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現在真後悔,三年前,怎麼沒一下子砸死你這個王八蛋!”
“哈哈……”董文宣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笑完了,臉上又罩上一層冷意,“所以,你寧願和姓安的同流合污,也不肯跟着我嘍?何曼,你放聰明點吧。安以桀此人,比我狠十倍,壞十倍!今天你舅舅的事就是例子!強拆的命令是他下的,保鏢也是他僱的,別說傷幾個人,就是出了人命,你以爲他會眨一下眼睛?現在你舅舅在病牀上躺着,你在這兒傷心,他現在在哪兒呢?指不定在哪個溫柔鄉里享樂呢。呵……蠢貨!”
最後那一聲笑,嘲弄至極。
何曼的心緊擰着,按理說,她和安以桀雖有交集,但談不上多少情份。她因爲舅舅的事,會憤怒,會恨他,可就是不應該難受,心痛。
可現在所有的感覺都在告訴她,她難過了,心痛了。
何曼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甚至痛恨這樣沒出息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她一遍又一遍的給安以桀打電話,發狠似的凝着那個號碼,恨不得將它從她腦子裡摳出去。
如她所料,安以桀沒接,一個也沒接。
所以,他這是做賊心虛了嗎?
一夜沒有睡好,何曼第二天早早的就來了公司。
她是來找安以桀算帳的,當然,也是來辭職的。
在這裡工作了短短不到一個月,這裡的企業文化,工作氛圍,令她除了失望還是失望。之前憋着一口氣,想報復那些欺負她的人,所以才忍到了現在。
可舅舅的事一發生,何曼再也不想待在這裡哪怕一分鐘。
既然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她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九點半,正是上面高層開例會的時間,何曼乘坐電梯直達樓上的會議室。
“何曼,各位領導正在開會,你有什麼事嗎?”
“不許進去,何曼,安總在開會。”
“你給我站住!”
秘書小李一攔再攔,卻依然攔不住何曼氣沖沖的步伐。
咣鐺一聲,何曼推開會議室的門,氣極敗壞的衝着坐在正中央位置的安以桀而去。
“你要幹什麼?”有人站起來,警惕的想要攔住她,卻被她霍的推開。
走近了,對上安以桀沉厲的眸,何曼揚手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會議室裡正在開會的一衆高層全都愣住了。
一時間,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她悍然的表現嚇到了,因爲被打的對象是安以桀,想問,卻又不敢問。
“你什麼意思?”安以桀俊逸的臉上一個清晰的手指印,像是對他深深的嘲諷,他的臉,一點點沉下去,最後像罩了一層冰冷的寒霜,他厲聲質問她。
不等她回答,他又不以爲然的輕笑,說出口的每一個字比冰還桎梏:“不就是你想請我吃飯,我拒絕了你!你當你是誰?天上的嫦娥嗎?誰都得高看你一眼?輕浮!”
何曼愣住了,明明她準備了一肚子討伐他的話,想打完他耳光後,一口氣全說出來。
誰知他卻搶了先,還將一起惡性刑事案件輕鬆化解爲一個愛慕者求而不得後的暴躁和無聊發泄。
很快,有人進來,將何曼強行拉了出去。
何曼不甘心,一邊掙扎着,一邊大喊:“安以桀,你這個混蛋,你和你的鼎天世紀都爛到家了!”
何曼被人一路扭送回了她所在的業務部,同事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何曼昨天還春風得意的,今天卻披頭散髮的被人拖了回來,他們想問卻不敢問。
這時,趙鴻宇怒氣衝衝的進來:“何曼,你給我過來!”
經此一鬧,何曼已經無所謂。
她捋了捋亂掉的頭髮,跟在趙鴻宇身後,進了他的辦公室。
“你腦子抽掉了!衆目睽睽之下,對老闆大打出手,你發什麼神經!”她才進門,迎頭一個文件夾朝她劈頭蓋臉的丟過來,趙鴻宇叉着腰,氣沖沖的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接着,他又丟過來一個文件夾,接着,又是第三個,第四個。
“何曼,我之前太擡舉你了是不是?剛升了你的職,你就給我捅這個大一個婁子!你他媽是敵人派來耍我的嗎?嗯,你說!”
各色文件散落一地,而此時,何曼已漸漸冷靜下來。
她蹲下,將那件文件一一撿起,並整理好,給趙鴻宇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她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將昨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跟趙鴻宇講了一遍。
起初,趙鴻宇還一臉不耐煩,聽到最後,他緊蹙着眉,反而沒了聲音。
“趙總監,我很感激這段時間您對我的栽培。可是,貴公司的管理和經營理念實在有悖於我的價值觀,而我也實在無法認同那樣一個不堪的領導者和他的管理方式。作爲被害者的家屬,請您諒解我今天的衝動。對不起,這次,我是真的要辭職了。”
趙鴻宇擰着眉,踟躕了半天,才說:“你想好了,真的要辭職。何曼,你知道嗎?你這一巴掌有可能毀掉的是你的前途。”
“可不打那一巴掌,我替自己和我的親人窩囊。當我的親人誤會我,指責我,把我當成公司的走狗時,誰又能體諒我的心情?”
想到昨天晚上吳麗打在她臉上的那個耳光,何曼瘦削的肩頭在微微發顫。
“公司的管理層一意孤行,傷害了我的家人。我舅舅現在還躺在icu裡,他是這個世界上爲數不多的對我最好的人,趙總監,我想請問,如果是你,你怎麼做?”
趙鴻宇凝着她,有些無奈,也有些痛惜。
一個人重感情是好事,可如果太重感情,難免處處掣肘,做事不夠殺伐果斷。這是他對何曼的評價。
良久,他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看來,你今天動手之前,已經想明白後果。你是成年人,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任。路漫漫其修遠兮,何曼,你保重。”
何曼的辭職不費吹灰之力就批了下來,事實上,那一巴掌打下去,擺在她面前的,也只有辭職這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