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臉色微變,目光對準跪在地上的藤輕染,眉宇之間似有不悅。
她一門心思想退掉這個太子妃,難道還在記恨他?
“朕的宮裡不是你們談論家事的地方,你起來說話,告訴朕如何能救謙兒,只要是朕能招來的,不管用什麼辦法都會去找!”皇上大聲呵斥藤月蓉,顯然對她已經討厭至極,他示意藤輕染起來,直接把話轉了過去。
見皇上動火,太后也不好再揪着太子不放,雖然不滿,但也表示同意。
藤輕染慢慢從地上起來,擦了眼淚看着皇上:“回皇上,五皇子中的毒只需要五種藥材才能解開,分別是夜雲騰、不死劫、如願果、千年雪蓮、千年龜甲,只有找到這五種藥材同熬,才能製出解藥。”
聽完藤輕染得話,衆人都愣住,這五種藥材別說多難找,有些他們根本聽都沒有聽過。
皇上也犯了愁,沉思了片刻招來御醫詢問,得知這五種藥材確實存在,纔打消了疑慮。
但下一個問題出現了,這五種藥材都是天下極爲難得的藥材,不僅難找,而且分佈的地方都是在大疆南北五個方向,如願果在南涯海,千年雪蓮在漠北,而千年龜甲聽說被一位高人收藏,那位高人住在萬年不化的雪山之巔,這幾個地方光聽着就讓人望而卻步,更別說找到那幾味藥材了。
聽完御醫說的話,殿中陷入了一片沉默,藤月蓉的心裡忍不住得意起來,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什麼五種藥材,根本是她找藉口脫身的辦法!
想着,藤月蓉暗中打量藤輕染,皇上跟太后似乎正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太子也沉默不語,氣氛安靜得讓人不舒服。
片刻之後,藤輕染主動走到皇上面前,打破了沉默。
“皇上,我願意去尋找這五味藥材,求皇上恩准。”藤輕染跪下,清脆的聲音穿透整個大殿。
皇上跟太后一愣,同時看着藤輕染,她一個弱女子要去那種地方?
“請父皇恩准,兒臣願意陪輕染同去位五弟尋找解藥。”不等皇上跟太后回答,太子幾步走過去,跪在藤輕染身邊。
藤輕染不解,回頭看着太子,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她可不是開玩笑的,方纔她找遍了空間裡的藥方,最後找到了這幾種聽都沒有聽說過的藥材,但就是如此她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能解開梵雪謙所中的毒,更沒有把握找到這五種藥材,但是她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救梵雪謙的命……
“準了,就讓你們一同去。”藤輕染還在愣神,皇上恢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什麼?準了……
藤輕染差點從地上跳起來,讓她跟這個心懷不軌的傢伙去找藥,她不是要遭殃……?
不行!
心中否定這點,藤輕染打算立馬跟皇上說明,但要以什麼理由阻攔太子同去好呢?
有了!
猛然想到太子是目盲,這個理由足可以勾起皇上的愛子之心,不讓他跟自己同去。
打定主意,藤輕染正要過去跟皇上說,皇上卻先開口了。
“都起來吧,限期一三個月,讓朕的御前侍衛隊陪你們同去,另外再加派二百禁軍,不夠的話可以再派些人手,朕累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皇上對藤輕染跟太子說道,把藤輕染剛升起希望的心一下子拍到谷底。
“皇上,你的御前侍衛可是護駕的,給他們用是不是……”太后有些不滿,皇上對太子的疼愛似乎有點過了,連自己的御前護衛都要給太子。
“此行一路艱難,何況他們是爲了謙兒去找藥,出了什麼差錯謙兒就沒救了,太后就不要多慮了,朕又不出宮,難道還怕有人進來行刺不成?”皇上的口氣有些不悅,縱然太后偏疼梵雪謙,他也不能總是遷就她。
“好了,都別說了,你們即日就準備啓程,速去速回,朕等着你們的好消息。”不等其他人開口,皇上大手一揮,帶着不容置疑的神情大步走出殿外。
太后在張賢妃的攙扶下也起身離開,藤月蓉的臉色變得慘白,看着跟藤輕染站在一起的太子,袖口中的拳頭握得爆出了青筋。
皇上跟太后離去後,藤月蓉也沒有再留下的理由,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她甚至都沒有跟藤輕染告別,便帶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等所有人走後,藤輕染跟太子站在殿內,半天無話。
“你,非要跟我去嗎?”半天之後,藤輕染打破了沉靜,她看着太子,有些艱難的說道。
“難道你不想?”太子反問,淡漠的嗓音透着幾分譏誚。
廢話!
她當然不想,他去了,就等於有個人一路監視她,還隨時都會想出各種陰險的法子陷害她,她腦子又沒進水,還有,她是打算趁這個機會找到藥材後讓人送入宮,而後趁機逃走,他去了,她還怎麼逃走?
“不是,我只是擔心太子,畢竟這一路的艱難險阻難以預料,外一……”
“有我在,不會有外一。”太子打斷藤輕染得話,靜如秋水的臉上有着磐石般的堅定,一雙幽深的黑眸緊盯着藤輕染表情閃爍的臉,似含着笑。
“那這樣的話……”藤輕染故作勉強一下,腦袋裡迅速運轉,想着其它說辭。
“皇上既已同意,便等於聖旨,你若是抗旨不尊的話,那就是死罪。”不等她開口,太子聲調悠悠的道。
藤輕染擡頭,看着太子,沒有立刻回答。
“而且,那五樣藥材,如果沒有熟悉這裡地形的人陪同你前去,別說一個月,就算是一年恐怕也難以尋到。”見藤輕染猶豫,太子又道。
一年?
藤輕染眉頭一皺,看着太子知道他不是在說謊,她本來也犯愁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單槍匹馬去找那幾味藥材,而且她聽說凡是天下難得的珍貴奇藥一般都有兇猛的野獸守護,或者就算早已被人所得,也肯定不是一般人,她想要輕易得到根本不可能。
那麼,帶上他……?
不行!
帶上他,她肯定是再回到宮中,想要再出去,估計比登天還能,而且他費盡心思要跟自己去,絕對沒打的什麼好主意。
想了又想,藤輕染看着太子,努力做出她十分想要他跟自己一塊去,但確實不能帶他一塊去的非常艱難的表情,說道:“殿下是不理解我的苦心,其實我是……”不得已,反正已經豁出去了,乾脆用苦肉計吧,藤輕染心裡這樣想着,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太子輕飄飄的一句話打斷。
“夜雲騰跟不死劫在我這,如果你不再爲難,我可以現在就送給你。”太子看着她,嘴角含笑,一臉溫柔的說道。
“你怎麼會有?”藤輕染瞪大眼睛,看着太子,心裡十分驚訝。
“想要嗎?”太子淺笑,隨意似的問了一句。
藤輕染猛點頭,但馬上又猛地搖頭!
他這是明擺着誘惑她,剛纔說什麼來着,只要她不在爲難,他就送給她?什麼意思……
“那我們做個交易吧,你答應跟我同去找其它三味藥,一路上乖乖聽話,這兩味藥材我立馬就可以給你。”見她懵懂,太子又言簡意賅的重複一遍。
藤輕染怔怔的看着他那張妖孽一樣的臉,很敏感的嗅到了一種陰謀的味道在身體周圍蔓延。
五味藥材一下子就有了兩味,這可是給她大大的節省了時間降低了風險啊,可是,同時也增加了又一個風險,什麼叫乖乖聽話……?
“給你半柱香時間考慮,是抗旨不尊,或是,願意跟我同去。”見藤輕染遲疑,太子那沒有焦距的眸子在她臉上微微轉動了一下,扔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空曠的大殿只剩下藤輕染一個人。
透過門口,遠遠可以看到御花園裡穿梭的宮女婀娜的身影,通風報信的小太監行走如飛的雙腳。
外面很熱鬧,但是藤輕染卻感覺,自己被隔絕在另外一個世界,孤寂,冰冷。
半日後,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二十名騎衛開路,由皇宮北門出發,沿着青石鋪成的寬闊路面朝城外而去。
隊伍的中間,一輛華麗的馬車,左右跟着二三十名宮女太監,一路伺候。
馬車裡,藤輕染十分別扭的坐在一面車廂的座椅上,拉着一張臉,始終不願意看對面的人。
寬大的馬車足夠睡下三個人了,兩隻穿着精緻掐金紋白雲靴的腳從馬車出了皇宮後,就在她眼皮底下翹起來,隨着馬車的行走在她眼前很煩人的盪來盪去。
腳上是一面紫金鑲邊的狐裘,被披着的人糟蹋物件似的扔在身後當了靠背,那光滑細緻的狐狸毛皮就算在馬車裡,仍舊發着誘人的光芒。
狐裘下面還有一個絳紫色大軟枕,上面繡着暗紋雲朵的金色花紋,看着就有種讓人昏昏欲睡的感覺。
再看看馬車外面那些前呼後擁的人,這麼奢侈張揚的儀仗,這哪裡是去找藥材,分明是出去遊玩麼……
最讓藤輕染受不了的是,皇上竟然還親自送他們出行,送到了北門口。
還要一路乖乖聽他的話?
根本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想着太子之前那深情款款的模樣,藤輕染氣的喘氣都不順,想着自己如今騎虎難下的處境,只好低頭做深思狀,其實是在肚子裡暗自發泄。
太子斜靠在二尺寬的軟枕上,右手撐着腦後,月色的長跑,慵懶的身姿,半垂的星眸,在紫色狐裘的襯托下散發着一股極爲蠱惑的魅力。
他已經盯着對面的人快半個時辰了,看着她那張故意低垂的小臉,明明很彆扭卻又極力裝出沒事的樣子,脣角不知不覺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