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遠拿起那枚雞蛋對着衆人展示了一週,這纔開口道:“木棍立蛋其實很容易,首先將雞蛋破開兩個細小的孔洞,然後用嘴將蛋清蛋黃全部吹出,剩下一個空空的蛋殼,其後再在裡面加入河沙,封上孔洞,雞蛋便如不倒翁那般立而不倒。”
長樂公主等人聞言,紛紛露出了恍然之色,餘長致依舊疑惑地問道:“不過二弟再吹那口仙氣之前,雞蛋可是會倒的,你又如何解釋?”
餘長遠又是笑着解釋道:“當時二哥必定使用了偷龍轉鳳的手段,悄悄換了那枚雞蛋,不知是否?”
見他說得一點也不差,餘長寧只有點頭微笑,淡淡道:“魔術表演本就是博人一樂的手法,這杜博士倒也有幾分聰明,竟這麼快就看破了其中的玄機。”
“那是當然,杜博士可是當今天下最聰明的人。”餘長遠有些得意地說了一句,俊臉也微微泛紅。
見餘長遠如此模樣,餘長寧更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正欲出言誆騙出那杜博士的姓名,不料長樂公主已是蹙眉問道:“你所說的杜博士,是否便是杜舜英姑娘?”
“咦?公主你莫非認識杜博士?”餘長遠不由露出了驚奇的神情。
長樂公主輕輕點頭,開口解釋道:“杜禹英乃是名相杜如晦之女,才智冠絕天下,本宮以前年幼時也與她相處過一段時間,所以認識。”
餘長寧恍然點頭問道:“如此說來,她便是杜荷的姐姐或妹妹,對麼?”
“是杜荷之妹。”長樂公主繼續道,“昔日萊國公英年早逝,父皇大是悲慟並廢朝三日憑弔,當時那杜小姐不過十歲之齡,父皇念及她年幼,曾讓我母后長孫皇后代爲撫養過杜小姐一段時間,後來杜小姐的叔父杜楚客上表請求,父皇纔將杜小姐交給了他的叔父撫養。”
“那爲何說這杜小姐才智冠絕天下?”
“她的父親杜如晦本就是名相智者,女承父智,杜小姐剛到國子監求學時便頗有才名,與房玉珠並稱爲長安雙姝,現在留在國子監擔任博士一職,雖雙十年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已有乃父之風,這次遠征高昌還擔任了軍師一職
。”
“哦,年輕漂亮的女軍師,嘿嘿,那豈不是很了不起。”
長樂公主白了他一眼道:“然而可惜的是,杜小姐從小體弱多病,乃羸弱之軀,身體一直不怎麼好,坊間曾傳言恐怕她活不過三十歲。”
餘長遠聽得心頭大急,漲紅着臉嚷嚷道:“公主,那些坊間傳言豈能相信?杜博士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羅凝臉色一變,嗔怪道:“長遠,豈能對公主如此沒禮貌的大呼小叫?還不快快向公主賠罪。”
餘長遠這才醒悟過來,急忙神色尷尬地朝公主拱手致歉。
長樂公主笑着搖了搖手,突然又嘆息道:“本宮以前聽說杜禹英在國之監求學時曾戀上一名異族王子,還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在達官貴族中鬧得是沸沸揚揚,然而本宮身居深宮,也不知這些傳言的真假,此刻便不說了。”
餘長寧聞言愣了愣,急忙一瞄餘長遠的臉色,果然已是變得煞白無比。
……
沒幾日,吐蕃祿東讚的奏摺經過中書省送到了李世民的案頭,李世民展開一看得知國驛館竟鬧出了這麼大的風波,一時間大爲惱怒,急忙詔令駙馬都尉、鴻臚寺少卿餘長寧入宮面聖。
到得天子書房,裡面早有兩人正在向李世民稟告要事,正是尚書左僕射房玄齡與右僕射長孫無忌。
一見餘長寧入內,李世民沒好氣地笑道:“原本想讓你好好到鴻臚卿磨礪一下爲政之能,沒想到李百藥竟將攤子全部扔給了你,倒也讓朕有些無可奈何。”
餘長寧正色拱手道:“陛下,微臣雖然才具庸淺,但對鴻臚寺的差事,倒還是遊刃有餘。”
“遊刃有餘?哼,你倒是自我感覺良好。”李世民沉着臉說了一句,又對着房玄齡,長孫無忌道:“兩位愛卿給這位自我感覺的餘少卿說說,剛纔你們向朕稟告的事。”
聞言,兩位丞相都有些尷尬,沉吟了片刻後,還是房玄齡苦笑開口道:“昨日二十名御史聯名上書彈劾鴻臚寺少卿餘長寧,最重要的一條罪責,便是將司儀署的喪事器具明碼標價,這不僅違背了朝廷禮治,更助長了歪風邪氣的滋生,彈劾奏摺中有一句話老臣現在還記憶猶新:以市儈手段破壞一署政事,實在視禮治爲無物,少卿餘長寧按律該當罷黜
。”
房玄齡話音剛剛落點,餘長寧心裡已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操”字,心裡雖然憤怒,臉上卻裝作委屈地開口道:“陛下,微臣已經提供了免費的喪具給貴胄們使用,他們要選好的微臣有什麼辦法?請陛下明鑑。”
“明鑑?好,朕現在便來明鑑一番。”李世民一拍御案,黑着臉沉聲開口道,“司儀署提供喪具乃是本身職責,朝廷也撥付了銀兩用於喪具的購買修葺,不意你餘長寧竟天馬行空想出如此一個生財之道,明碼標價將喪具進行租賃,嚴重地破壞了喪事禮治,按律的確該進行責罰。”
話音剛剛落地,餘長寧已是忍不住垮下了臉,裝作可憐兮兮地問道:“陛下,你該不會又想扣微臣俸祿吧?事先聲明一點,若是再扣,微臣真的連一文錢都沒有了。”
房玄齡聞言,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在他老道精靈,急忙一個長長的吐納作爲遮掩,不過也是憋得老臉泛紅。
李世民好氣又是好笑:“你餘家賓滿樓日進千金,而且朝廷每月也撥付了銀子給公主府,你會只靠俸祿生活?”
餘長寧小雞啄米般點頭道:“賓滿樓再有錢那也是餘家的,微臣現在入贅到公主府,自然要以公主馬首是瞻,公主現在掌握府中經濟大權,微臣用一兩銀子都需向她稟告。”
見餘長寧也如此怕老婆,房玄齡頓時生出了同仇敵愾之感,拱手稟告道:“陛下,老臣倒覺得此事怪不得餘駙馬,司儀署本就有免費喪具提供,按道理也並沒有破壞喪事禮治,達官貴族們想給先人逝者用好一點的喪具,所以在司儀署租賃貴的,老臣認爲這也是情理中的事情,這些御史實在用不了如此大題小做。”
長孫無忌也是正色稟告道:“房大人說得不錯,若真要責罰,那些明知喪事禮治,卻向司儀署租賃好的喪具的官員們不是更應該責罰麼?”
“真是一個好漢三個幫啊!看來建立自己的小圈子,打造良好的人際關係在任何時代都是正確的事。”
聽到兩位丞相都在幫着自己說話,餘長寧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了
。
李世民捋須沉吟了片刻,搖手道:“好,先不說此事,餘卿,聽聞幾天前吐蕃使臣與東瀛使臣曾在國驛館內大打出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餘長寧雙手一拱,便將事情的經過,以及自己的處置方法原原本本地向李世民以及兩位丞相道來,末了正色道:“陛下,先不論雙方對錯,吐蕃祿東贊帶領武士光天化日之下在國驛館行兇,微臣認爲此乃對我們大唐權威的挑戰,所以便吩咐衛士將行兇的吐蕃人亂棍打出。”
房玄齡生性謹慎,聞言不由面露出擔心之色,生怕會因爲這件小事而惹惱強盛的吐蕃國,不意李世民卻是重重拍案沉聲道:“你這一通亂棍打得好,若不收拾這些不講規矩的使臣,松贊干布當真還以爲我們大唐怕了他!”
餘長寧今天本是抱着受到責罰的心態而來,沒想到李世民非但沒有責備他,反倒出言表示贊同,不禁令他大感意外,吭哧出聲道:“陛下,這……”
李世民冷笑開口道:“昔日松贊干布提兵侵犯鬆州,若非我大唐取得了勝利,引得他退兵上表請罪,只怕他現在的氣焰更爲囂張,對於這種蠻夷之國,恩威並重方纔是正道,若吐蕃再敢在國驛館鬧事,朝廷就嚴懲不怠。”
長孫無忌沉吟片刻開口道:“不過這事始終是東瀛那蘇我入鹿的不對,朝廷也應該對其稍作懲治,已寬慰吐蕃使臣之心。”
“長孫大人說得不錯。”房玄齡點頭複議道,“目前我朝最要緊的當以經略西域爲主,對於吐蕃自然要以安撫爲重,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最好不要與之大起干戈,請陛下明鑑。”
李世民輕輕頷首,問道:“餘卿,那蘇我入鹿何在?”
餘長寧拱手回答道:“此事發生後,微臣已經限制他離開驛館,聽後朝廷發落。”
李世民拍案道:“那好,就將這個刁臣逐出大唐過境,滾回他的東瀛。也讓那東瀛天皇好好地反省一下。”
餘長寧聽得精神一震,頓時大長志氣:“微臣遵命!”
其後,李世民單獨留下房玄齡繼續商議國事,餘長寧便與長孫無忌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