愛他,你爲什麼要跟他結婚?爲什麼在發現自己再次遇到了‘真愛’的時候,不跟我的父親離婚?你又爲什麼要生下我,讓我見到你的這些醜惡的行徑?!”
“讓我來回答爲什麼,因爲周家有錢,你捨不得這麼好的生活!因爲你怕自己跟我爸爸離婚,又跟他的弟弟在一起,會遭到周家其他人的仇視!你敢拍着胸口說,你不是這樣想的?!”
周楠的眼神如同利箭,毫不猶豫,輕而易舉地戳破了秦翎所有的僞裝。
秦翎眼前一陣發黑,她的臉色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了,在黑夜裡,整個人都如同變得透明瞭一樣。
而周康僵立在原地,手中的菸頭已經燒到手指頭了。然而他卻恍若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