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芷不過區區一個皇子的側妃而已,還從未以二皇子側妃的身份在盛京的上流圈子裡交際過,連半個有私交的人都沒有,白日裡沒有出現在去草原參加那達慕大會的隊伍裡,自然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顧蘊卻一打眼便發現顧芷沒有出席了,當時還在想着,也不知道顧芷白日裡悶在行宮幹嘛呢,難道是做賊心虛,怕出現在人前的時候多了,便不慎露出了什麼馬腳與破綻來?
說來她也是倒黴,攤上二皇子這樣的夫主,是不聽二皇子的話也是死路一條,聽了同樣死路一條,妥妥就是悲劇一個,但就算是悲劇,也是她自找的,若不是當初她自甘下賤,連在家廟裡都不安分,不知怎麼與二皇子勾搭上了,如今她早是正室夫人,又背靠顯陽侯府,怎麼着日子也不可能似現在這般朝不保夕,既是她自找的,又如何怨得了別人!
莊敏縣主也是一早便知道顧芷沒出席了,她卻是因爲事先便知道內情。
二皇子與四皇子的打算,是讓顧芷今晚務必要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宇文承川面前,讓宇文承川再難把持住,一擊即中,所以已經一連好幾日讓顧芷泡牛奶浴,精心做各種保養了,可白日裡草原上的日頭卻是最毒的,萬一給顧芷曬壞了可如何是好,自然要萬無一失。
莊敏縣主對此是既不甘不忿,又忍不住緊張與期待,不甘不忿的是自己的美夢終究還是落了空,看來在太子心裡,自己始終連顧芷那樣一個賤人都比不上,也就是說,從某些方面來說,自己堂堂長公主之女,縣主之尊,竟連輸給了一個丫頭生的,實在是可惡至極,宇文承川實在有眼無珠得可以;
緊張的是宇文承川既已知道了二皇子與四皇子的計劃,今晚上不知道還會不會如他們所願的落入他們的圈套裡?一旦事敗,二皇子與四皇子事後勢必要問責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查到她頭上?宇文承川又會怎麼回敬他們,會不會累得她也跟着一塊兒遭殃,她圓夢的希望也越發的渺茫?
期待的則是,宇文承川既不相信她的話,沒準兒最後仍得落入圈套裡,那她的夢就仍大有實現的可能,並且宇文承川一旦淪爲階下囚,以後便再對她構不成威脅,她也再不用夜以繼日的提心吊膽了。
以致白日裡在所有人都爲韃靼與大鄴的幾場比試緊張激動得幾欲發狂時,莊敏縣主也一直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亦連妮娜公主對着宇文承川大獻殷勤,惹得一衆女眷議論紛紛時,她也沒對顧蘊表示幸災樂禍,實在是心裡有事,壓根兒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使得反應都要慢上一拍似的。
並且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晚宴開始,一直持續到了此時此刻,宇文承川出去了,顧芷也跟着出去了,莊敏縣主的反應才終於有了變化,從小緊張發展到了大緊張,那種知道頭上懸着一把刀,卻不知道那把刀什麼時候會落下,又具體會落到誰頭上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心隨時都有可能跳出胸腔以外,讓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宴會還在進行着,每個人都是笑容滿面,享受着美酒與美食,欣賞着歌舞與美人兒,說不出的快活。
二皇子與四皇子也不例外,謀劃了這麼長時間的事眼見就能享受勝利的果實了,他們心裡那種隱秘的得意與痛快,旁人又豈能體會到?
隔空與二皇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四皇子舉起一杯酒緩緩送至脣邊,餘光瞥見對面的顧蘊正滿臉掩飾不住着急與憤怒的盯着殿門外,他不由暗自冷笑起來,你着急的時候且在後頭呢,大家走着瞧!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四皇子偏頭正欲與旁邊的五皇子說話兒,他的貼身太監阮道林就進來了,悄無聲息的繞至他身後,附耳小聲說道:“殿下,蒙百戶在外面等着見您,說是有十分要緊之事回稟殿下。”
四皇子聞言,就怔了一下。
阮道林口中的‘蒙百戶’是他安插在金吾衛的人,一開始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侍衛,經過他這幾年暗地裡的提拔,好容易才做到了百戶,自來是他傳遞宮內宮外消息最關鍵的幫手,也是他如今僅剩的底牌之一,也不知道他這會兒立等着見他是發生了什麼事?
但蒙百戶自來謹慎,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下來,也沒人知道他其實是他的人,若不是真發生了什麼十分要緊之事,他必定不會這般急着來見他。
四皇子只是猶豫了片刻,便低聲吩咐阮道林道:“你先出去,本殿下隨後就出來。”
阮道林忙應了,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四皇子待他離開一會兒後,才與旁邊的五皇子說了一聲:“我去外面透透氣,若父皇問起我來,還有勞五皇弟替我說一聲。”起身也出了殿外去。
這一去便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還沒回來,看得旁邊的二皇子與對面的莊敏縣主都暗暗着急起來,四弟/殿下怎麼出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罷?
尤其莊敏縣主本就心裡有鬼,就更着急了,難道殿下已遭了太子的毒手不成?算來太子與顧芷一前一後出去已大半個時辰了,卻至今沒人來稟告“無意”撞破了二人的醜事,可宇文承川又分明不信她的話,那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又過了一會兒,四皇子還沒回來,皇上則由妙貴嬪服侍着更衣去了,莊敏縣主見殿內所有人都因皇上暫時離開了,越發的鬆懈下來,忙趁此機會吩咐貼身宮女:“快出去找找殿下去哪裡了,找到後立刻請他回來!”
眼下她與四皇子還是夫妻,休慼與共,四皇子若出了什麼事,她也休想得着好,自然是能保四皇子無事,還是該儘量保他無事。
只是莊敏縣主還未及與貼身宮女把話說完,就見一個宮女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跑到二皇子桌前,“噗通”一聲跪下,便嚎啕大哭了起來:“殿下,太子殿下他、他、他在前面的亭子裡,對側妃娘娘不軌,無論側妃娘娘怎麼哀求都沒用,奴婢也被太子殿下跟前兒的公公制住了,奴婢好容易才趁那位公公不防,踢了他一腳,逃了回來,求殿下快去救救側妃娘娘,再不去,恐怕就來不及了呀……”
殿內衆人方纔瞧得一個宮女忽然跑進來,都沒放在心裡,事實上,好多人根本就沒注意到有個宮女忽然跑進來了,仍顧自吃着自己的酒樂呵着自己的。
卻沒想到,這個宮女竟會帶來這麼勁爆的消息,太子殿下對自己弟弟的側妃不軌,臥槽,這樣的桃色秘辛,可比聽歌姬們唱軟綿綿千篇一律的歌,舞姬們跳軟綿綿乏善可陳的舞,來得好聽好看多了,而且在座這麼多人,皇上這會兒又不在,也不怕因爲無意得知了皇家秘辛,事後被殺人滅口或是怎樣,畢竟法不責衆,真是再好不過了!
反倒是在場的韃靼親貴們聽了這番話後,臉上都露出了不耐與不屑的神色來,天朝上國又如何,好些地方根本就不如他們韃靼好嗎?
至少他們明爭暗鬥時,從不會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也絕不會利用一介弱女子,讓女子出賣色相乃至性命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只會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也就不怪他們的祖先會不敵大鄴人的祖先,只能成爲大鄴的屬民了,誰讓他們不如大鄴人這般陰險,這般擅長玩弄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呢?
妮娜公主的臉色更是臉色,想不到那樣光風霽月,英俊沉着,文韜武略的太子,私底下竟是這樣卑劣無恥之人,幸虧阿瑪和她還沒有最終決定嫁給他,不然她這輩子豈不都毀了!
當然,也有人在爲宇文承川生氣和着急,可這樣的場合,哪有他們說話的份兒,而且如今事情還沒真正弄清楚,他們若貿然開口,指不定反會弄巧成拙,倒不如先靜觀其變,等弄明白了事情的前請後因,再來想對策也不遲。
一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二皇子和那個大哭的宮女身上,偌大的正殿不過眨眼間,已是落針可聞。
就見二皇子慘白的臉上全是難以置信,呆坐在座位上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不說話也不動,擺明了一副受打擊過度的樣子,還是那個宮女又哭起來:“殿下,您快去救救側妃娘娘啊,再不去,就真的晚了呀……”
才讓二皇子回過了神來,霍地便站了起來,一腳把那宮女踹翻在地,沉聲喝道:“你這賤婢胡說八道什麼,大皇兄怎麼可能做出那樣沒人倫綱常的事來,顧氏可不僅是本殿下的側妃,更是大皇嫂的堂姐,算來既是大皇兄的弟媳又是姨姐……一定是你看錯了,還不快給本殿下退下,這裡是你能胡說八道的地方嗎?”
那宮女捂着胸口,滿臉痛苦之色的跪好,卻並不應聲退下,而是繼續哭道:“殿下,奴婢真的沒有胡說八道,側妃娘娘早就好幾次與殿下說過,她每每去給太子妃娘娘請安,都能遇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還好幾次對她言語輕薄,求殿下爲她做主,可殿下都置之不理,如今終於發展到……殿下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難道在殿下心裡,側妃娘娘的清白乃至生死,就這般不值一提嗎?殿下,求您看在往日恩愛的份兒上,救救側妃娘娘,求您救救她呀……”
二皇子不待她把話說完,已看向自己的貼身太監斷喝道:“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這失心瘋了的賤婢給本殿下堵了嘴拖出去,難道還等着本殿下親自動手不成!”
“是是是,殿下,奴才這就拉她出去。”貼身太監忙唯唯諾諾的應了,就要去拉那宮女。
那宮女卻大力掙扎起來,悽聲喊道:“殿下,難道側妃娘娘的性命,竟還及不上那虛無的名聲來得重要嗎,您這樣粉飾太平,不過只會助長壞人的氣焰,讓側妃娘娘白白受罪,卻對壞人造不成任何傷害而已……您爲了所謂的兄弟情和名聲,可以不顧側妃娘娘的清白性命,奴婢受過側妃娘娘的大恩,卻不能眼睜睜看着側妃娘娘受罪,您不去救側妃娘娘,奴婢去,哪怕是死,奴婢也要與側妃娘娘死在一塊兒,黃泉路上,我們主僕好歹有個伴兒!”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已大力掙脫二皇子貼身太監的手,發了瘋般往殿門外衝去,一邊跑一邊還大叫着:“大家都去看啊,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強逼自己弟弟的側妃,所有人礙於他的威視,還都對此事不聞不問,這世上還有王法,還有天理嗎……”
門口侍立的一衆太監竟然攔她不住,讓她橫衝直闖的跑了出去,眼看就要跑到殿外去。
“攔住她!給本宮攔住她!她若是走出了殿門外,本宮一定回了父皇,摘了你們所有守門的人的腦袋!”一個暴怒的女聲卻忽然響起,讓一衆眼見阻攔已是徒勞,索性不再攔了,而是傻傻愣在原地的太監們回過了神來。
衆人忙循聲望去,果見怒喝之人不是別個,正是太子妃,便都露出瞭然的神色來,自家夫君當初鬧出這樣的醜事來,既狠狠打了她這個妻子的臉,更會造成無法想象的後果,真正讓她是既失面子,又失裡子,也就不怪她暴怒了,擱誰身上能不暴怒的?
於是俱都看向了顧蘊,想看她怎麼說,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
而侍立在殿門的太監們聽了顧蘊的話,礙於她太子妃的身份,倒是都動了,卻像七老八十的老頭兒老太似的,一舉一動都慢得人火大,顯然並沒有將顧蘊的威脅放在眼裡。
顧蘊見狀,就越發生氣了,當她看不出來他們會這樣做是提前被人收買了麼?
她也懶得再與他們廢話,直接喝命白蘭:“去把那信口雌黃的賤婢給本宮抓回來,立刻!馬上!”
“是,娘娘。”白蘭早在一旁摩拳擦掌多時了,聞言大聲應了一聲“是”,便飛身出殿,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已老鷹捉小雞似的,將方纔那個宮女給反剪着雙手,捉了回來,爲了不再讓她胡說八道,順道還把她的嘴巴給一道堵了,纔將人推搡到顧蘊面前,道:“娘娘,人抓回來了。”
顧蘊點點頭,冷冷看了後者一眼,正要說話,就聽得一聲高唱聲響起:“皇上駕到——”
卻是皇上更完衣,由妙貴嬪扶着復又回到了殿中。
殿內所有人忙都應聲跪下,給皇上行起禮來,待皇上至當中的寶座上坐定後,才起身各自落了座,如此一來,那個被白蘭反剪着手的宮女便一下變得顯眼起來,讓皇上是想不看見也難。
皇上少不得皺眉問起來:“這是怎麼了,這兩個丫頭站當中幹什麼呢?還不快退下!”
顧蘊餘光瞥了一眼二皇子,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做作樣兒,暗自冷哼一聲,搶在他之前站起來身來,看向皇上恭聲開口稟道:“啓稟父皇,此事說來話長,而且當中必有誤會,所以臣媳懇請父皇將韃靼的貴客們送走以後,再容臣媳細細稟來,畢竟這是我們大鄴的家務事,很不必讓貴客們因爲我們的家務事,平白掃了雅興,未知父皇意下如何?”
皇上何等精明之人,一聽這話,再想到方纔自己進來之初,殿內安靜得着實不尋常,如何還不知道定是有什麼醜事發生了,所以長媳纔會讓他先將韃靼的親貴們都打發了,以免家醜外揚?
雖對自己不過才離開一小會兒,大殿這邊便出了事着實窩火不已,對顧蘊的沉着冷靜識大體,皇上卻是極滿意的,因此毫不猶豫便道:“太子妃言之有理,實在不必讓韃靼的衆位愛卿爲我大鄴的家務事平白掃了雅興。衆位愛卿,今日的宴席就到此爲止罷,朕改日再設宴款待大家也是一樣,屆時一定讓大家比今日更盡興,衆位愛卿且跪安罷!”
只是皇上話音剛落,韃靼衆親貴還來不及反應,二皇子已搶先急聲接道:“父皇,事情是這樣的,這個被堵着嘴的宮女是兒臣側妃顧氏跟前兒服侍的人,方纔她忽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說、說大皇兄在前面的亭子裡對顧氏、對顧氏不軌……兒臣自不肯信這樣的瘋言瘋語,大皇兄自來光風霽月,怎麼會做出這樣罔顧人倫綱常之事來?所以兒臣便想着,讓人將這丫頭先押下去,回頭再細審,總能審出是誰幕後指使她如此陷害大皇兄的,只是這丫頭與顧氏主僕情深,卻跟發了瘋似的直往外衝,大皇嫂見勢不對,這才讓自己跟前兒服侍的人去將她給抓了回來。”
一席話,說得皇上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既恨宇文承川不爭氣,竟在這樣的場合弄出這樣的醜事來,當然,也不排除是有人陷害於他,那就更讓人生氣了,太子身爲國之儲貳,整個大鄴僅次於他的人,他也一再明確肯定了太子的地位,那些人卻依然膽敢如此陷害他,眼裡還有他這個皇上嗎?
又恨二皇子不識大體,連太子妃一介女流,都知道家醜不可外揚,要讓他先將韃靼的親貴們打發了,再來細說此事,他倒好,竟然一副巴不得家醜外揚的架勢,哪還有一國皇子應有的心胸和氣度,指不定這事兒就是他在賊喊捉賊也未可知!
皇上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二皇子又已搶先開了口:“父皇,非是兒臣不明白道理不識大體,而是方纔事出緊急,那個宮女又口無遮攔,已對大皇兄的清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若父皇就這樣讓韃靼親貴們先跪安了,他們一知半解的,回去後口口相傳,以訛傳訛,只會對大皇兄的清譽造成更大的傷害,倒不如就讓他們留下,親眼見證一下大皇兄到底有沒有罔顧人倫綱常,身正不怕影子歪,兒臣深信,大皇兄絕不會做那樣的事,這當中一定有誤會,如此便不會有損大皇兄的清譽,不會讓韃靼上下都失望於他們有一個那樣的儲君了,還請父皇明鑑!”
二皇子這番話,乍一聽的確有幾分道理,可一細想,卻大有添油加柴的嫌疑……皇上就微眯了雙眼,喜怒莫辨的道:“這麼說來,你的確是一心爲着你大皇兄,並無半點私心了?”
“兒臣絕無半點私心,還請父皇明鑑。”二皇子忙恭聲應道。
皇上遂沒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了顧蘊:“太子妃,你怎麼說?”
顧蘊早就注意到方纔自己話音剛落,皇上便看了身邊的何福海一眼,後者便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殿外去,心知何福海一定是趕着善後去了,不管素日對皇上印象如何,此時此刻,她對皇上卻是感激的,雖然皇上讓何福海去善後,這會兒又極力拖延時間並非就全是爲了宇文承川。
不過她註定要辜負皇上難得的好意了,因滿臉凝重的說道:“回父皇,臣媳倒是覺得二皇弟的話有幾分道理,如今韃靼的親貴們對事情一知半解的,下去後又豈能不胡思亂想,竊竊私語?倒不如就當着他們的面,將事情弄個一清二楚,若太子殿下沒有做那樣的事,或是當中有所誤會,那自然最好了,反之,若太子殿下真做了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既然敢做就要敢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他就該受到應得的懲罰,以儆效尤纔是,所以臣媳以爲,父皇還是即刻指派幾個人,趕到事發現場一探究竟的好,是非好歹,自然立時就能有定論了。”
一面說,一面不忘冷嘲的看了二皇子一眼,他真以爲皇上那麼及時的離開,又那麼適時的趕回來,是巧合麼,若方纔皇上在,事情又怎麼可能那樣輕易的被嚷嚷開來,她又怎麼能讓皇上越發她知進退識大體,他就等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罷!
二皇子被顧蘊看得心裡莫名涌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來,但轉念一想,那麼隱秘那麼周全的計劃,那個婢生子怎麼可能逃得過,顧氏一定是在虛張聲勢,他可不能自己嚇自己,露出心虛的樣子來,不然父皇雙目如炬,指不定就看出什麼端倪來了呢?
因忙斂住心神,恭敬的看向皇上,只等皇上做最後的決定。
皇上思忖片刻,想着家醜不外揚也已外揚了,再藏着掖着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終於做了決定:“既是如此,韻妃、老四老五老六媳婦、莊親王妃、肅親王世子妃,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四去哪裡了?老四既不在便罷了,沒的讓這麼多人等他一個,那就老三老五老六,並榮親王、莊親王、禮親王世子,你們幾個,即刻陪太子妃和二皇子走一趟罷,等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即刻來稟!”
被皇上點中名的人忙都起身出列應了,魚貫退出了大殿去,由仍被白蘭反剪着雙手押着的那個宮女帶路,那宮女見自己目的終於達到了,倒也沒再鬧騰,很配合的便帶了衆人往事發現場趕去。
顧蘊走在前面,忽然手被人輕輕握住了,擡眼一看,卻是六皇子妃,六皇子妃還輕聲與她道:“大皇嫂彆着急,我們都相信大皇兄不是那樣的人,便真出了事,也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真相大白的!”
而旁邊的五皇子妃雖沒有說話,看向顧蘊目光裡的擔心與關切卻與六皇子妃是一樣的。
顧蘊心裡不由一暖,這種時候,她們兩個還願意站在她這一邊,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只是箇中因由不能告訴她們……便只是點頭道:“我也相信我們殿下不是那樣的人,如此就承二位弟妹吉言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趕到了事發現場,遠遠的果然隱約可見地上散了一地的衣裳,當中最醒目的,便要數胡亂掛在樹枝上的太子專用的五色銀龍蟒袍,這樣的服制,全行宮除了宇文承川,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穿了。
顯然,那個宮女方纔的哭喊句句屬實,宇文承川的確做了罔顧人倫綱常,禽獸不如之事!
二皇子的臉上就飛快的閃過了一抹得色,方纔他還有些擔心,事情會不會發生了什麼變故,如今看來,果然他是在自己嚇自己,事實擺在眼前,證據確鑿,看那婢生子還如何抵賴,看他的太子之位又還怎麼坐得穩!
“大皇嫂,大皇嫂您彆着急,一定有誤會,一定有誤會……”六皇子妃的聲音忽然響起,讓衆人都醒過神來。
忙循聲一看,就見顧蘊軟軟歪在了六皇子妃的肩膀上,顯然是承受不了如此重大的打擊。
二皇子不由暗自冷笑一聲,方纔在父皇面前,話不是說得挺漂亮的嗎,如今看你還怎麼巧舌如簧。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正要開口,冷不防就聽得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是怎麼了,宴席散了嗎,怎麼大家都來了園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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