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塊石碑連着宋雪年的心脈,所以蒼修把他們收走的時候她可以感應到。石碑被他收走不是青夜已經逃走,就是蒼修已經把青夜抓住了。看眼下八寒地獄並沒有什麼異動,宋雪年猜是後者。然而,她怎麼也想不到青夜直接跑到了八寒地獄來,還是在她身上的皮膚還沒完全長全的時候。
八寒地獄這地方沒人會沒事兒跑這來所以也不會有人猜到她在這兒,唯一的可能就是蒼修告訴他的。想到這兒,宋雪年狠狠磨了磨剛長出來的後槽牙。她現在這狼狽的樣子就算想躲也沒地方躲,索性就仰着頭理直氣壯地對着他。
宋雪年裸|露在外的皮膚帶着新生的肉粉色,頭上還是光溜溜的,身上的衣服僵硬地支楞着可見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長時間了。青夜看到她這幅樣子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梗着脖子不說話,就那麼直直地站着。
“你寧願拿命養着他。”最終,青夜發出一聲嘆息。
宋雪年頂着張猙獰的臉沒心沒肺地笑了,“誰知道我是不是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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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夜垂眸斂去眼裡的不忍。與其說守靈人薄情,不如說他們懦弱。看着身邊的族人一個接一個隕在洪荒的力挽狂瀾中,再沒有人敢把滿腔情義說出口,因爲痛苦的有不幸離開的,也有有幸苟活的。哪一個都逃不掉。與天同壽的生命也讓他們不敢把心放在他族的身上。最是薄情,也最是癡情。
青夜看到了她身後顯形的鳴靈刀,明白她救滕蓮筠是爲了做什麼。
宋雪年看他站在那裡久久不動深思的樣子有些詫異地挑眉,“喂,不殺我了?那你以後可沒有機會除掉滕蓮筠了!”
青夜轉身離開,一步頂十步,動作在罡風不斷的八寒地獄中行雲流水般瀟灑,“隨你高興。”
“別再折騰啦。”宋雪年對着他的背影遠遠地喊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
八八六十四天之後,宋雪年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守靈人。遠處的雪山不再遙不可及,宋雪年很快就找到了可以通向蒼修院子的山頂。她看到山頂的石碑被浸得血紅,吸着鼻子嗅嗅味道然後搖着頭嘖嘖嘆息。
一推開門宋雪年就看到站在門後等着的蒼修,剛想咧嘴笑就看到了他後面的尾音,生生把笑容剎住了,“你怎麼也在?”
“我聽仙君說你今日回來就也來看看。”尾音一如既往地笑得人畜無害、顛倒衆生。
蒼修瞥了他一眼。
“哦。”宋雪年一副瞭然的樣子拉長聲調,眼睛不停在他們兩人身上逡巡。
蒼修對她賊兮兮的眼神十分不滿,上前一步打住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雪年攔住他搖了搖頭,“尾音在,我跟他一起回去就行。他沒有這麼快回來,我到時候讓黃黃來找你。青鈴祭快到了,去的人不少,這個時候還是別讓他們尋到由頭找你麻煩。”
蒼修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指的是仙界那幫人,略一思索後點了點頭算是答應,“有問題就來叫我。”他們之間向來都是尊重彼此的選擇。
“蒼修拿你的血浸透石碑是要幹什麼?”剛走完石階宋雪年就迫不及待地問尾音。
宋雪年從那傳說中的八寒地獄回來後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五官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眉眼中多了光彩卻也多了抹陰邪。尾音抿着嘴看了她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宋雪年身上的味道擾得他心煩意亂,想來該是蒼修說的喝血造成的。
“宗主之前親自來基地問了封印的事。”
宗主會問這在意料之中,但是他親自來其中想必是有仙界和妖界的頭頭知道了封印的事又不好大肆宣揚向他施壓。想到這兒,宋雪年開始頭疼。六千年前就數這兩界的人對守靈人最是窮追不捨,她頂着燕宿領主的頭銜安安靜靜地過了六千年,這如今要是再遇到又少不了拼個你死我活。
“你們怎麼說的?”
“二師兄說了珝白仙君的事,宗主就沒再問下去。”
殘域向來心思莫測,宋雪年也懶得深思他又在想什麼,“你回去就跟顯冬說我回來了,我回家待着,不要來找我。青鈴祭沒有幾天了,你們好好準備。”
尾音應下了。往年不能明白宋雪年也算是宗主承認的領主爲什麼不願意出現在青鈴祭臺上反倒讓九野輪流代替她出席,哪有人會去祭拜自己的?!
“阿年你是守靈人,那你知不知道我大師兄……?”
宋雪年不耐地瞥了他一眼。人們費盡心思、不依不饒地尋求真相。真相、真相。跳進了真相的漩渦又怎麼還能再輕易地摘乾淨。當得知真相後就會變成再也不得抽身的局內人,要肩負起與真相同樣重量的責任。
“藏好你的氣息,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有守靈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