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紅色的夕陽正燃燒着天邊的雲,天色漸暗,東市街道上的行人漸漸少了。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尤府翠微院裡傳出來……
不多時,就見一個嬤嬤連滾帶爬的從裡面跑出來,一邊跑,一邊驚慌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劉姨娘死了!不好了!”
尤聽雪剛從沈弘文的院裡回來,聽到那嬤嬤的話,當即冷了臉,一個箭步衝上去,揚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你胡說什麼!我娘好好的,怎麼會死!”
“是真的,是真的……”嬤嬤眼淚往外蹦,哭叫着,一手抓着尤聽雪的裙襬,“小姐,是真的,真的!”雖是看着劉如梅喝下燕菜湯的,也知道劉如梅死定了,可這真的見着了屍體還是很害怕,特別是她死不瞑目的那雙眼睛!太恐怖了!
看嬤嬤害怕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假,尤聽雪心裡咯噔一下,忽然感覺有什麼從心裡流走了,忙不迭的轉身奔向翠微院,急促的喘息着,她停在了翠微院的門口,始終鼓不起勇氣往裡面看。
剛纔高喊的嬤嬤,又開始嚷嚷起來……
尤聽雪擡頭想讓她閉嘴,她的水眸募的瞪圓了,淚花瞬間就模糊了眼睛,她渾身都沒了力氣,仰天尖叫了一聲,躺坐在地上,不停的掉着眼淚。
是,她是不想因爲孃的出身,使她被嫌棄!
是,她是想過到沈清婉那個賤人的名下,讓自己能當上尚書府的嫡女,讓自己以後都不用被人瞧不起!
是,她不止一次的想,這個令她丟臉的娘,乾脆死了算了!
可是,真的只是想而已,她沒想過娘真的會死!
尤正德帶着一衆下人趕來翠微院的時候,就見他從小寵愛着長大的女兒,躺坐在地上傷心落淚,他腦海裡也不斷的閃現着他跟劉如梅母女兩的點點滴滴,想到殺人兇手就是他的時候,尤正德對尤聽雪前所未有的歉疚。
“雪兒,沒事了,爹爹在。”尤正德抖着聲音,眼眶也紅了幾分,將尤聽雪抱在了懷裡啞聲的安慰着,只是視線始終不敢往院子裡看。
緊緊的揪着尤正德的袖子,尤聽雪在他的懷中痛哭起來,凌亂的說着,“爹爹……娘……我不想娘死的,不要當嫡女了……我再也不要嫡女了……”
“乖乖,沒事了。”尤正德像小時候一樣,一下一下的拍着尤聽雪的背,耐心的安撫着她的情緒,儼然一個慈父。
哭聲猛地停了……
尤聽雪身體從尤正德的身上往下滑,暈過去了,尤正德心急喚道,“聽雪,聽雪……”伸手輕拍幾下臉,依舊毫無反應,當即彎腰抱着尤聽雪大步離開翠微院。
踏進淳化院,尤正德將昏迷的尤聽雪抱進了房間,尤老夫人聞聲趕來,見躺在牀上昏迷着的尤聽雪,一副剛哭過的樣子,大概是有了些罪惡感,趕忙讓身邊的下人去找大夫來看尤聽雪。
“母親,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尤正德坐在牀沿上,望着可憐的女兒,痛苦的呢喃道,他讓自己的女兒失去了母親,他還沒多大的時候,尤老夫人就進宮做了宮女,他很清楚那種沒孃的生活,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尤老夫人難得的柔和了聲音,不是用呵斥,而是語重心長的道,“正德,雖然這樣做,的確對不起雪兒,可你要明白,有了尤家纔有你,纔有雪兒,纔有我們這個家……如果這個家都不在了,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母親。”尤正德也醒悟過來,面露愧疚的喚道,也是他沒用,讓母親這麼大年級還替他操心。
“正德,你心裡愧疚的話,以後對雪兒就好點吧。”尤老夫人嘆道,“也不要等大婚之後了,等晚上的時候就把雪兒過到清婉的名下,等你跟清婉大婚之後,她便是這尤府的嫡女了,這於她而言,已是天大的好處了。”
人都死了,再怎麼後悔也於事無補,尤正德心裡建設了一番之後,接受了尤老夫人的提議,娘沒了,還有他這個爹在,他以後一定會加倍的對雪兒好。
看自家兒子想通了,尤老夫人這才鬆了口氣,督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尤聽雪,眼中露出一絲疼惜,不過轉眼便消逝了,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是比尤家更重要的。
只要對尤家有利,不管是誰,她都會選擇毫不猶豫的除去。
回春堂的大夫來了,給尤聽雪把了脈,只是悲傷過度引起的昏厥,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就無礙了,尤家母子送走了大夫之後,尤正德忽的扭頭異常認真的對自家母親道,“母親,今天就讓雪兒過到清婉的名下去吧。”
“這……”尤老夫人皺了皺眉頭,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依舊在昏迷中的尤聽雪,“是不是要等雪兒情緒穩定了些之後,再來考慮這件事呢?”
“不。”尤正德堅定道,“就今天,大夫不是說了嗎?雪兒很快就會醒了,我來跟她講,她會同意的。”原本在如梅進入尤家不久之後,他就答應了她,會讓雪兒做尤家嫡女,現在終於要實現了。
尤正德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欲流出的淚水,仰天眨了眨含淚的眼睛,在心裡暗道,如梅,你不要恨我,我以後會好好對咱們女兒的。
“就聽你的吧。”尤老夫人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自己兒子也聽不進去,便順着他的意思道,“過繼也是件大事,家裡的人都得在場才行,派人去長公主府上把嵐兒接過來吧,找人去街上問下算命先生,今天什麼時辰比較吉利。”
她說着往牀上看了看,又補充道,“事情就在尤家祠堂裡辦吧,讓老祖宗們也知道雪兒以後就是咱們尤家的嫡小姐了,讓他們以後在天上不僅庇佑嵐兒,庇佑雪兒。”
“恩,還是娘考慮的周到,是要讓祖宗們知道纔好。”尤正德緊了緊拳頭,感激道。
尤府大門打開,跑出兩個下人,一個朝着右邊飛奔,一個朝着長公主府裡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