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雲嵐重新端起了碗，碗裡的粥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他用勺子攪了幾下，也沒有看出異常來。
於是他又舀了一勺，準備吃到嘴裡。發現端木芋兒又像剛纔那樣看着他。
“爲什麼總是盯着我，你這樣看着我我怎麼吃啊？”端木雲嵐又把碗放下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
“什麼話？沒有啊，我沒有什麼話要對你說。”端木芋兒乾笑了兩聲，她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太緊張了。
以前她對付別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有這樣的感覺？
但是怎麼說，面前的這個人都是她最熟悉，也是最熟悉她的人。
她難免就會有些緊張了。
“要是沒有話和我說，就不要看着我了。你看得我都覺得緊張了。”端木雲嵐說道，他重新端起了碗，故意說了一句，“粥好像真的有些涼了。”
他原本想着，對面的人會不會說一句，那我重新給你盛一碗吧。
但是端木芋兒說的卻是，“那你就趕緊吃吧。”
“好。既然是芋兒你做的東西，不管是有多難吃。我都會吃下去的。”他說着，就舀了一勺。
放到嘴邊的時候他又猶豫了一下，看端木芋兒的樣子，似乎是要急死了。
他才把勺子放進嘴裡，“雖然感覺像是在吃毒藥，不過我還是想說，芋兒做的東西都是最好吃的。”
他的話說得端木芋兒心裡都是咯噔一下。
像是在吃毒藥，這樣的話他也能說出口。
要是他知道自己吃的真的是毒藥的話，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既然好吃那你就多吃一點啊，吃一口算什麼？”端木芋兒說道。既然他都已經吃下去了一口，這條路已經真的沒有辦法回頭了。
倒不如不去想那麼多了。
“是。公主殿下。”端木雲嵐又連着吃了好幾口，端木芋兒的心才總算是放下了。只吃一口或許會不足夠，但是吃這麼多應該夠了吧？
只是……她都還沒有試過這個毒藥，要是李嬤嬤是騙她的呢？
要是李嬤嬤只是倒了一些白水在這裡面呢？
“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轉眼間，一碗粥居然就已經見底了。
端木芋兒都有些驚愕，她還以爲他會在沒有吃完的時候就毒發呢。
難道……毒藥真的有問題？
“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端木芋兒不確定地文兒了一句。
“不舒服？什麼不舒服？我爲什麼要覺得不舒服？”端木雲嵐不知所以。
“沒……沒什麼……”端木芋兒確定他剛纔是真的吃下了放了毒藥的那一碗，可是爲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反應？
“我讓李嬤嬤來收拾。”端木芋兒準備去質問一下李嬤嬤，可是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哐噹一聲。
端木雲嵐倒在了地上。他的嘴角涌出了血，一臉的難以置信。
“粥裡，真的有毒？”端木雲嵐捂着自己的胸口，瞪大眼睛看着端木芋兒。
端木芋兒原本還想着自己要不要繼續演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跪在他身邊，哭上幾聲，然後說自己會爲他報仇。
但是怎麼想都覺得那樣做太假了。
假到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
“沒錯。”她走回到房間裡，扶起了倒下的凳子坐下，然後居高臨下地看着端木雲嵐，“是我下的毒。”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芋兒？”端木雲嵐挪到一邊，靠着柱子半坐起來，“我救了你的命，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
“我已經回報了你很多東西了。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說的話我也沒有辦法。”端木芋兒嘆着氣搖頭，“我爲你涉足這深宮之中，每一步都走得很危險。那個時候，你根本就不在我身邊，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少次都差點死掉。”
“你從來都沒有說過那些事情。”端木雲嵐辯駁，“而且我進宮之後，你已經在宮中走得順風順水了。我怎麼會知道你以前究竟有多少艱險的事情？”
“是啊，你怎麼會知道呢？你根本就不會知道，因爲你根本就不在乎。”端木芋兒說道，“如果不是我成功了。不是因爲我走到了現在這一步，你肯定早就已經把我丟下了吧？”
端木雲嵐冷笑，他的牙齒上都是血，看起來有些瘮人。“就算我真的丟下你又如何？你的命都是我給的，就算我殺了你又如何？”
“可是你沒有能殺了我，反而是我先殺了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現在我是你的墊腳石，你自然不敢對我不好。但是一旦你成功了，哪裡還會有我的位置？”端木芋兒說道。
“你說得沒錯。”端木雲嵐承認，“如果我最後真的成功了，你絕對不會是皇后。”
“我就知道……你還想找到能控制我的毒藥吧？你想把我變成一個聽話的木偶，想讓我完全沒有自己的思想。”端木芋兒就知道她不會成爲皇后，所有的承諾都不過是說得好聽而已。
到了最後，都是沒有辦法實現的空想。
“因爲你的身份，若是爲後，必然會受到很大的阻撓。”端木雲嵐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所以你可以是寵妃，但卻不能是皇后。但這並不代表，你生的孩子不會是太子。我之所以不這麼和你說，是因爲我明白，你心裡把皇后的位置看得有多重。”
端木芋兒一愣。
她原本以爲，端木雲嵐說她不能爲後，是因爲他不想。但是現在想來，的確有很多阻礙。
她是奴隸，即便有公主的身份。若是真的被封爲皇后，恐怕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甚至會危及皇位。
“就算你嫁給六弟，結果也會是一樣的。哪怕你現在是皇妃，但是以後他若登基爲王，你也不會是皇后的。”端木雲嵐提醒她。
她一心想要爲後，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的身份纔是她成爲皇后最大的阻礙。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端木芋兒纔不肯輕易認輸，她狠狠瞪了端木雲嵐一眼，說道，“或許六皇子願意封我爲後呢？他手上有那麼多的權力，他要封我爲後，難道還會有人反對？”
“這我不知道，也不可能會知道了。”端木雲嵐緩緩閉上了眼睛，“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如此狠心。”
“我狠心？你居然好意思說我狠心，你難道不是也想……”端木芋兒愣住了，她原本想說，你不也是想殺了我？但是仔細想想，端木雲嵐似乎並沒有想要殺了她，只是想要控制她而已。
但那和殺了她有什麼區別？不就是捨不得她手中的那些力量？想要收爲己用，但是卻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和藉口吧？
“罷了，芋兒，罷了。我已經不想和你計較什麼了。”他再次睜開了眼睛，端木芋兒還以爲自己看到的會是一雙無神的眼，但是那雙眼裡卻滿是凜冽的光芒。
是……迴光返照嗎？
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而且，不是說是劇毒，爲什麼自己和他還絮絮叨叨說了這麼久的話？
端木芋兒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她走到門口，看到院子裡站着一個人。
她看了好幾眼，才確定以及看到的人是寇雲煙。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大喊着跑了過去，但是卻沒有發現寇雲煙的身影。
難道說……剛纔是自己的錯覺？她根本就沒有出現？
“你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說完話，端木芋兒才反應過來，她回頭一看，發現自己身後站着的人真的是端木雲嵐。
“你怎麼會……這怎麼可能？”端木芋兒整個人都僵住了。方纔還滿口是血，躺在地上快要死去的人，現在居然精神奕奕地站在她面前，完全看不出一點中毒的跡象。
這難道……又是她的錯覺？
“怎麼可能？”端木雲嵐笑了起來，“你真的覺得自己一點破綻都沒有嗎？你說的話，做的事，都漏洞百出，你自己沒有察覺？”
“我……”端木芋兒自然知道自己有很多破綻可是之前看端木雲嵐的表現，她還以爲他並沒有發現。
卻原來……早就已經發現了嗎？
“你這兩天一直都和李嬤嬤神神秘秘的，所以我就找李嬤嬤說了些話。”端木雲嵐笑道。
“你和李嬤嬤怎麼會有空說話？”端木芋兒都不敢相信，她連去承安殿都要帶着李嬤嬤，就是不想讓她和端木雲嵐單獨在一起。
這兩個人怎麼還會有機會說話？
“方纔，你不是一個人在廚房？”端木雲嵐冷冷一笑，“然後我就過去找她，想問個清楚。”
“她……和你說了什麼？”端木芋兒沒有想到他居然趁着這個時間跑去找了李嬤嬤。
那個時候她一心都在想今晚之後，一切都可以解決了，完全沒有想到他還會去找李嬤嬤。
“她說……你要殺我。但是我不相信，我不覺得你會對我下狠手。沒有想到，你真的會如此狠心。”
“這麼說的話……那個毒藥……的確不是毒藥吧？不然你怎麼會沒事？”端木芋兒沒有料到，自己的計劃居然就這麼落空了。
“的確是毒藥沒錯。只是她把解藥給我了而已。因爲我不相信你會對我下毒，她想讓我自己認清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