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裴忙起身還禮,卻在心中暗暗讚歎男子美貌,膚白脣粉,眉梢眼角皆是風情。他並不是迂腐之人,又見這男子雖陰柔之氣過重,但行動舉止落落大方,並不是沉醉風塵之人,是以心中生了一二好感。
陸江忐忑的等待永裴反應,哪知永裴面上竟不見驚怒,反而笑眯眯的回禮,也暗暗稱奇。
緹笙又抱拳長揖道:“緹笙此次過府本是要多謝陸公子救我脫於危難,不想公子招待貴客,擾了二位的雅興。“
永裴笑道:“緹公子客氣了,莫要聽百川胡說,我並不是什麼貴客。公子若是有事,可有直說,並不用顧慮我。我回避一二,也是可以的。”說着便戲謔的看向陸江,眼神中盡是調侃。
陸江一窘,急道:“哪裡有什麼要回避的,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緹笙見狀忙道:“緹笙這次便是要謝公子大恩,公子當真是坦蕩好義的君子一位,救緹笙脫離風塵,還贈我銀兩,好叫我做個小本生意,過安穩日子。”
原來這緹笙曾是玉函小館的當家小倌,陸江偶然見了他一面,便經常過來點他,奇怪的是,每次也不說話,只是癡癡的盯着他瞧。
後來漸漸熟絡,聽說他是家道沒落才被賣到小館的,就花了大價錢爲他贖身,又爲他租了宅子,送他銀兩,做個小本生意。
陸江救他脫離風塵,又幫他生計,他當真是感激涕零,這才過府致謝,不曉得竟遇到這麼一幕。
他生就聰慧,一見永裴便將前因後果想個清楚,又觀陸江待永裴言行,便知曉他已情根深重,所以纔出言爲陸江撇清。
緹笙雖不沉醉風塵,奈何從小被人調教,早已入了此道,暗自打量永裴,緹笙便知道他便不是此道中人,一派男子坦蕩做派,與陸江也是持君子之禮,並不十分親近,暗暗嘆道,陸江日後當真是路漫漫。
卻說爲何旁人一見二人便覺十分相像,永裴卻絲毫不知。原來這永裴確是美姿容,好儀章,衆人皆讚歎,奈何他自己十分磊落,從不以容貌自重,自然不曾關注這些,見了緹笙也只讚歎
他容貌好,卻不曾想到自己身上。
那緹笙言語舉止清致,詩文見識也不淺,又會說話,三人一席也是相談甚歡,只有陸江端詳席間二人談笑風生,已是醉了。
卻說這日希音回了房,李誠早在小榻上靠着等她,見她進來,笑道:“可算回來了,我等的都睡着了。”
希音錘了錘肩道:“剛纔去看着人安了婚牀,這才晚了的。“
李誠冷笑一聲道:“又沒人要睡,安什麼婚牀。“
希音哼道:“既許諾了人家也一切按規矩來,自然樣樣都有,省的有人挑鼻子挑眼的。“
希音本以爲他既待陸三娘有些情意,人又爲他死在了漠北,傷心失落總是有一些的,哪曉得他說起來竟是這般態度,又對比他在殿前陳情自己與陸三娘情深意重,身上只覺得發冷。
李誠見希音站在那裡不說話,還以爲她生氣了,湊上去爲她錘肩道:“我都不曉得原來成親也有這麼多講究,你倒是給我講講。”
希音暗暗冷笑,嘴上卻道:“王爺以爲成親就是擺桌喜宴,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便完了麼?須得先請媒人求親,若是願意,便互贈信物。再就是換八字庚帖,下來既是納親,過大禮,安牀。這些都成了,纔是迎親,拜堂。”
希音爲他細細的講,又想到二人在桃花源那次婚禮,雖簡陋了些,好歹二人是心意相通,又想到過幾日浩大奢華的婚禮,竟然是自己丈夫和一個死人的,頓時沒了興致,草草說了幾句,推說自己勞累的很,便先不理他去睡了。
一眨眼便是四月初一,暗香爲坐在鏡前的希音細細裝扮,又問她:“王妃,您瞧是這個紅寶石的釵好,還是這個金鈿好?”
希音有些不耐煩道:“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我的日子,打扮的花了,豈不是招人眼?”
暗香也不說話了,放下那枚梅花金鈿,把大紅的寶石釵插進了挽好的拋家髻間。
“王妃,今日咱們府的人真的不過來麼?“陳嬤嬤在一旁試探的問道。
“不只咱們家的,就連舅舅家,姑姑
家,我也叫他們都不用過來了。要丟人也是我一個丟就是了,何苦連他們也跟着我落個沒臉。“希音冷聲道。
這時卻有一個女子笑盈盈的站在門口,“見過王妃。“
希音回頭一看,正是鳴泉身邊第一得意人,阿歡。“你怎麼過來了?”希音笑道。
“我們王妃也說要過來的,只是您攔着不許,便把我派過來幫幫您的忙。”阿歡屈膝答道。
“王妃還說了,今日要是有那個不長眼的敢惹您,我照着臉扇過去就是了,若是誰敢說個不是,她就去皇陵哭孝懿皇后去。”阿歡話說的逗趣,屋子裡上下皆是希音從登王府帶過來的老人,一聽這話,俱是會心一,希音的臉色也好看了些。
“不說別的,暗香你去吩咐初一,叫她緊緊守着我的阿元,今日人多手雜,誰也不許進世子的房。”
暗香聽了也神色一凜,領命而去。
暗香剛剛出了門,碧沉就跑進來,“王妃,王爺請您過去呢。”
希音便帶了阿歡盈袖幾人過去了嘉園,一進門便見李誠面色不善的盯着牀上的喜袍,跟身邊的侍女發脾氣。
“王爺好好地,這是怎麼了?“希音揮退了衆人,拿起喜袍問道,”怎麼還不換衣服?過一會子,該去迎親了。“
“必須穿這個麼?只穿件紅袍子就得了,怎麼還要這麼麻煩?“李誠指着牀邊的紅花。
“王爺還真是不肯消停。”希音哼道。
“什麼?”
“鬧騰了這許久還不夠麼?不是情深意重麼?爲了她,連我和兒子也能一併舍了,又在乾元殿前鬧了這麼一出,非要娶平妻。我還當你們感情有多好,結果人家爲你都不要命了,淚不見你流一滴,穿個袍子還是不情不願的,可見這人死的不值。”
希音這幾日早就是心力交瘁,方纔在路上有見了幾家女眷,不是同情可憐,就是譏誚嘲諷,更是煩亂不堪,見李誠這幅模樣,火更是一烘烘的躥起來。
李誠聽了她的話,卻是臉色煞白,眼神黯然,“我還以爲你懂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