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拱了拱手,一臉真誠地開口道:“大總管光明磊落,以前若沒有你的指點,長寧怎能僥倖識破幷州胡人反叛的內幕?所以在長寧心中,對於大總管一直如長者那般尊敬。屬下坦陳直言幾句,這次我軍看似與突厥汗國鏖戰不相上下,但白道城被奪,糧草被燒,明眼人都知道其實是大唐落入了下風,大總管乃國之干城良將,若因爲此事遭到御史們的彈劾,對國對民皆是很大的損失,現在國家正值多事之秋,能夠領兵者卻寥寥無幾,難道大總管你忍心看到歷經大唐兩代開創的一片錦繡河山爲之淪喪麼?”
李績黑着臉久久地沉默着,半響才喟然一聲長嘆道:“老朽自喻爲大將之才,也算飽經戰陣,沒想到這次竟敗在了一個‘女’娃的手裡,實在慚愧啊!”
餘長寧笑道:“並非戰敗,只是目前形勢略微對我大唐不利而已,況且現在能夠與突厥汗國達成協議,已經是所能做到的最好結局。”
李績點點頭,問道:“剛纔那番話,是餘駙馬的意思?”
“不,是我和杜副使共同的意思。”
“好,老夫今日就厚着老臉承你與禹英的情。”李績溝壑的老臉上掠出了一絲笑容,目光滿是感‘激’之‘色’。
聽到李績答應了下來,餘長寧落下心頭的大石,這才含笑點頭。
回到王帳,甄雲一聽餘長寧將自己的功績全部讓給了李績,不禁‘露’出了哭笑不得之‘色’,蹙着眉頭三分埋怨七分不滿地開口道:“別人都是巴不得將功勞全都算在自己的頭上,你倒好,竟高風亮節地讓給了李績那老頭。”
餘長寧摟住她盈手可握的腰枝笑道:“你相公我本來就是一個‘胸’無大志之人,娘子你又何須如此動怒?這事我與杜禹英商量過,是我們認真考慮後的一致決定,況且即便將功勞讓給了大總管,大總管也一定不會虧待我們。”
說罷,餘長寧收斂笑容一嘆道:“其實我生平最大的心願,不在高官厚祿家產萬貫,只要家人平安幸福快樂就可以了。”
“真是一個呆瓜!”甄雲笑罵了一句,望向他的美目流‘露’出了淡淡的嫵媚之‘色’,“不過你高風亮節,本王可做不倒,放心,到時候本王會有一件禮物送給你,不會比你這番推辭了的功績差,保管讓你加官進爵。”
“咦?不知是何禮物?娘子不妨先說說看。”餘長寧頓時被她勾起了好奇之心。
甄雲蹙了蹙眉頭道:“不行,我若是說了,你肯定會反對,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餘長寧知道甄雲極有主見,她既然不想說,那肯定有她的道理,所以餘長寧也不勉強,只得笑了笑表示同意。
甄雲輕輕嘆息道:“餘郎,既然與大唐簽訂罷兵盟約勢在必行,那突厥也該退兵了。”
餘長寧心知甄雲想要返回漠北,不禁大是不捨,喟嘆一聲道:“這次離別,不知多久才能相見啊……”
甄雲心裡也滿是離別的惆悵,嘆息道:“上次你說過突厥人沒有屬於自己的文化底蘊,終歸會消逝於世,本王深以爲然,待到返回漠北之後,我將着力於安撫所有的部落,將突厥人、鐵勒人、高車人都凝聚在突厥汗國的王旗之下,然後再發展內政,改革軍制,振興商旅,繁榮文化,將突厥汗國真正變成能與大唐在各方面一較長短的草原大國。”
聽罷甄雲的豪情壯語,餘長寧心下頓時爲之一震,問道:“難道你還沒有放棄南征的想法?”
甄雲俏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放心,只要甄雲還是突厥汗王,我將努力約束突厥騎兵不會越過‘陰’山之南,甄雲的一生,將會致力於修生養息穩固汗國勵‘精’圖治,就如同漢朝的文景皇帝一般,至於以後是否南征,那是思遠與琉夜的事情,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餘長寧大是感動,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感‘激’不已地開口道:“甄雲,你真是太好了,我替大唐和突厥千千萬萬期盼和平的老百姓感謝你。”
甄雲將頭枕在餘長寧的肩膀上,一臉滿足地閉上了美目,心頭暗暗道:傻瓜,我這麼做最重要的是因爲你呀,只要你在大唐,甄雲如何能與你爲敵?
正在兩人耳鬢廝磨之際,芷雲入內稟告說杜禹英在帳外求見汗王。
杜禹英可謂是甄雲的恩人,甄雲自然不會怠慢,不假思索便笑着點頭道:“請杜姑娘進來便可。”
不消片刻,一身白‘色’長裙的杜禹英緩步入內,屈膝作禮道:“杜禹英見過汗王。”
甄雲微笑着虛手一扶:“杜姑娘不必多禮,入座敘話便可。”
杜禹英點點頭,轉身鎮定自若地跪坐在了案前後,這才正‘色’道:“此番求見汗王,外臣是奉平夷道行軍大總管李績之命,前來與汗王商談罷兵之事,不知汗王能否將條件示下?”
甄雲還未開口,餘長寧已是一臉驚奇地‘插’言道:“剛纔我也從大總管那裡過來,大總管明知道我要來見汗王,爲何不直接讓我詢問汗王,卻要勞煩副使多跑一趟呢?”
對於餘長寧提出的問題,甄雲和杜禹英皆是心照不宣地緘口不言,杜禹英在心裡暗暗罵道:“笨蛋,你乃是汗王的夫婿,若由你前來與汗王商定罷兵協議,那麼整個天下都會以爲大唐是憑藉你餘長寧的關係,大唐才能與突厥歇兵止戰,你讓朝廷的顏面往哪裡擱?
甄雲淡淡笑道:“杜姑娘多次助甄雲於爲難,甄雲乃守信之人,自然會無條件地領兵退出漠南,不過本王有一書信請杜姑娘帶回‘交’給李大人,請李大人呈送貴國國主,不知行否?”
杜禹英聽甄雲什麼條件也沒提出便同意退兵,不禁大是高興,笑道:“汗王放心,外臣一定將你的書信帶給大總管。”
“好,請姑娘稍等。”
甄雲說罷拿起案上擱着的銅管大筆,想也不想便在羊皮紙上揮毫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