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於重玄終於緩緩開了口,他的目光只盯向一人,他緊緊地注視着她,說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玉妃渾身一顫,她甚至是不敢擡頭,面對於重玄的質問,她頭一次感到了濃濃的無力。
“我……”玉妃不知如何開口,眼下的情形,她應該是越少開口說話越好,可是她根本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清悠居然會闖了進來,而且她還那樣的稱呼喬儲良。
這下,不是說什麼都沒用了嗎。
於重玄卻不想再聽玉妃說些什麼了,他只是一甩衣袖,然後看着許久都未曾開口的於清華,嘆了口氣,只道:“清華,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
於清華輕輕頷首,然後開始了面無表情的“披露。”
“清華本來也是不知道的,後來偶然從那普泉寺的小沙彌處知曉了含情蠱一事,雖是心有疑慮,可是卻是不能不信,後又不小心偷聽到了喬儲良與那寺內一和尚的對話,然後就對整個事情有了知曉,至於後來的遇見,清華也知道這些都是計謀,所以並未如他們所願的上鉤。”
“再後來,出了普泉寺,回到宮中,當晚清華去了肖欽的慶功宴,從那時得知了身邊一名侍女的不軌,而這名侍女卻正是玉妃宮中的,她被她的主人指使來給清華下藥,至於具體是何藥物,清華不知,只是清華卻是清楚的知道了,有人要害清華。”
說到這裡,於清華的神情已是變得尖利,她笑着看向玉妃和喬儲良,說道:“今夜之事,也是有人慾要引清華出來,然後再行陷害,清華不知情,便來了此處,先前,曾吩咐冬兒要守在外面,可是過了這會兒也不見她的蹤影,想來,她定是被人支走了。”
“而後,我便來到了這裡,遇見了這人,接下來被他按倒在地,然後……父皇您就在玉妃娘娘的帶領下來了。”
說着,於清華的眸中發亮:“而昨夜,我的確是失足落下了山崖,卻並非是如喬儲良所說與他在一處私會……至於那封書信,清華想,只要是肯出錢,總能找到人模仿的吧。”
“要說那枚玉佩,清華就想起來了……前些日子皇祖母的壽辰,清華曾因喝了杯酒就醉倒了一處,然後醒來就發現自己一貫佩戴的玉佩不見了,問了冬兒,她說是那晚我喝醉了,臥倒在涼亭那裡,還是有位侍女去通知她,她才知曉的,而那個去通知她的侍女,不是別人,正是四妹的貼身侍女雲蘭呢。”
說到此處,於清華笑了,她靜靜地看向於重玄,似是在等他的定奪。
然而,還不待於重玄開口,玉妃已然冷笑出聲,她看着於清華,目光冷然:“不過片面之詞,怎能證明真假。”
說着,玉妃神色悽然的看着於重玄,說道:“皇上,臣妾承認,喬儲良的確是臣妾的內侄不假,先前隱瞞皇上,是臣妾的不對,可是,可是臣妾也是有苦衷的啊。”
說到這裡,玉妃又輕輕抽搐了一下,才又道:“皇上,您當初一紙令下便將二哥治了罪,爲表忠心父親他老人家不得不忍着心痛將二哥一家逐出了家門,從族譜當中清除了出去,可是,臣妾卻是對這孩子心有不忍啊。”
玉妃將目光投向喬儲良,頓了頓:“這孩子,畢竟還是一個孩子,他小的時候,臣妾還抱過他的……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就要遭受這樣的打擊……”
“皇上……原諒臣妾的私心,臣妾不忍看他小小
年紀,就要爲父親所犯下的罪責所累,所以,臣妾在私底下還偷偷的與他來往,想要讓他能過得好一些。”
“可是,也僅僅是於此啊……臣妾並不知道他與長公主私定了終身,臣妾更不知道長公主剛剛那番對臣妾的污衊究竟從何而來,臣妾只知,臣妾是怕皇上怪罪,所以先前纔會在皇上問到認不認識儲良這孩子時矢口否認。”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臣妾纔會不顧身份的失態讓您不要殺了他。”
“一切只是因爲,這孩子,他和臣妾有着血緣上分不開的關係啊。”
玉妃此刻已然是聲淚俱下,她說着,望向於重玄的目光早已是難過之極。
“可是皇上,臣妾就是再愚昧,又怎敢如長公主所說,做下那些惡事呢?這些都是臣妾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皇上……臣妾固然有罪,可是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當這樣的罪名啊,……臣妾所言句句屬實,斷不敢欺騙皇上,還請皇上明察。”
這,於重玄眉頭緊皺,怎麼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這形勢卻又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呢?
“長公主,本宮作爲你的母妃,平日裡待你也不薄,不知你爲何要這般三番五次的陷本宮於不義?爲何平白無故的要給本宮扣這麼大一頂帽子?爲何要惡意編造那些所謂的事實?爲何你就不能實話實說,非要弄得這樣魚死網破不可?且不知,你究竟意欲何爲?”
玉妃竟然倒打一耙,指責起於清華來了。
果然是陰謀多多的老狐狸,不過片刻的功夫,就立馬找到了解決的辦法,成功地將她的父皇的注意給轉到喬儲良和她的關係上面去了。
敢情她這是想擔一個小小的欺君之罪,從而將那加害公主的罪名給逃掉了。
是啊,若是僅僅是欺君之罪,那麼,憑着父皇對她的寵愛,她再扇扇枕邊風,那麼估計也就大事化下小事化了了。更何況她還是因爲“心太軟”才導致自己犯下的欺君之罪,如此柔弱善良,父皇疼愛還來不及呢,又怎會降罪於她呢?
可是,若是換成了加害帝女一罪,那可就意義不同了,到那時,不管父皇是真心寵愛她還是有意偏袒她,只要這個罪名落實,那麼,她就算是不被處死,那也是要被打入冷宮的。
所以說,玉妃的這一招聲東擊西用的高啊。
不過,於清華卻並不以爲然,她冷笑,就算她這般爲自己開脫又如何,她抵死不認又如何?既然她今日肯揭露她的所有罪狀,那麼她就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難不成還能想不到她有此一招?
玉妃,可還真是小瞧了她了。
“證據嗎?”
於清華雙目微閉,神情安然。
“清華自然敢說,那就必然是早已備好了證據的。”說話間,於清華的眸中閃爍着別樣的光芒。玉妃對上,當下心頭一驚:難不成,她還真有證據?
“是何證據,快快拿來給朕一看。”此時,於重玄早已是等的急不可耐了,他現在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是個滿口謊話的人還是自己的愛妃是個披着善良外衣的惡毒女人。
畢竟從小生活在宮中,對於後宮女人們之間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於重玄是自小就已耳濡目染了,他知曉那些女人們華麗外表下都是一顆怎樣的內心,她們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是弄死一兩條人命都習以爲常,她
們個個深諳此道,並且以此爲樂,一個女人,若想在深宮中生存,那必然就得有她自己的生存方式,否則,定會被人給除掉。
說實話,玉妃此人,在他眼中並非就如外表那樣乖巧良善,他甚至是知道她曾揹着他在暗地裡做過不少狠毒的事情,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可是,他爲何還對這樣的她寵愛有加呢?
那是因爲,他知道能在宮中生存的女人,都是需要有過人之處的,若是沒有這些本領,她們恐怕早就被人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更別提,像玉妃這樣幾乎是一步登天的女人了。要知道,她能得到今日的榮寵,恐怕更是付出了比旁人多得多的心血。
就是因爲如此,他非但不治她的罪,反而還對她越發的寵愛,他深信身邊有這樣一個女人,能使他安心。
而且,不管她是不是裝的,總之,她表現出的那種乖巧可人,善解人意,嫵媚入骨都令他受用不已,就算是被騙,他也樂得高興,他被騙的心安理得。
可是今日,今日卻是與以往不同。
以往,她爭寵,那是她想博得他的寵愛,她的目的只是能更好的呆在他的身邊。
可是若是今日清華所言句句屬實,那麼她成了什麼了?
這樣的心機,這樣的陰謀……這可不是一個久居深宮的妃子所該做的事。
若是真的,那麼說她有謀逆之心都不爲過。
設計長公主,如此大的罪名,她怎能擔得起?這樣的她,會令他覺得恐懼,他的枕邊居然一直躺着這樣一個可怕的女人。
這樣的心機,當真是令人怕的可以。
是真的嗎?
若是真的,他該拿她怎麼辦?
若是真的,那麼她是必然不能再留了。
於重玄在心中暗暗下覺得,只要一證實,那玉妃此次必然是難逃一死了。
他是絕不會留這樣一個女人在身邊的,即使她還沒有威脅到他,即使她一直在他身邊任勞任怨,即使她曾經頗得他的寵愛……即使如此,也不能再留她了。
玉妃似乎也認識到了此番事情的嚴重性,她沒想到,原本不過是按照她的計劃設計於清華與喬儲良在一起,卻不想,最後連她自己都給搭進去了。這下連脫身都不好弄了,若是不然,她可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父皇……”
於清華清然開口:“證據,清華此刻拿不出來呢。”
話剛落,玉妃就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就連於重玄都跟着放下了心來,他徑自開口問道:“既無證據,那又爲何說早已準備好了證據?”
於清華不以爲意,只道:“父皇,孩兒說得是此刻拿不出來,而並非是沒有。”
“孩兒確實是有證據,只不過……”說着,於清華將目光投向玉妃,又道:“只不過,孩兒的證據可不是能拿得動的。”
望着於重玄越皺越緊的眉頭,於清華笑道:“父皇,不知可否讓清華與娘娘說上兩句呢?”
於重玄輕輕點了點頭:“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於清華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她對着玉妃一字一頓的說道:“不知娘娘可想見見普泉寺的小沙彌和你那侍女一面呢?”
“哦,對了……清華記得,那侍女是名喚書沁是吧?”
什麼……
一語出,玉妃驚得瞪大雙眼:書沁沒死?不可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