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繼續想下去,連連後退了幾步,內心的想法猶如打翻了油鹽醬醋茶,五味雜陳。他在巴不得一逃了之的本能驅使下,又巴不得女鬼附身的一幕再來一次。唉,人生啊,一輩子的苦啊,尤其是他,這一輩子,啊,幾乎一輩子就同那個自己從垃圾堆裡揀來的瘋女人廝混,從來不敢奢望自己能夠同這麼美麗的女人有接觸,哪怕是遠距離地接觸。如今倒好,這麼美麗的女人居然附身自己,同自己合二爲一,那種感覺,那種想像,是多麼美妙,多麼令人心醉啊!這麼美麗的時刻,自己怎麼居然沒有充分把握,讓這麼美妙的時刻白白流失了呢?
老張頭內心那個悔恨和懊惱啊,就甭提了。突然,他想到什麼,啊,鬼,眼前這是鬼,是一個女鬼,這麼美麗的女人不是人,是鬼,內心的本能促使繼續後退。這是多麼可怕啊,再美麗,但畢竟是鬼啊,自己居然被鬼附身,倒黴啊,這輩子完了,完了。
“你別想跑,你也跑不掉的,你幹嗎要跑呢,我有那麼可怕嘛,”正在老張頭胡思亂想之際,女子開口說話了,女子一邊說着,一邊慢慢地拉開了距離,樣子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還別說,這個女子真是美麗,美麗得令人不忍眨眼,生怕一眨眼,這一切便消失殆盡,於是,老張頭拼命地睜大雙眼,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漂亮女人,“我叫你來,就是要告訴你其中的究竟,讓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來,再明明白白地……”
“啊,別說下去,別說下去……”
老張頭似乎明白了什麼,趕忙打斷了女子的話頭,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他忽然明白過來,女子把他捋了來,是要告訴他什麼,可繼續說下去,顯然是對自己不利,他有一種本能的恐懼,似乎不說下去,這種可怕的後果便不會發生。
“我認了,不論發生什麼,我都認了,我只求你不要繼續說下去。”
老張頭完全呆傻了,在這種情形之下,他一點辦法沒有,他寧願充當一隻把頭插進沙子中的鴕鳥,眼不見,心不煩。好在自己是死在這麼美麗的女子手上,總算是這輩子沒有白活。乾脆,認命,不是說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或許這,是這輩子最大的價值所在。
老張頭這麼想着,便放棄了一切努力,打算任由眼前這麼美麗的女鬼處置,於是,他緊閉雙眼。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不會讓你得逞。”耳旁傳來美妙的聲音。
老張頭噌地一下睜開了雙眼,一臉納悶,同時,乘這個機會,好好地端詳這個美麗的女鬼。再盯着看,算是賺了的,不看白不看。
“哈哈,你幹嗎瞪着你那雙乾癟的小眼睛,”女子笑了,笑得有點勉強,有點令人不寒而慄,“你看了,也白看,因爲,你過一會兒便要去另一個世界,極樂世界。”
聽到女子這麼說,老張頭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大膽的想法,他連想都沒有想,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老張頭雖然個兒小,也沒有什麼份量,但是,在孤注一擲時,所發揮出來的能量,是誰都無法預料和判斷的,頓時,他整個身子排山倒海般地朝女子壓了過去。唉,人的想法就是這麼下作,當什麼都放下時,便什麼都不在乎了,此時此刻的老張頭就是這樣子,他要在自己最後短暫人生中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那就是把自己這輩子在女人身上的缺憾彌補回來,要在這個美麗的女人身上尋求這種補償。如是失去這個機會,他這一輩子肯定再沒有機會。
他分明感覺到了撲鼻而來的芬芳,感覺到了那美麗的臉龐在遭遇他的侵襲所表現出來的誘人的驚恐,甚至,他感受到了這麼美麗的身軀那凹凸有致的溫柔,他完全陶醉其中。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老張頭便感覺整個身子飛了起來,同時臉上是一陣緊似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驚訝地睜開了雙眼。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在半空中,正垂直下落。
完蛋了,這輩子徹底玩完,他萬念俱灰。
可就在他瞬間墜落在地上時,他居然是輕飄飄落下。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老張頭聽到了女人憤憤的聲音,“現在,我不讓你這麼快去,但你肯定是要死去,只不過,在你死去之前,你還有一項任務必須完成,做完了再去。當然,要看你的表現了,表現好,你的陽壽還是可以長一些的。”
老張頭頓時有了希望,他趕緊睜開雙眼,眼巴巴地望着眼前這個既美麗又可怕的女人,一副哈巴狗的樣子,一點不敢怠慢,生怕稍有閃失,大禍將臨頭。
“是這樣子,我要交給你一項任務,你必須完成,你若完成得好,我會有獎賞的。否則的話,你這條小命就算是交待了。”
“啊,什麼任務,你儘管說來,只要我能夠做到的,一定做。”
垂死的人,當生命遭遇危難時,總是會有不同尋常的表現,老張頭此時此刻就是這樣,如同迴光返照一樣,從頭到腳充滿了精氣神,似乎整個人一下子年輕了好多歲似的。
原來,這女鬼不是在跟江成煥和靈車駕駛員打鬥時落敗,靈車駕駛員不知道究竟,可是,哪能瞞得過女鬼的眼睛,她當然知道是九鳳從中幫忙。敗在九鳳手上,她不覺得的丟人,因爲,九鳳的本領遠遠高於自己,可是,她不甘落敗,無論如何,她要把這個面子爭回來。可是,明着爭,肯定是一點機會沒有,於是,她絞盡腦汁想出了一條妙計來,即借別人之手贏得機會,曲線救國。
誰呢?
江成煥啊,九鳳是仙體,奈何不了她,江成煥是什麼東西啊,凡胎俗子,從他下手,豈不是容易多了嘛。可是,她又不便直接露面,生怕引起九鳳的注意,這個怪精靈,稍有動靜,都是能夠捕捉得到的。於是,她想到了老張頭,知道這個老東西最好對付,同時,因爲自己曾附身於他,多麼有那麼點親切,同這樣的人溝通,肯定十分容易。
果不其然,她一下子就抓住了老張頭的軟肋。
那麼,具體是什麼鬼點子呢?
原來啊,女鬼是讓老張頭充當魚餌角色,勾引江成煥上鉤。其目的,還是要重新投胎做人。那麼,這種陰謀詭計如何實施呢?
剛剛,老張頭拉扯江成煥和卞海波,不讓他們離開就是其中之一,有什麼講究呢,即通過拉扯,女鬼便知道了動靜,於是,女鬼便潛伏在洞穴中。接下來,老張頭的任務就是要想辦法控制住卞海波,讓江成煥一個人進入凍庫的洞穴中。可是,老張頭在實施這一計劃的過程中,由於一時慌亂,有了意外疏漏。什麼疏漏呢,就是慌不擇言,說出了他見過鬼的話來,引起了江成煥的注意。
你說,如此情形,老張頭怎麼能說出來,打死他,也是不會說出來的。
老張頭繼續沉悶着。說來也怪,他沉悶着,也不咳嗽了。
他知道繼續下去不是個辦法,同時,想完成既定的任務似乎也有點難,怎麼做到讓江成煥一個人進入凍庫中去,完成他在女鬼面前發下的誓言呢,他一下子沒轍,何況,平時,深入凍庫中去,都是卞海波,江成煥幾乎都是在洞穴外等候的。
老張頭想着自己無能,自己的小命將不久於世,頓時痛哭起來。
此時,卞海波說話了,他對江成煥說,你乾脆就留守在這兒陪老人家吧,他一個人去凍庫中。見此情形,老張頭哭得更傷心,這意味着,他徹底沒戲。
江成煥不知究竟,他乾脆靠近老張頭坐下,安慰起他來。說是昨晚讓他吃苦了,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若還是不行的,跟馬尚魁副大隊長彙報,安排住院治療,切不可馬虎。江成煥一手搭在他手臂上,情真意切地安慰着,直叫老張頭內心那是十五個員桶打水七上八下,內心那感受啊,真不是個滋味。
哈哈,此時此刻,這兩個人啊,真有意思,一個是半躺在牀上,一個是坐着在牀上,似乎是同呼吸,共命運,其實,真可謂是同牀異夢,各想各的心思。老張頭是徹底失望,徹底沒戲,神情處於恍惚中。
“咦,你剛剛說什麼來着,你去了那邊一趟,跟鬼接下頭了,莫明其妙,這是什麼意思啊?”
忽然,江成煥傻傻地問。問過之後,半晌,沒有聽到迴應,便好奇地低下頭查看。卻見老張頭闇然神傷,不覺大駭,趕忙追問究竟是怎麼啦?老張頭仍然不吱聲,仰躺在那兒,顯然是那麼虛弱,與骷髏無異。
“你別一心只想苟且偷生,以爲活着就一定是好,”忽然,老張頭腦海中浮現女鬼的聲音,“當然,如我這般去死,也不一定就是好,遊魂一個,看來,你註定同我是一樣的命運嘍……”
老張頭哭得更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