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了記憶之路的盡頭,不管如何努力回想,在此之後沒有任何情景,蛛絲馬跡也沒有。譚家鑫的眼睛瞪着我,以及隨後的一聲轟然巨響,這就是我能夠尋找到的最後情景。
在這個最後的情景裡,我的身心淪陷在這個名叫李青的女人的自殺裡,她是我曾經的妻子,是我的一段美好又心酸的記憶。我的悲傷還來不及出發,就已經到站下車。
雪花還在飄落,濃霧還沒散去,我仍然在行走。我在疲憊裡越走越深,我想坐下來,然後就坐下了。我不知道是坐在椅子裡,還是坐在石頭上。我的身體搖搖晃晃坐在那裡,像是超重的貨船坐在波動的水面上。
一個雙目失明的死者手裡拿着一根柺杖,敲擊着虛無縹緲的地面走過來,走到我跟前站住腳,自言自語說這裡坐着一個人。我說是的,這裡是坐着一個人。他問我去殯儀館怎麼走?我問他有沒有預約號。他拿出一張紙條給我看,上面印有A52。我說他可能走錯方向了,應該轉身往回走。他問我紙條上寫着什麼,我說是A52。他問是什麼意思,我說到了殯儀館要叫號的,你的號是A52。他點點頭轉身走去,柺杖敲擊着沒有回聲的地面遠去之後,我懷疑給這個雙目失明的死者指錯了方向,因爲我自己正在迷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