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不大,只有十來棟大小不一的茅草房,金德曼走入村子的時候,一羣男女老少正坐在村中打穀場上閒聊,當看見有陌生人入村,且還是一個如斯漂亮的女子時,全都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瞧見無數雙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金德曼大感不自在,深深一禮道:“諸位鄉親,小女子名爲金德曼,因朋友失足不甚掉入河水之中,故沿河尋找來到貴村,不知你們可有見到一個年齡二十些許,身高七尺,身着白底藍邊錦衣的公子?”
人羣沉吟了一番,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起身說道:“今天傍晚村中劉寡婦在河邊洗衣時,馱回來一個溺水男子,也不知是否是姑娘要找的人,你不如前去看看。”
陡然之間,金德曼雙目中冒出了驚喜之色,顫聲問道:“敢問老伯,這劉寡婦家住何處?”
“就在村尾第三間,姑娘若是不識,老朽就送你去吧。”言罷,那位矍鑠老者站了起來,提起一盞風燈步履蹣跚地領路去了。
今日,對於寡居多年的柳寡婦來說,當真是一場意外之喜。
黃昏之時,她正在河邊罵罵咧咧地洗衣,突然河水中衝來了一名男子,將之撈起一看,卻是一個年輕英俊的錦衣公子,儘管昏迷不醒全身冰涼,然而也無法掩蓋其富貴之姿。
柳寡婦多年未近男色,見到這般英武的男兒,一顆沉寂了許久的心兒未免盪漾了起來,當即就將這位年輕公子揹回家中,熬薑湯燒熱水,細心照料了起來。
不過當柳寡婦脫去年輕公子的外套,才見他全身上下皆是傷痕累累,想是順流而下的時候,被河中凸起的岩石所傷。
眼見傷口也不是很深,柳寡婦前去村中郎中那裡求得一瓶金瘡藥,點亮油燈正欲替年輕公子塗抹,卻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呀!”柳寡婦頗爲不悅地高聲一句,放下金瘡藥移步門前,打開了房門。
門前站着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年輕女子,髮鬢仍向下滴着晶瑩剔透的水珠,一張俏臉滿是焦急的神色,張嘴便問道:“敢問夫人可在黃昏救得一個年輕公子回家?”
當看見女子容貌的第一眼,柳寡婦瞬間有一種被震驚到的感覺,沒想到世間竟有這般豔麗動人的女子,仿若天宮中遙不可及的仙女一般美麗,然而一聽見女子之言,柳寡婦露出了警惕之色,問道:“你是何人?”
金德曼自然不會對這般不知底細的村婦透露自己身份,謙謙一禮道:“小女子名爲金德曼,聽村中鄉親說夫人從河邊救回來一名溺水男子,說不定那男子乃是我的朋友,所以特來察看。”
一見她行爲舉止的風範,柳寡婦就知道眼前的女子非富即貴,側身一讓冷冷道:“我是救回來一人,姑娘既然以爲是你的朋友,那就進去看看吧。”
“多謝夫人。”金德曼又是一禮,提起長裙跨過門檻,跟隨柳寡婦行到一間狹小的臥室,搖曳不定的昏暗燈光下,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正躺在牀榻之上,劍眉緊鎖,嘴脣紫烏,正是大唐平壤道行軍大總管餘長寧。
陡然之間,金德曼懸着的心兒落回了胸膛,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心裡滿是激動難耐之色,急忙撲到了牀榻之前。
見女子這般模樣,柳寡婦心知這男子必定是她要找的人,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這位姑娘,敢問他是你什麼人?”
“他是……”金德曼正欲實言相告,然而一想到那羣刺客也不知是否跟來,轉念間改口說道:“這位公子乃是我的相公,今日我與相公登山遊玩,相公不甚掉落河中,我急忙沿着河水尋找,才找到了這裡。”
說完這一句,金德曼站起身來,對着柳寡婦肅然一禮道:“若沒有夫人出手相救,只怕相公性命堪憂,請受金德曼一拜。”
既然人家是夫妻,柳寡婦也不好多說些什麼,搖了搖手道:“姑娘不必客氣,你家相公眼下昏迷不醒,加之滿身傷痕,你還是快點替他塗抹傷藥爲妥,今夜就住在我這裡吧。”
“多謝夫人。”金德曼大是感激,心念閃爍了一番,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黃金鳳鐲,遞給柳寡婦道,“救命之恩無以爲報,還請夫人收下這隻鐲子,另外請夫人替我尋得一套乾爽的衣衫,拜託了。”
見這手鐲在燈光的照耀下流金溢彩,柳寡婦眼眸中閃過了無比驚喜之色,接過鳳鐲將之緊緊地攥在手中,忙不迭地點頭道:“姑娘身高與我相仿,我的衣物你應該能穿,正巧昨日剛做了一套新衣,我這就取來拿給姑娘。”言罷,一溜碎步地出去了。
轉身看着昏迷不醒的餘長寧,金德曼長吁了一口氣,聽聞柳寡婦說他渾身是傷,心裡擔憂之下,急忙上前掀開被子察看,誰料剛看的一眼,金德曼失聲一句尖叫,幾乎快要掀掉了屋頂。
柳寡婦急慌慌地走了進來,眼見金德曼面泛紅潮手足無措地站在榻邊,不由奇怪問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金德曼羞憤欲絕,顫聲道:“他……爲何沒有穿衣服?”
一聽竟是這般小事,柳寡婦頓感哭笑不得,說道:“我救他回來的時候,他全身衣服早就已經溼透了,家裡又沒有男子的衣衫,所以才讓他光着身子睡在被窩中。”
說完這一句,柳寡婦大感奇怪,問道:“咦?你不是他的娘子麼,即便赤~身~裸~體又有何妨?”
金德曼強制鎮定了下來,乾咳一聲掩飾尷尬,說道:“只是突然見相公未穿衣服,有些奇怪罷了。”
柳寡婦疑心盡釋,將手中衣物遞給金德曼道:“來,這是訶子和褻褲,你先穿上,外套我明早再拿給你。”
眼見只有貼身小衣,金德曼心裡大是驚慌,說道:“還請夫人將外套一併拿來,只穿這樣的貼身衣物,終是有些不妥。”
柳寡婦笑道:“姑娘放心,這屋子只有我一人,就這樣穿着也不怕被別人看見,何況現在已經夜深,你難道還要穿着外套睡覺不成?快給你家相公塗抹傷藥,早點歇息吧。”
言罷也不待金德曼開口,疾步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