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毅目瞪口呆:“妤兒,你說什麼?”
元勰同元瀅面帶不忍地別過頭去。
馮璇臉上掠過一絲陰毒的笑,轉眸看向馮蓁,輕輕嗤笑了一聲。
馮蓁只裝作沒看見。
馮璇的話裡漏洞很多。
但這不重要,容毅一定不會深究,容妤也不會反駁。
比如藥並非下在蓴菜裡,相反,解藥纔在蓴菜裡。
馮璇是故意這麼說的,因爲容妤亦參與下藥的事,若出言反駁,反倒坐實了這件事。
這些事,她只稍稍改變了細節,便將罪名一齊推到了容妤身上,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的確聰明,很聰明。
她故意提到壽宴上容妤給她們獻酒,是篤定了這件事讓容毅絕不會深究。
因爲壽宴上安德公主之死本身蹊蹺萬分,若再添上馮家姊妹的事,勢必會讓元宏起疑。縱然起因確是小女兒家的口角,可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
所以,明德郡主失身的事,他一定會打落牙齒和血吞。
但她不明白,爲什麼明德郡主會一力承擔下來,不反咬她一口呢?
“明德,你爲什麼這麼做?”元瀅忍不住問道,眼中浮現出幾分憐惜。
容妤扭頭看向她,看向她身邊的元勰,渙散的目光始有一瞬的凝聚。她閉上眼,緩緩露出一個苦笑。
“我爲什麼不能這麼做?與人相愛本就是世間美好之事,與其獨坐閨中等着父母做主將自己嫁給一個陌生人,還不如違背禮教,追尋自己的幸福。”
她一邊說着,一邊緩緩流下眼淚。
“你在說什麼呢,你喜歡的不是……”元瀅驚訝地道,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訕訕住了嘴。
容毅怒不可遏,衝上去甩了容妤一巴掌,口中罵道:“你還知不知羞!”
這一巴掌力道極大,聲響驚得所有人都眉梢一跳。直打的容妤打了幾個轉才撞到一旁的案几旁,細嫩白皙的臉上頓現血痕,腮幫子高高鼓起,鼻血橫流。
元勰終究是心有不忍
,溫言勸道:“國公,事已至此,惱怒無益,還是想辦法將此事瞞下來,再做打算吧。”
容琛也道:“三妹妹還小,不懂事罷了,父親息怒。”
容妤從地上爬起來,含淚盯了容琛一晌,閉眼笑起來:“知羞?我爲什麼要知羞?我容妤何錯之有?憑什麼你們男子就可以風花雪月美人環侍,我爲什麼不能……”
“容妤!”容毅雙眼通紅,一聲怒喝,嚴厲地打斷了她。隨即將頭轉向地上跪着的容琛,神情冷漠的不帶任何感情:“送明德去家廟,爲你母親守靈,現在,馬上!”
馮璇趁機道:“那,我四妹……”
“沒你們什麼事了,回去吧。”容毅臉上浮現出倦色,整個人彷彿蒼老了許多。
從定國公府的營帳出來,馮璇徑直走向自己的營帳。馮蓁正欲跟上去,卻被元瀅拉住。她拉過馮蓁,耳語道:“是你找人叫得我六哥?”
馮蓁看了看走在前面風姿雋爽的元勰,茫然搖頭:“不是我。”
“那就奇了……他怎麼會知道的。”元瀅嘀咕一句,一擡眼瞥見馮璇弱柳扶風般嬌弱的背影,恍然大悟:“我就知道是她!真狠啊。”
明德失身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或許還能瞞住元勰,但馮璇直接把元勰叫來當着他的面抖出來,令明德的願望徹底破滅。
馮蓁沉默着,心有慼慼。馮璇當然會叫來元勰,不然,容妤怎麼可能把所有事都攬到自己身上來呢。
她與容妤之間有一筆交易,這筆交易是容妤日後爲彭城王妃,便招她爲側妃,若被元勰知道自己的婚姻成了她們陰險勾當的籌碼,只怕對容妤是一絲憐惜也沒有了。
她這個庶妹,的確聰明,很聰明。
知道利用事,知道利用情,也知道如何利用容妤的弱點,一擊致命。
這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她深吸一口氣,對元瀅道:“公主,眼下我有件要緊的事情要處理,先告退了。”
元瀅揮揮手,以示告別。
馮蓁微微頷首,轉身跟上馮璇,步如
流星。
馮璇似乎早已料到,徑直步入帳中,方解了身上白底綠萼梅的披風,馮蓁便追了上來,揚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啪!”
“你爲什麼要騙我?”
馮蓁脣角浮起一絲清冷的笑。
知曉給自己下藥的人是她後,馮蓁想過很多次開場白要怎麼說,但事到臨頭,嘴巴里還是不受控制地蹦出了這句話來。
她想她真的很生氣,因爲這兩天,她對馮璇確實付出了信任,沒想到卻是這個結局。
馮璇捱了打的那半張臉很快高高腫起,鬢髮微蓬,纔要說話右邊半張臉又捱了一巴掌。
常氏與平沙落雁亦在帳中,見狀,都愣住了。常氏很快反應了過來,哭天搶地地衝過來,一把將馮蓁推開。馮蓁沒站穩,一個趔趄險些摔在了地上。
常氏母雞護崽一般擋在了馮璇的前面,怒喝道:“你要做什麼!再怎麼也不能打人啊!”
“你也知道不能打人?”馮蓁怒極反笑。
常氏一噎,眼一瞪。
馮璇破天荒的沒有吵鬧,她神態平靜地推開常氏:“姨娘,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你們先下去吧。”
又看向馮蓁,道:“我聽說姨娘今天打了你一巴掌,這兩巴掌,算我替她還你的。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你別去尋她的麻煩。”
常氏面露猶豫,見女兒神情堅定,只好忿忿瞪馮蓁一眼,招呼兩個丫鬟下去了。
馮蓁冷笑:“姨娘爲什麼打我你不是很清楚嗎?沒想到,你連自己的娘都要算計!”
“呵。算計?做戲自然要一套做到底,若非如此,我哪來的不在場證明?”馮璇反脣相譏道。
“那你於我,又是何時開始做戲的?”
“你不是一向自詡聰明麼,不妨猜猜啊。”
馮璇露出一副懶得理她的神情,坐在妝臺邊,摘下頭上珠翠重新梳弄起鬢髮。
“猜?只怕是從一開始你告誡我不要來參加壽宴,這一切都是個圈套吧?假意對我示好,博取我的信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