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揚說了自己的姓名。
這反正沒什麼好隱瞞的。
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覺得讓海娃知道自己的姓名,也沒什麼。
海娃點點頭,繼續好奇的睜着會說話的大眼睛,追問張飛揚的過去。
張飛揚自然只會挑一些輕鬆的事情說了,比如和週一仙的經歷,至於那些威脅,和黑暗的人心部分,他都故意忽略了。
因爲,他不希望讓海娃失去純真。
何況,他也不覺得自己真要是說出來了,海娃能想得明白。
既然她出生在這個單純又美好的漁村,又已經住了十幾年,對外界的兇險渾然不知,還充滿了善意的幻想,那自己還是不要破壞比較好。
就這樣讓海娃繼續平安又無憂無慮的保持這種狀態生活下去就好。
果然。
一切如張飛揚預料的那樣。
聽到自己的經歷,海娃的眼睛閃閃發光,說不出的羨慕,甚至,還讓張飛揚展示一下修仙者與她這樣的凡人有什麼不同。
可惜,這個要求,張飛揚是不會答應她的。
因爲,他現在做不到啊。
此時,只剩下煉氣期初期修爲的他,除了能引導靈氣和內視之外,其實和凡人沒什麼區別。
雖然他現在可以做到始終不生病,但這樣的能力,又如何展示呢?
張飛揚於是岔開了話題,和海娃聊起了別的事情,都是一些他在做凡人的時候,流浪時遇到的趣事。
海娃聽得笑聲不止,看向張飛揚的目光充滿了崇拜。
“哇。吳國原來有那麼多有趣的事啊。張大哥,你可真是厲害。看你的年紀只比我大幾歲,卻去過那麼多地方,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我也好像出去哦。”
張飛揚不禁暗暗得意,高擡起了頭,但聽到海娃要出去,立即臉色一沉,瞪了她一眼,以長輩的語氣嚴肅而又認真的高階她,絕不可以有這種想法,外面的世界並不適合她,讓她老老實實待在漁村纔是最好的。
這樣的回答自然讓海娃難以接受。
她嘆了一口氣,登時鬱悶的低下了頭。
幸好,海娃足夠開朗。
張飛揚摸了摸她的頭,慈祥的安慰了她幾句,海娃就點了點,接納了張飛揚的建議。
“好吧。張大哥。我聽你的。我還是繼續留在小漁村吧。”
張飛揚大感欣慰。
就在這時,屋門吱呀一聲又打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位滿頭白髮,慈眉善目的老者,一身漁民打扮,穿衣相當樸素,袖子上還有補丁,已經有六旬上下了。
海娃一看到此人進來就笑着迎了過去,挽住了老者的胳膊,將他帶到了張飛揚面前,給他們兩人熱情的互相介紹。
“爹。這是張大哥。張飛揚。他說他是從吳國來的。”
“張大哥。這是我爹。”
張飛揚自然立即恭恭敬敬的抱拳道謝,但見老者眉眼間的氣色顯弱,精神也相當萎靡,一副似是有舊病纏身的樣子,心中升起一絲擔憂。
果然。
他剛剛纔生出一絲這個念頭,那老者就在衝着張飛揚微微一笑以後,突然臉色一白,劇烈的咳嗽起來,讓一邊掛着笑容的海娃登時花容失色,擔憂的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了,扶着老者輕輕躺下,握住了老者的手,哽咽的關心起了老者的身體來,把身邊的張飛揚也給忘了。
“爹。你沒事吧?”
“傻孩子。沒事的。爹什麼時候騙過你,別哭了。”
“可是,爹你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那是爹年紀大了嘛。”
張飛揚倒是並不介意,反而看着海娃和她爹的談話,給深深的打動了,心裡說不出的羨慕。
因爲,別看這老者現在躺下以後,氣色稍稍好了一些,看向海娃的目光也充滿了慈祥和笑容,但只有張飛揚注意到了,老者背部似是相當的痛苦,一直在微微的顫抖,只是老者掩飾的好,讓海娃看不出來罷了。
這老者似是正在努力維持住一種身體已經沒事的樣子,希望別讓海娃擔心。
而且,從他數量的演技來看,用這樣的方法安慰女兒,恐怕早已不是第一次做了。
張飛揚由衷地感到敬佩。
可惜,這老者的努力這一次卻似是失靈了。
也可能就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年紀大了,硬撐不下去了。
海娃纔剛剛聽了老者的話,恢復了笑容,擦掉了眼角的淚水,這老者就突然臉色一變,再也承受不住體內的痛苦,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老者本就蒼老的面容登時一下子似是又蒼老了十幾歲,變得滿面黯淡無光,似是要歸天一般。
如此突然的打擊,海娃自然是承受不住的。
她一直以來,都是個純真又商量的少女,生活在親爹的庇佑下,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親爹會倒下以後,再也起不來了。
此時,見這一次親爹倒下以後,吐出了鮮血,似是就虛弱了不少,彷彿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一種即將失去父親的恐懼感登時就如潮水一般涌入了腦海,讓海娃悲痛的趴在了父親胸口,手足無措的胡亂拍打和推搖起來。
“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爹。你說話呀?”
“爹。不要這麼快離開海娃好嗎?海娃還想繼續和爹一起取出打漁。”
可惜,她畢竟不是大夫啊,面對親爹突然出現病情惡化的情況,在沒有任何經驗的情況下,胡亂的操作,又能有什麼用呢?
她這麼胡來自然只能讓她親爹更加痛苦更容易歸天罷了。
果然。
就在這時,老者似是給海娃不小心推到了什麼部位,突然疼的“啊”的一聲,發出一道沙啞的慘叫,然後,哇的一聲,又吐出了一口鮮血,登時精氣神下降了一大截,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要是海娃再亂來的話,恐怕她會親手葬送了她爹的性命吧。
不過,這倒也怪不了她。
因爲,這個漁村實在太古老了,也太破舊了,從來沒有什麼專業的大夫,城裡的大夫也根本不願意過來治療漁村的人。
所以,這些年下來,只要是漁村有人生病了,大家都只能依靠身體硬扛而已。
這裡甚至連像樣的治病救人的草藥都沒有。
張飛揚自然不知道這些,見海娃她爹突然不行了,臉色一正,登時嚴肅起來,大手一抓,拉開了海娃,讓她去找大夫。
誰能想到海娃卻告訴張飛揚,這裡沒有大夫。她長那麼大,就不知道大夫是什麼。生病的時候,從來都是躺一下,睡一覺,依靠這種最原始的方法治療的。
張飛揚差點驚掉了下巴。
但他立即清醒過來,這裡如此偏僻,又是如此落魄,沒有大夫願意過來,也解釋的通。
想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輕輕拍打海娃的肩膀,讓她去一邊休息,然後,伸手握住了老者的手,心神沉入其中,注入了一道靈氣,對老者的體內詳細的觀察起來。
這道靈氣在老者體內走了一圈,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但張飛揚觀察下來,卻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收回了靈氣,重新睜開了眼睛以後,他才弄清楚這老者爲什麼突然咳嗽,還會咳血。
原來,這老者的體內一些器官可能年輕時捕魚遭到了像是鯊魚那種大型魚類妖獸的襲擊,早已錯了位了。
很多內臟器官移位以後,其實功能損失了至少七成,這些年下來,看上去老者依舊還能辛苦的活着,其實老者早已和死人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老者依靠頑強的精神意志支撐着,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
但能堅持活到現在,老者自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劇烈咳嗽,就是快要支撐不住的體現。
至於老者現在突然吐血了,則是他已經支撐到了極限,再也無力繼續維持的體現。
也就是說,海娃他爹現在已經到了性命攸關的危險處境,如果再不趕快幫忙將那些錯位的器官重新轉移回去,順便,再將已經受到嚴重扭曲的其餘血管筋脈都調整回健康正常的位置的話,他最多隻能再撐個一炷香時間,就真要歸天了。
察覺了這點,張飛揚才意識到了時間的緊迫性,哪還敢耽擱啊,認真的吩咐了一句,讓海娃不要過來打擾,就重新閉上了雙眼,握住老者的手,注入更多的靈氣,幫助老者試着引導出他體內自身的靈氣,進行治療。
可惜,這老者的年紀已經六旬了,體內靈氣倒是給張飛揚引導出來了,卻是數量實在太小,強度也遠遠無法與一個普通成年人的靈氣相比。
張飛揚嘆了一口氣,哪肯輕易放棄,自然只能將自身體內爲數不多的靈氣,繼續不停的往老者體內注入進去,開始慢慢的,一點點的,將錯了位的內臟器官往正確的方向拉扯回去。
他先選擇的是心臟部位。
還好,整個過程不是太過困難,只是耗死太長了。
當張飛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老者的心臟移回了正確位置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整天的時間。
不過,這麼做的成效也是顯著的。
當張飛揚累的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不得不停定下來,躺下休息的時候,老者終於睜開了眼睛,氣色好了不少,失去活力的那七成心臟區域已經開始慢慢恢復供血,人也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他難以置信的看了看張飛揚,再看了看海娃,詢問剛纔發生了什麼。
海娃哪知道內情,只知道一定是張飛揚救了親爹,笑着給她親爹解釋。
父女倆登時眉開眼笑,緊緊抱在了一起,開心的轉了一個圈,然後,他們纔想起了張飛揚,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離開了屋子,去給張飛揚準備吃的了。
這一頓晚飯是紅燒鯉魚,味道還算不錯,讓張飛揚好一番的誇讚。
於是,張飛揚爲了幫海娃她爹治療舊病,就這樣在漁村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