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老實說來,你究竟在陽間犯下什麼罪孽,我必須對你說,你在陽間犯下的罪孽,在陰間,都是一幕幕擺在那兒清清楚楚的,抵賴是一點沒有用的。你若是如實告訴我,我對症下藥,說不定還有挽救的機會,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你。你自己看着辦吧。”
阿寶故意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來。也是,有這樣的機會幹嗎不充分把握呢,這世道,一切都有輪迴的,如今,這老耿頭犯在自己手上,他也要嘗一嘗折騰人的滋味。
老耿頭不吱聲了,他低垂着頭顱,一派若有所思狀。阿寶知道,他在作激烈的思想鬥爭,因而,也不催促他,任由他去,反正,此時的老耿頭已經刀板上的肉,任由他宰割,根本不急。
終於,老耿頭擡起頭來,流露一臉恐慌的神情,嘴脣囁嚅着,慢慢吐出幾個字來,“我告訴你……”
原來,這老耿頭在橫岡村果真不簡單,犯下的屢屢罪行,阿寶居然一點不知道。現經老耿頭自己親口說出來,大吃一驚。
老耿頭閱歷較豐富,他是行伍出身,之後,轉業到地方。在部隊時,因英勇果敢深得領導賞識,一直提拔直到副營職。轉業後,他被安置在派出所工作,一段時間之後,他纔回到家鄉,直至成爲橫岡村負責人。一晃幾十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再回想自己走過的路,一幕幕就在眼前浮現。
早年在部隊,能被重用提拔,的確源於他的能力和勤奮,後來轉業到地方,便隨着環境的變化,世界觀隨之發生根本性變化。由原來在部隊養成的堅持原則有餘,轉而成靈活機動有餘,便職權內尋求權力尋租的途徑,攫取非法利益。最終,因他在主辦一起偷盜案件中,收取犯罪嫌疑人家屬的好處費,東窗事發,被開除回家,丟掉了鐵飯碗。
之後,他在家鄉橫岡消沉了好多年,在人們漸漸淡忘了這件事情之後,他藉助自己十分了得的文筆,還有天生的率真熱心腸,幫助別人排憂解難,諸如代寫訴狀,協籤合同,打抱不平之類,慢慢積攢了人氣,漸漸樹立了威望,贏得了大家的信任,一致推舉他爲橫岡村負責人。
然而,隨着地位上升,求助他的人越來越多,手握實權,說一不二,便舊病復發飄飄然來。一開始,不乏有進貢孝敬他的人,開始拒之,後漸漸笑納。再後來,覺着替人幫忙收點好處費理所當然。當然,這期間,也有非議,但他並不以爲然,依仗大權在握,財大氣粗,對看不順眼的人打擊報復,進而,欺男霸女,爲非作歹。爲達到鞏固其政權爲所欲爲的目的,還假以維護村治安名義,組織了一支保安隊,收羅平日裡就有劣跡且膽大妄爲的人加入,謊話說盡,壞事做絕。其中,包括在斷魂坡上打野豬的那位獵人。雖然,那次打野豬發現的女屍不是他所爲,但是,他卻是一個膽大妄爲揹負命案在身亡命之徒。
當然,這宗命案有重要誘因,因其發現妻子同鄰村一個男人偷情,被他當場拿住,便將那個男人打得半死,最後,不治身亡。雖說,這件事情,情有可原,卻也從另一個側面折射這個人的火暴脾氣。他在平時,就是喜歡充當打手角色的,因而,深得老耿頭垂青。那個傢伙搞了他的老婆,是因爲不知根底,那個傢伙根本不知道他的厲害,誤打誤撞纔敢上了他老婆牀的,若是知道他是這麼一個狠角色,打死也不敢越雷池半步。結果**一回,白白搭進去一條性命,一點不值。
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個東西,村子裡的婦人,有誰和他沒有一腿的,自己老婆被別人上了,卻受不了。呵呵,這種男人,都不知道如何說他纔好呢。男人哪,就是這副德性。這傢伙充當打手總是衝在最前面,動起粗來甚至將別人的腿打折了的。
凡遇不服氣的人,好打抱不平的人,一律強制打壓,輕者,威嚇警告,重者,被毆打乃至重傷,這個保安隊真可謂不可一世。因而,深得老耿頭的信任。
那次公安上山開棺驗屍,也是意欲鬧點動靜來,怎奈對手太過強大,最後只好作罷。
當然,這傢伙從中也得到不少好處,甚至包括女人。老耿頭每次外出在帶上他的同時,也會替他安排女人的。這幾個傢伙一丘之貉,好色成性,村中稍有姿色的女人,都是必須經他手嘗一嚐鮮的,包括牛氏在內,都曾經上過他們的牀,村中人戲稱他們是“****換新娘,夜夜當新郎,”逍遙狂妄之極。還嗜賭如命,帶頭賭博,並且,只許贏,不可以輸,每次賭博,其實就是變相斂財。久而久之,民怨升騰。
多行不義必自斃,老天要收人,誰也攔不住。就在老耿頭帶領一干人馬聚集在驗屍現場興師問罪時,他被老天收了去。如今,老耿頭身陷陰曹地府並且去日不保,自是老淚縱橫,感慨頗多。
那麼,阿寶在陰間幹嗎同情這樣的人,並且要救他呢?
這事兒源於一場天大的誤會,錯把壞人當恩人。
前面說了,老耿頭跟牛氏不是有一腿嘛,其間幫了牛氏不少忙,牛氏得到不少的好處,但是,這件事情阿寶一直在鼓裡,渾然不覺。不僅不知曉,而且,阿寶還因老耿頭一直以來關愛牛氏,幫助他們家解決諸多困難,顯得無微不至而感恩戴德。這個可憐的男人,完全是從最純樸的感情角度看待這件事情,認爲老耿頭身爲一村之長對村民的體恤關懷,是爲民排憂解難。尤其有恩於他們家,哪有不知恩圖報的道理呢?如今落難,被打下陰曹地府,即將要下到十八層地獄永遠不得超生,他阿寶哪有不幫襯恩人一把的道理呢,救老耿頭於危險之中是理所當然的了。
但話又說回來,如今的阿寶不比凡間,多了一份機智,既然老耿頭要下地獄,一定是有惡報,陰曹地府是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於是,他要老耿頭將自己所犯罪行懺悔,要老耿頭公之於衆,以便更好地幫助他解脫困境。
老耿頭命懸一線呢,既然有機會擺在面前,哪有不說的道理呢,即使有再大的罪過也顧不了許多,保命要緊,最後,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是在涉及他同牛氏有一腿上,用另外一個女人替代了過去。他知道,這一點,打死他也是不能說出來的。雖然阿寶不在凡間,但情感還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