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君涵就不同了,一雙眼幾乎長到了謝如琢這邊,若是傳出去,損害的可不是女子的聲譽麼。
蕭君涵再次被鬧了個沒臉,蕭歆寧詫異謝如琢的態度,對她也多了幾分的好感,因而笑道,“你的馬車不是壞了麼,正好我們也剛從郊外要回宮,你同我一起走,順路把你捎回國公府吧。”
蕭歆寧都發話了,謝晟禮也覺得這法子妥當,見謝如琢以眼神詢問自己,當下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七公主好意了。”
謝如琢也不推脫,待得送了謝晟禮上了馬車,自己也回身進了蕭歆寧的車子。只是,即便她不回身,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一道膠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恍若毒蛇的眸子,幽幽的盯着她,讓她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前世裡,她每每對蕭君涵的關懷都喜不自勝,最終沉淪了進去,可是卻落得那樣悽慘的下場。今生她絕對不會在重蹈覆轍!
許是被這種情緒所覆蓋,謝如琢上車之後,也有些魂不守舍了起來。往事種種如雲煙,對過去的悔恨,對未來的迷茫,都叫謝如琢有些茫然無措。
馬車再次緩緩而行,車內燃着木蘭香,氣息清淺,卻格外甜膩。蕭歆寧起初有些欣喜,畢竟這長路漫漫,有人陪着打發時間再好不過了。只是時間一久,蕭歆寧便覺察出不對勁來。
“謝如琢,怎麼我跟你說話,你都心不在焉的?”
她連珠炮似的說了許久,謝如琢卻始終以“恩恩啊啊”來回應,蕭歆寧說了一會兒就煩了,直接開口問道。
謝如琢“啊”了一聲,這才擡起頭問道,“怎麼了?”
聞言,蕭歆寧頓時氣悶,“我在跟你說話哎,你好歹專心一點嘛。”明明謝如琢以前很聒噪的啊,怎麼這幾次的接觸,她的態度都這麼不冷不熱的?
謝如琢略微有些抱歉,道,“我在想事情呢,公主莫要介意。”不管怎麼說,蕭歆寧人還是很好的,她還不至於分不清是非曲直。
見她這模樣,蕭歆寧有些無奈的扶額,道,“你這麼規矩,都不像以前的你了。”說着,她又一臉八卦的問道,“你在想什麼事情,難道是在想我二皇兄麼?”
這京城裡的流言八卦跟長了翅膀似的到處飛,蕭歆寧經常跑出去,自然也聽到了一些諸如謝家嫡女倒貼之類的傳聞,不過都說流言猛於虎,她這幾次看下來,倒是覺得這流言是不可信的。
因此,她不等謝如琢回答,便又自顧自道,“唔,應該不是的,其實我倒是覺得,你跟我三皇兄的關係還要再好一些吶。畢竟,他都抱過你了。”
蕭歆寧這話,謝如琢倒是聽了個真真切切,頓時大窘道,“公主,你這話說到哪兒去了。”
“難道不是麼?那日在獵場,好多人都看見的,雖說你是爲他受傷,但是他抱你也是事實啊。”蕭歆寧一臉的理所當然,而後又猥瑣的笑道,“你可是我三皇兄這麼多年以來,抱得第一個姑娘吶。”
第一個姑娘麼?謝如琢不由自主的便想起那日在浴池水底的一吻。她當時由於缺氧已經迷迷糊糊的了,只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有氣息傳來,便不由自主的想要貼近。她記得,那個氣息彷彿天山之水,凜冽甘甜。
一想到此,謝如琢的臉又有些紅了起來。蕭歆寧見她這個模樣,頓時拍手笑道,“你看,被我說中了吧,你果然跟我三皇兄的關係要好一些吶。”
不知道爲什麼,剛開始看見謝如琢,蕭歆寧特別不喜歡她。可是接觸下來,她卻越來越喜歡這個姑娘了。
謝如琢本來心中覺得沒啥,可是被蕭歆寧這麼一調侃,她頓時便鬧了個大紅臉,連帶着下車的時候,都一不小心的撞上了馬車的樑子。
蕭歆寧在她身後大笑,謝如琢卻有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謝府偌大的牌匾在正門上懸着,門房看見下車是自家的小姐,忙忙的擡了小轎來,停在了謝如琢身邊。
謝如琢禮貌的寫過蕭歆寧,又和蕭君夕告了別,這才轉身上了府內準備的軟轎。
自從見了謝如琢之後,蕭君涵的臉上就再沒露過笑容。此刻見謝如琢疏離的道了謝就走,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自己,他的臉也更加的陰沉了起來。
他不是傻子,謝如琢之前對他的情誼,他可以感覺到的,爲什麼這些時日不見,謝如琢再看自己,就像是一個路人了呢?
難道說,她是發現了自己在背後做的小動作?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蕭君涵頓時便揪起了心,謝如琢現在的表現越來越不像以前那個跋扈的刁蠻小姐,反倒在不經意間,透出幾分的智慧。若是真出現這個可能性的話,那他就要抓緊自己的動作了!
剛回到聽風院,就見絳朱迎了上來,道,“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剛纔馬車壞了,她們丫鬟不能上公主馬車,就跟着僕人一起回來了。只是她在謝如琢身邊伺候久了,一會兒看不到小姐,就開始擔心起來。
此時見到謝如琢,絳朱才放下了一顆心。
見她這模樣,謝如琢心內一暖,笑道,“我又不是去龍潭虎穴,看你們緊張的。”
一旁的淺碧小聲嘟囔道,“那個二皇子比龍潭虎穴還危險呢。”淺碧雖然大大咧咧,可是對危險有一種天然的直覺。雖然二皇子看起來很溫柔,可是淺碧就是覺得他很危險。
謝如琢聞言腳步一頓,又不動聲色笑道,“得虧他們走了,不然你小姐我就得因爲你的話得罪人了。”
淺碧臉色一變,頓時跪下來道,“小姐,奴婢知錯。”她的確太大意了,說話都不經大腦。
“行了,我又沒怪你,只是下次說話當心些,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是禍非福了!”謝如琢有心讓淺碧改改性格,因爲也不叫她起來,只淡淡說道。
眼見着屋內的氣氛頓時凝結起來,絳朱忙出來打圓場,道,“淺碧,我剛纔燉了銀耳湯,你快去給小姐端來。”
淺碧偷眼打量了謝如琢,見後者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露出一個笑臉,重重的點頭道,“哎,我這就去。”說完,她一咕嚕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就走了。
謝如琢有些好笑的看着淺碧遠去的背影,嘆道,“這丫頭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絳朱一面拿了巾帕幫她擦拭有些紅腫的額頭,一面笑道,“個人有個人的造化,說不定她這樣反倒好呢。”
“但願吧。”謝如琢接過毛巾,剛說了一句,就聽得門外紅蕊來報,“小姐,有個小公公求見,說是三皇子身邊的內侍監。”
聞言,謝如琢一愣,繼而道,“快請進。”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蕭君夕身邊的阿寶。
見到謝如琢,阿寶乖覺的請了安,笑眯眯道,“謝小姐,我家主子吩咐奴才給您送藥來,說是治療淤青很有效果。”
恰巧淺碧端了銀耳羹進來,聽到這小太監的話,頓時道,“小姐,你傷到了麼?”
絳朱嗔了她一眼,道,“小姐額頭撞到了,你快把粥放着,端着像什麼話。”小姐一進門,自己就看見她額頭上腫起的大包了,不然自己做啥要去拿熱毛巾?
淺碧後知後覺的看到了謝如琢頭上的包,忙忙的一吐舌頭,去放粥了。
謝如琢讓絳朱接了藥,這才笑道,“有勞三皇子了,公公替我跟三皇子道聲謝吧。”
“不敢不敢,謝小姐,要是沒事兒的話,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阿寶說完,就要開溜。面前這個姑娘,可不就是那日殿下在浴池裡抱着的麼,他阿寶有幾個腦袋,也不敢多看啊。
絳朱得了謝如琢的示意,掏出一個荷包,塞到阿寶手裡,笑道,“公公慢走,勞您跑一趟,您拿去吃酒吧。”
阿寶在宮裡呆久了,這東西一掂量一個準兒,此時感覺到裡面的分量,越發的笑的見牙不見眼。
只是,高興歸高興,這東西卻是不能要的,“奴才謝過謝小姐,只是奴才出來的時候爺吩咐了,要敢收東西,打斷奴才的腿兒呢,奴才告退。”說完,阿寶把荷包塞回絳朱手裡,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絳朱有些錯愕的笑道,“竟然還有見了銀子不收的。”
見阿寶來去匆匆,謝如琢也不由得搖頭道,“行了,不要咱們就收起來吧,左右銀子也不燙手不是。”
淺碧接過絳朱手上的藥,剛一擰開,就聞到裡面的清香,不由得笑道,“這個藥好香啊。唔,三皇子還真是細心溫柔呢。”說着,她小心的挖出藥膏,細細的給謝如琢抹勻了。
謝如琢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哪兒那麼多話。”只是,心裡到底泛起了層層的漣漪。前世的相護,她不是不感動,今生的諸多細節,也讓她越發的覺得此人穩妥。
只是這層漣漪來的快去的也快,謝如琢不傻,她如今不過是一抹來自地獄的厲鬼,此生除了報仇便再無其他念想。
若能護着謝家平安,她這輩子便值了。至於男女情愛,那種東西太過縹緲,她已經不再奢望了。
阿寶來的時候並未刻意的瞞着衆人,這三皇子派人來慰問四小姐的事情,就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到了那有心人的眼裡,這事情就已然變了個模樣。
第二日一早,謝如琢去紫竹院給季氏請安,便見陸氏帶着閨女早早的坐在季氏屋裡。
見到謝如琢,陸氏當先笑道,“琢兒怎麼起這麼早啊?”
謝如琢給季氏見了禮,這才笑道,“不早了,我可是掐着時間來的,剛好可以在奶奶這裡蹭飯呢,三嬸你也是嗎?”
小孩子說來蹭飯,那是撒嬌。可這話要是套到長輩的頭上,那就是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