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才終於在某一天明白,這人是她永遠都得不到的,他連眼裡都沒有她,又豈能把心給她,有了黃婉茹的愛,也不會承她的情。
對他死心了,也對未來絕望了,可偏偏楊茜的貼身婢女念芝找上門來,說可以皇后已經沒了,如果給她一個機會在皇上面前表現一番,也許能趁機抓住皇上的心。
於是她在那次招待使臣的宮宴上跳了一支舞,可結果只得到了一個晉升,卻還是沒能入他的眼。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次機會,她遇見當時還是侍衛的歐陽平凡,兩人並非一見鍾情,只是後來在御花園等地又碰到了幾回,不知怎的就有了感情,也就偷偷在一起了。
說起來似乎很可笑,一個空虛寂寞的後宮嬪妃,只因爲與一個男人多說了幾次話,多見了幾次,就冒着被砍頭的風險將自己送了出去。
正在回憶間,眼前那抹很少離她這樣近的身影開始問話了,“這次的事,是歐陽平凡他們兄弟的想出來的,還是後宮裡的某一位給你提的好建議?”
她臉色驀地大變,他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自己跟歐陽平凡的事能夠瞞着他這樣久,怕只是得益於他壓根就不在意自己吧?
可她真的不能說,只能咬了咬嘴脣毅然決然的搖頭,“臣妾剛剛已經說過了,主意是臣妾自己想的,不關任何人的事。”
“不關任何人的事?”秦天佑聲音冰冷刺骨,“若是沒有人在暗中幫你,你能離開皇宮?你該知道,做出這樣的事來,要死的並非你一個人,還有你的家人,以及他的家人。”
柳飄然的眼淚流的更加肆無忌憚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這話被這人給說了出來,她的心都碎了,悔恨和痛楚一齊涌了上來。
“朕向你許諾,若是你能老實回答朕的問題,朕不但饒恕了你的家人,也給歐陽家的人一條活路,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要如何回答。”
柳飄然的腦袋下意識的又低了下去,暗自想着,楊家的勢力再怎麼大,也是大不過皇上的,而且自己早已失去了利用價值,貴妃也未必會選擇保她家人。
若是能用一句真話換來歐陽家和自己家的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她死了也值得,左右事情已經敗露,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的。
想了好一會兒,她才作出決定,擡頭對上秦天佑那張只在夢裡才熟悉的臉,一字一頓道,“好,臣妾如實回答,這主意是貴妃娘娘給臣妾出的,當初也是她向皇上舉薦了臣妾去獻舞。”
果真是她!秦天佑的雙眸危險的眯了起來,可這人藏着這樣深到底有什麼目的呢?她從來不爭不搶的,究竟想要什麼?
問了柳飄然這個問題,她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了,他也只好將高盛喚了進來,讓他把柳飄然帶去了天牢。
至於後面的事該怎麼做,不需要他交代,高盛自然知道要給她準備什麼,好讓她今晚就安靜的離開。
就在高盛帶着柳飄然離去的時候,莫筱雅正好來御書房,將這一幕看了個清楚,當即決定暫時不去找秦天佑,直接跟着高盛走了。
於是等高盛把人送進大牢再離去之後,她便立刻進去盤問柳飄然一個和秦天佑一樣的問題。
柳飄然坐在稻草堆上,看着莫筱雅那張比她還年輕的臉,想着她入宮一年來的恩寵,從一個昭儀坐到了皇后的位置,心裡既有羨慕,也有嫉妒。
她本來是不想說出楊茜的,可她不甘心,憑什麼莫筱雅就能輕而易舉的得到她用盡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
假裝很爲難的推辭了幾句,她就把楊茜給供了出來,滿心希望在她死後,莫筱雅能夠跟楊茜拼個你死我活。
莫筱雅得到了自己苦尋良久的答案,便沒有再多問什麼,很快就離開了天牢,去找秦天佑了。
有件事,她覺得現在跟她說會比較好,那就是關於在大牢裡連續兩晚救她,卻暗中與楊茜有往來的黑衣人。
她曾懷疑過那黑衣人是秦天佑派來的,但這懷疑早已被打消,她現在總覺得楊茜跟那黑衣人會有什麼陰謀,很有可能是算計秦天佑。
秦天佑聞言也說自己並沒有派什麼黑衣人去保護她或者監視她之類的,所以那人與他們都無關纔對。
既然如此,那黑衣人又會是誰?爲何要暗中與楊茜往來?兩人四目相對苦思良久都沒有想到合適的人選。
莫筱雅像是想起什麼似得說道,“既然楊茜與那人有私情,那會不會是她的舊情人或者青梅竹馬之類的人呢?他們的關係也許就像柳飄然與歐陽平凡一般。”
她這這話剛纔說出口,秦天佑的臉色就微微一變,但立馬就收斂了起來,恢復一副苦思冥想而不得其果的樣子,連莫筱雅都沒有發現他那瞬息變化的表情。
他很快就轉移話題,“這件事朕自會處理,鳳儀宮那邊雖然還在修葺,但住着還是沒有問題的,依朕看要不你就先搬回去住吧。”
這是在趕她走麼?莫筱雅微微一怔,這人果然是對她沒有心的,若是換成黃婉茹,怕是天天住在未央宮裡都不會有問題吧。
既然他都開口趕她走了,她也就沒有厚着臉皮賴着不走,出了御書房就讓青萱收拾了東西回鳳儀宮去,自有人給她收拾新的寢室出來。
高盛在送了柳飄然進天牢之後又去把正在巡視的歐陽平凡兄弟帶到了御書房,確定金蟬脫殼的主意的確是楊茜想出來的,可依舊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黑衣人身份的線索。
這兩兄弟很快也被關進了大牢,秦天佑很仁慈的吩咐高盛將這兩人與柳飄然關押在相鄰的牢籠之中,如此一來,這對苦命鴛鴦還能在死前看看對方。
柳飄然跟歐陽平凡說了很久的話,然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了高盛給她準備好的一個小瓷瓶。
歐陽平凡自是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當即目光溫柔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飄然,你再過來些,要不離得太遠我就拿不到你的瓶子了。”
柳飄然要死,他也活不了的,而且就算他想活,皇帝也不會給他機會不會是麼?那倒不如跟她一起去了。
“你後悔麼?”柳飄然走到他跟前,兩人隔着囚籠,映着微弱的燭火四目相對。
歐陽平凡緩緩搖頭,“此生能得你一人,我已足矣,再無所求,黃泉寂寞,能與你一同走過奈何橋,也是我之幸。”
柳飄然哭着笑了,這大概是她聽過最動聽的情話了,當即仰頭喝下了一口毒藥,然後把瓶子遞給了歐陽平凡。
歐陽平凡接過瓶子看着柳飄然在他眼前倒下去,嘆了口氣正要把那劇毒之物喝下去,歐陽平常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後,直接就把瓶子給搶了過去。
“好兄弟,一輩子,情義相許,生死相交。”歐陽平常爽朗的笑了一聲,“爲兄先走一步了,你可要快些追上來,否則過了奈何橋,也許我就不再知你是誰了。”
仰起頭,他毫不猶豫的喝下那毒藥,然後才把瓶子遞還給了歐陽平凡,看着他喝下,兩人一起在地上平躺下。
誰也沒有發現,在他們豪氣沖天的喝着毒藥時,一個頎長而略顯單薄的身影就立在不遠處看着他們。
眼睜睜看着三條性命就這樣沒了,那人才緩步離開大牢,走出去之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卻是秦天佑。
在回未央宮的路上,他百感交集的低喃了一句,“皇兄,爲何你我之間不能有像他們這般讓人羨慕的兄弟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