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凝眉原本就是偷偷離開皇宮的,跟南雪鈺說完當年事,囑咐好之後,也該回去了,否則母女兩個在宴席上一起失蹤,豈不要惹人懷疑。蒼冥自然是隨她一起回去,什麼英妃絕城孩子的,他纔不管,他唯一擔心的就是眉兒,只要眉兒安好,別人的死活他纔不放在心上。
當然還有雪鈺,不過她有越王和一干高手護着,而且她本來就聰明過人,倒也不用他擔心。
“王妃有何打算?”唐奕剛剛雖然守在外面,不過他的聽力又豈是尋常人能夠比得過,所以自然將安陵凝眉的話聽了個分明,還真是沒想到,承德帝竟然是這樣的人,楚城主如果真是英妃的孩子,那他無論怎麼對付承德帝,都不爲過。
南雪鈺挑了挑眉,“既然知道了癥結之所在,要拿到冰蠶珠魄就多了一分希望,唐奕,你吩咐他們準備一下,我們立刻去絕城。”不能再拖了,離夜徹底毒發不過十幾日,耽誤不得。
“是,王妃,”唐奕也很高興,終於有希望救主子了,“那,不等藍宮主回來了嗎?”
對,還忘了藍大哥也去了絕城。南雪鈺猶豫了一下,“有辦法聯繫到藍宮主嗎?”或許藍大哥藉助碧天宮宮主的身份,與楚城主還能見上一面,求得個人情,拿回冰蠶珠魄也說不定,那她半路闖進去,再壞了藍大哥的事怎麼辦?
唐奕道,“赤焰去接應藍宮主了,暫時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不過屬下已經飛鴿傳書告知他,王爺和王妃都來了大秦,如果有消息的話,應該很快能到。”
南雪鈺想了想,點頭道,“那就再等一天,如果還沒有藍大哥的消息,咱們就去絕城,說不定會在路上碰到。”
“是,王妃。”
——皇宮裡,承德帝還在焦急又憤怒地等待着侍衛的回稟,皇宮戒嚴之後,已經搜捕了快兩個時辰了,還是連歹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雪鈺是不是讓人給欺負了,這種事要是傳出去,大秦顏面何存!
“到底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就闖進皇宮來行兇,簡直反了天了!”他越想越氣,一下將所有奏摺都掃天地上,大發雷霆。
張公公趕緊跪下收拾,“皇上息怒!皇上千萬保重龍體!”
“氣死朕了!”承德帝揹着雙手來回踱步,這種事可從來沒有發生過,到底是誰……對了!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什麼,目光瞬間變的兇狠,咬牙道,“難道是絕城?”
張公公心中一凜,不敢接話。近幾年來,外面傳言越來越多,都說當年英妃的孩子沒有死,而是被高手偷偷救出去,授與高深的武功,正是當今絕城城主楚凌雲,他現在已經是無人可比的高手,必會殺盡朝廷中人,最後還會殺了皇上,掌控大秦江山,替英妃報仇,並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皇上爲了這件事,不但寢食難安,脾氣更是變的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發無名火,幾次派大軍圍攻絕城,卻每次都傷亡慘重,無攻而返,這絕城已經成了皇上心裡的一根刺,皇上怎能不氣不恨!
“說話,你啞巴了嗎?”等了一會不見有人迴應,承德帝顯然是承受不住這種要失去一切,卻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恐懼,怒聲吼道。
“是是,奴才不敢多言,”張公公暗暗叫苦,趕緊回話,“奴才不知道——”絕城英妃之類的字眼,在宮中是禁忌,就算是服侍了皇上幾十年,深知其秉性的他也不敢犯這忌諱,更何況是別人。
“沒用的東西,你知道什麼!”承德帝不意外地以暴怒來掩飾恐懼,上前就踹了他一腳,“你就知道說好聽的,啊?平時是誰一口一個天下太平,國泰民安?是誰說絕城小小一個幫派,翻不出什麼風浪,啊?現在呢,你給朕解釋解釋,連朕的朝廷大軍都打不來絕城,爲什麼!”
張公公給他踹的翻了好幾個身,顧不上疼,顫顫巍巍跪好,連連叩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心裡卻道是我要那麼說嗎,我若不報喜不報憂,大秦又將有一場浩劫,死的還不都是無辜之人嗎?
“白癡!廢物!”承德帝大罵,臉容鐵青而扭曲,也是快被這件事折磨的瘋了!當年英妃臨死前那怨毒的眼神、泣血的詛咒,一直是他的夢魘,擺脫不掉,躲不開,忘不了,儘管他一直安慰自己,那孩子早就死了,詛咒只不過是英妃死的不甘心,空自安慰自己而已,怎麼可能成真呢?可越是不願意去想,這件事就越在腦海裡生根發芽,長成毒瘤,挖都挖不掉!
其實這些年來,他不止一次後悔過,當初爲什麼不在父皇一露出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時,就立刻把英妃給暗中解決掉,不就沒有後來這些事了嗎?斬草不除根,畢竟是個大麻煩啊!
“啓稟皇上,”一名侍衛急急跑進來,“長公主不見了!”
“什麼!”承德帝臉色大變,“皇妹又不見了?剛剛不是還在宴席上嗎?”而且雪鈺一被抓,他就下令封鎖皇宮,皇妹怎麼能憑空消失?
“是,可是宮中一亂,太后即命屬下等保護好公主和長公主,屬下等才發現,長公主也不見了!”
“你們——”承德帝驚懼莫名,更是氣的眼前一陣發黑,好啊,絕城居然堂而皇之到皇宮來抓人了,一次又一次,這是要徹底跟朝廷撕破臉了,是不是?“都是些沒用的——”
“皇兄!”安陵凝眉忽然從外面進來,臉色慘白,“找到雪鈺了沒有?”
長公主?侍衛愣了愣,接着大鬆了口氣:還以爲長公主也不見了,萬幸萬幸,只是虛驚一場!
“皇妹?”承德帝也是愣了好一會,才猛的回神,心放下大半,“你沒事就好了,朕還以爲你也被絕城的人給抓走了!”
安陵凝眉心一沉:原來皇兄竟然往這方面懷疑,難怪會皇宮戒嚴,如臨大敵一般,看來英妃這件事始終是他的心魔,他不是不害怕,只是無力改變啊。想歸想,她面上卻露出驚恐之色來,“絕城?爲什麼是絕城的人?皇兄,這到底怎麼回事?難道——”
“皇妹,這些你就別管了,”承德帝還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不准她多問,“總之朕會讓人救雪鈺的,你就好好待在皇宮裡,哪都不要去,朕會讓人保護你。”
安陵凝眉皺起眉來,“皇兄,臣妹這一回來,就聽到外面很多人在說,這兩年有朝臣被絕城的人殺了,難道楚凌雲真的是英妃的孩子?”
“皇妹!”承德帝鐵青着臉沉聲喝道,“朕早說過,英妃的孩子二十年前就死了,他怎麼可能是楚凌雲?這分明就是有人居心叵測,要藉此挑起朝廷跟江湖之間的紛爭,好坐收漁人之利,你不準亂說,擾大秦民心,聽到沒有?”
都什麼時候了,皇兄還在諱疾忌醫。安陵凝眉苦笑,這就是說皇兄根本還不肯承認當年犯下的過錯嗎?可皇兄不認,她不能不加以提醒,或許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皇兄,這不是擾亂民心的事,而是如此楚凌雲真是英妃的孩子,或許這是上天給我們向他贖罪的機會呢?他總歸是我們的弟弟,只要我們把他接回來,好好——”
“皇妹,你瘋了嗎!”承德帝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震驚了好一會才大怒道,“你說贖罪?贖什麼罪?當年是英妃媚惑先皇,騙得先皇要廢了朕,奪朕帝位,謀奪大秦江山,幸得朕及早發現,才免去大秦的一場大難,英妃是死有餘辜,那個孩子更不應該留,你居然要朕向他贖罪,你好大的膽子!”
安陵凝眉目瞪口呆,原來皇兄從來沒有因爲當年做過的錯事而懺悔過一絲一毫嗎?英妃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兄妹都很清楚,皇兄怎麼就能睜着眼睛說瞎話!虧得她還爲了減輕皇兄的罪孽,四處替人治病,能救回多少命就救多少,卻原來是她一廂情願,皇兄根本就不領情!“皇兄,你醒醒吧,事情根本不是這樣!英妃枉死已經是你的錯,那孩子何其無辜——”
“夠了!”承德帝勃然大怒,一揚手,“啪”就給了安陵凝眉一記重重的耳光,咬牙切齒地罵道,“安陵凝眉,你還敢胡說!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朕的皇妹,又剛剛歸來,朕絕對不會饒了你,你聽到沒有!”
安陵凝眉緩緩回頭,嘴角一縷殷紅的血慢慢流下來,她的臉卻早已如雪般慘白。是的,她絕對相信,皇兄如果不是一直以來待她不錯,就憑她犯了他的忌諱,也早已橫屍當場了。
張公公在旁看的驚心動魄,惟恐安陵凝眉再說出什麼來惹的皇上更怒,趕緊上前勸解,“皇上息怒!長公主請慎言,皇上息怒!”
安陵凝眉目光幽冷地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好心替自己解圍,對他是很感激的,可對皇兄,已經不只是“失望”那麼淺顯了,根本就是“絕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