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那聲音冷沉之中帶着一絲冰冷異國口音。
陸相爺看着出現在西涼茉身後的人,他的目光瞬間陰沉之中閃過腥紅的殺意:“是你,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相信你這頭惡狼,倒是本相爺最大的敗筆!”
來人一頭栗色長髮,金色的眸子帶着一種金屬一般的質感,冰冷而毫無表情,高大的身軀散發出一種沙漠中的野獸一般纔有得氣息 ”“ 。
“隼剎,背信棄義之徒,你違背了你在你們死大神面前發下的毒誓,就不怕有報應麼!”司承乾憤怒地對着隼剎怒吼!
隼剎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陰鬱地一笑,隨後忽然牽起西涼茉的手,微微躬身道:“我這是爲了死大神之女在效勞,所以,我是在爲神祗服務不是麼,如果不聽從食屍者女王的旨意,也許纔會有報應吧。”
“你……!”司承乾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眼裡全是怒火和恨意。
西涼茉不動聲色地從隼剎手上收回手,隨後看着司承乾似笑非笑地道:“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太子爺,您何必惱羞成怒呢,所謂大勢已去,天下歸心,還是您在指望着司寧玉在外頭還能救你?”
巖洞之下已經喊殺之聲一片。
司承乾看着西涼茉,咬牙不再說話,只是眼睛裡全然的不甘讓他怎麼都不肯就此屈服。
陸相爺冷冰冰地看着西涼茉:“哼,能讓堂堂九千歲帶着你這妖女一同冒着被淹死的危險潛進來,親自做誘餌,到底不是那麼簡單的,當初本相就該在見到你的第一刻動手了結了你這妖女!”
而此時,一道身穿錦衣衛飛魚服的人影忽然從那洞口處掠了進來,交給西涼茉一個盒子,同時在西涼茉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西涼茉一頓,隨後點點頭,淡淡地道:“既然是千歲爺有禮要送給陸相爺,自然是要陸相爺親自打開來纔是禮數。”
那錦衣衛微微點頭,隨後將手裡的箱子擱在了地上,然後在陸相等人狐疑的目光中打開。
盒子一送進來,陸相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而這預感在那名錦衣衛打開了盒子之後全然化作了現實。
他臉頰的肌肉微微抽搐,狠狠而近乎絕望地盯着那盒子。
那盒子裡是一顆人頭,人頭面目生動,甚至沒有一絲血跡,可見處理者非常仔細,讓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見那人頭仍舊保留着生前最後一刻的表情驚恐、不敢置信和絕望!
這種絕望彷彿瘟疫一般傳染了所有司承乾和陸相一派的人。
“這是……。”
這是晉北王,司寧玉的人頭!
這顆人頭所代表的意義,已經不言而喻。
西涼茉掃了一眼陸相:“陸相既然看過了禮物,我和千歲爺就當作您已經驗收,禮物也送了,該問的,你也問了,咱們有些事兒也是該了結了,留着那麼久,對你我都是個煩心事!”
隨後她淡淡地道:“動手!”
隨後,她在直接握了白起拋給她的雙劍,直接足尖一點,好不留情敵劈向司承乾,直取他項上人頭!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正式交手。
司承乾說不出心中的複雜滋味,他足尖一點,踢在了陸相爺的輪椅之上,讓他遠離一些交手之地,同時厲聲對跟上來綠衣人道:“保護好相爺,立刻先撤!”
“叮!”司承乾說完之後,立刻舉刀迎上西涼茉的雙劍,雙方刀劍相觸的霎那,他方纔能感覺到西涼茉手上的功夫果然不弱,甚至可以說在經歷了這些年的磨礪之後,內力雖然和他在鹿先生調教之下差不多,但更爲豐富的實戰經驗讓她手上修爲隱約有比他強捍的趨勢!
“叮!叮!叮!”
轉眼之間,金戈交織之聲響成一片,西涼茉和司承乾瞬間兵器相交過了數招!
西涼茉手中招式殺伐之氣極重,沒有一絲一毫手下留情,招式進退之前全是要取司承乾命門要害的動作。
越是過手,司承乾心中那種沉悶的怒意越重,他終於明白這個女子心中果然從來沒有過他,所有人都明裡暗裡點過的事情,他卻不肯去直面,哪怕那日她領着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卻是爲了逼迫他讓位,他還在心中告訴自己,也許她只是在其位謀其政。
直到如今,那種深埋心中的綺念卻還是讓她眼中最冰冷的目光給徹底打醒她從來就不曾將他看入眼底過。
不知是這種被刺醒的憤怒,還是謀劃長久的反戈一擊的失敗,讓司承乾覺得心中彷彿有火爐在沸騰與燃燒,那種難以忍耐的憤恨與痛楚;那種過往的榮光與驕傲,如今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慘敗;那種曾經高坐明堂,百官參拜的驕傲與背迫潛伏於地下如老鼠一般不能見人的日子,一幕幕地在他心中如迅雷閃電般地掠過。
是怨、是恨、是愛、是嗔,全部都化作了濃郁的腥沉黑暗浸染了他的心。
面前女子雪白的無情的面容,亦刺痛了他的眼。
若是得不到,得不到他應當得到的一切,那就毀了吧,所有的人都不該得到!
至高無上的榮華、明麗冰冷的美人,還有一切的一切……!
司承乾眼中狠光一閃,手中長劍隔開西涼茉手中短雙劍之後,在空中虛晃一招,左手手臂猶如靈蛇一般纏上西涼茉的手腕,西涼茉自然不可能任由對方制服自己。
她目光一冷,伸手一個側腕後拿,就要翻手去反擒司承乾,卻不想如此近的距離之中,司承乾忽然右手一鬆,長刀瞬間落地,他則就勢直接朝西涼茉眼前驀地撒了一把灰色的粉末。
西涼茉一驚,因爲司承乾爲人一向崇尚光明磊落,她沒有想到他會用上這等小人手段,疾退已經來不及了,正要蹲身退開,卻不想司承乾忽然整個人朝她猛然壓下去,也不顧得他背後空門大開,硬生生將西涼茉壓上石壁之後,左手忽然滑出一把尖細的峨嵋刺衝着西涼茉的太陽穴便刺!
如此短的距離,而且全然是瘋狂的打法,讓西涼茉始料未及,看着司承乾近乎發青的眼睛,電光火石之間,她反應也極快。一咬牙,直接五指握拳,拳心貼着額邊,拳背對外朝着那劍尖迎了上去。
棄車保帥!
掌握拳,拳骨外擊之側是人身體最堅硬的一處地方,一般足以抵擋利器瞬間的穿透,雖然會受傷,但是能在短時間內阻止對方的攻擊,爲自己爭取逃生與反擊的時間,就足夠了。
但是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一隻手掌瞬間在司承乾的峨嵋刺要刺進她的手骨之前狠狠地握住了那峨眉刺。
“雲生!”西涼茉一愣,看向來人。
周雲生也已經是一身鬼衛行軍利落靛藍短打,他靜靜看了一眼西涼茉,彷彿全然不覺的自己手上被刺破的傷口在流血一般,也不曾在與司承乾的力道較量,只是淡淡道:“陸相要逃了,這裡交給我解決,你先去把陸相爺抓回來,這裡的人一個都不能走。”
西涼茉聞言,看了他緊緊握住司承乾的尖銳峨嵋刺的手,心中微微一悸,隨後目光幽幽一沉,點點頭,轉身就立刻朝陸相逃離的方向掠去。
司承乾瞬間受阻,又被周雲生鉗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西涼茉離開,他眼底瞬間迸發出恨意,惡狠狠地瞪着周雲:“哼,怎麼,你攔着我,就覺得自己能得到她了,這個女人心裡根本就只有榮華富貴,爲了這一切,她什麼都可以出賣!”
周雲生看着他,只淡淡地道:“至少,她出賣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叱責她,得不到,所以就要毀了她,你不覺得你比你所鄙夷的九千歲更面目猙獰麼!”
一句話堵得司承乾的心瞬間愈發的鬱恨起來。
周雲生冷冷地睨着他,心中原本就憎惡司承乾方纔對西涼茉痛下殺手,火上澆油地又道了一句:“何況,你真的覺得她是爲了榮華富貴纔跟了九千歲麼,當初你亦不差,他爲何不跟了你,別說的自己多麼的高尚,熙熙攘攘不過爲利而來,太子爺,你敢說你看中茉兒,而不曾有一點看中她身後的我們還有國公爺手下的雄兵悍將?”
司承乾瞬間眉目之間暴戾之色更深,手上陡然一用力,一掌掙開周雲生的鉗制,撿起落地長劍,隨後指着周雲生厲聲道:“本宮之事,何曾輪到你這卑賤之人來質疑!”
“既然太子爺不喜歡費口舌,那咱們就用刀劍說話好了。”周雲生亦手腕一轉,抽出彎刀,冷漠地道,隨後直接彎刀一劃,直取對方胸口。
而在兩人兵器相接的瞬間,周雲生眼底閃過一絲冷詭的光,他身上悄然飄散開幽幽的香氣。
且說這一頭西涼茉領着人站在一處極高的雲石臺上,俯瞰着地下谷中交戰的敵我雙方,靛藍和青綠的身影不斷交織在一起,喊殺之聲、慘叫之聲、兵戈相交的鐵器之聲交織成近乎慘烈的魔曲。
西涼茉眯起眼用手裡的銅質單筒瞭望鏡緩緩巡視着腳下戰場,忽然道:“白起,你真的確定這裡沒有其他的出路了麼?”
地下巖洞一向錯綜複雜,天然迷宮與人爲機關交錯,若是不熟悉,必定非常容易逃離!
白起在方纔西涼茉追出去的時候,便領人跟在了她身邊,此刻沉吟了一下道:“嗯,屬下雖然不能確定這裡已經沒有其他出路,但是上下岩層都已經被我們用雷火彈炸垮了幾個點,幾條主要通往外界的路都已經被我們守住,所以就算他們能有其他通路逃離都會非常不容易,而且此處地質並不那麼堅固,所以一旦被炸垮,整個地道坍塌將會非常的厲害。”
地下的通道雖然可以四通八達,但是安全地通往地面上的地道畢竟是有限的,誰也不知道地下溶洞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西涼茉倒是知道的,尤其是這樣的在北方本來就罕見的喀斯特地貌,岩層地形複雜而不牢固。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走的不是那幾條已經被咱們掌握的地道,走別的就很容易遇到危險是不是,尤其是還在帶着那樣一個瘸子,倉促撤退的情形下?”西涼茉眯起眸子。
陸相爺分明是已經站不起來,下半身癱瘓,帶着這樣的一個主子,又沒有足夠的準備存糧,再加上這地涌,可以說要選擇沒有準備小路出去的話,幾乎是九死一生了。
白起點點頭,笑道:“是,所以,咱們就看陸相爺是打算走很危險的,還是老老實實地滾回來和咱們生死一搏。”
西涼茉不可置否地挑了下眉:“且看看罷了。”
現在,比的就是耐心。
尤其是司承乾還被困在這裡的時候,陸相就算跑也會多想想。
果不其然沒,並沒有過太久,西涼茉忽然就覺得有些正在打鬥的人羣不對勁了。
不過不對勁的不是綠衣人,卻是那些穿着靛藍衣衫的鬼衛?
西涼茉眯起眸子,隨後將銅質單筒瞭望鏡擱在自己的眼睛上,好一會,忽然道:“白起,你看一下右邊那塊泛着紫色的鐘乳石下面的那些人,有沒有什麼不對?”
白起立刻也拿起自己的單筒瞭望鏡看過去,果然發現西涼茉所注意到的地方有些不對,那裡的‘鬼衛’們沒有和綠衣人搏鬥,而是正在不動聲色地往另外一個出口看似邊打邊退。
其中兩個人還架着似乎是自己受傷的同伴一般匆忙而踉蹌地行走。
雖然現在情勢一邊倒,鬼衛的人馬逐漸將綠衣人全部都‘蠶食殆盡’,但是綠衣人還不至於到倉促地撤退離開的時候,鬼衛的人就算是受傷也是被扶到一邊坐着,哪裡就有直接這麼扶着離開的道理?
“嘖,不想咱們陸相爺也有套上鬼衛衣衫的一天。”白起一邊看,一邊笑嘻嘻地道。
西涼茉經嘹望鏡交給身邊的一名鬼衛,隨後吩咐:“去拿我們新制的飛羽弩來!”
白起立刻將一把造型奇特優美的黑色弓弩遞給西涼茉,西涼茉摸了下手中的飛羽弩,和上面的十字瞄圈,慢條斯理地道:“不知道蘭瑟斯將軍新打製的小型遠程強弩效果如果,咱們可以實戰試試手了。”
這十字瞄準圈還是她給的蘭瑟斯將軍的建議,不曉得他們竟然覺得這個主意很好,還做了出來。
隨後,她拉弩搭箭,在弩上搭上自己手裡的一隻長矢,如同在瞄準林中倉皇奔跑的獵物的獵人一般,隨後眯起一隻眸子,將那人的身影套進了十字環內。
“鋥!”一聲銳響,那長矢就瞬間激射而出!
然而對方原本也不是普通人,重重危機中一路如驚弓之鳥般生存下來,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危險。
那被架着的藍衣人想要蹲下來,但是奈何自己行動不便,還要人架着,等他來得及吩咐了下面人蹲下避開長弓矢的時候,那致命殺機已經帶着死神降臨!
但是就在陸相以爲自己必死的時候,忽然一道綠色的身影撲了過來,一把緊緊地抱住了他,將陸相爺撲到在地,也順利爲他擋去了一次刺殺!
“相爺!”停雲原本就已經身受重傷,好容易爬下來,就是不肯放棄追隨陸相爺,如今倒也算是追隨了他的腳步,能爲他擋去危險,也是停雲第一次能夠擁抱自己仰慕已久的男人。
所以,她很快就在瞬間的極度痛楚中,滿足地看見陸相臉上露出的驚愕的神情之後,斷了氣。
但是,她並沒有看見的是這個男人並沒有因爲她的捨生赴死就能逃脫這注定的命運。
絕壁巖上,西涼茉輕輕地‘嘖’了一聲,隨後毫不猶豫地從白起的手裡抽出了另外一根長矢,再次擱在了弩上,動作極爲利落。
第二長矢在停雲剛剛斷氣的瞬間再此射道,並且徑自將停雲和被停雲略顯肥碩的身軀壓在身下的陸相爺直接射了個對穿。
“唔!”陸相不敢置信地瞬間吐出鮮血來,隨後伸手想要去推開停雲,但是
“鋥!鋥!鋥!”連續三聲銳響,三道箭矢激射而來,徑自將停雲牢牢地釘在了他的身上。
陸相目光越來越混沌,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那遠處的高高巖臺之上,有素衣女子臨風而立,居高臨下,英姿颯爽,身後竟彷彿身穿藍衣的無數尖兵,看那模樣,竟彷彿依稀是許多年前那人的模樣。
只能讓人仰望的清豔的皇家薔薇、坐擁藍家的百萬尖兵的天之驕女啊……
他曾經連觸碰都沒有資格去觸碰的女子。
也是後來終被他和侍奉的帝王一手斷送的女子。
陸相眯了眯眼,顫抖着伸出手……
脣形微微翕動藍翎、翎兒……
誰說他沒有私慾呢,他鼓動了帝王對她絕不放棄的掠奪,他捏住西涼無言的弱處。
他看着他們三人一生糾纏,至死方休。
他得不到,亦絕不讓任何人得到。
求不得,到底是他一生的罪愆,不可原諒,不可饒恕。
所以,她的女兒來還了他萬箭穿心!
陸相慢慢地閉上眼。
……
箭矢不斷地射來,連着一邊原本想要拉他的下屬也各自隨着陸相一起被無數利矢射成了個篩子。
直到西涼茉遠遠地看見那邊已經完全被箭矢覆蓋,成了一個個的刺蝟包,她方纔擺擺手,讓身後衆人停下。
“呵,一生高貴,一生傲氣,如今卻和一個他始終不曾看上眼的女子死在一起,不知陸相是什麼感想。”白起譏誚地搖搖頭道。
西涼茉淡淡地瞥了白起一眼:“一會出去收屍的時候讓停雲和他葬在一起。”
她倒是挺欣賞停雲的執着,那執着讓她想起了某人。
白起點點頭:“是!”
“走,咱們去看看太子爺那邊怎麼樣了?”西涼茉收了手中弓,轉身領着白起衆人一路往另外一處打鬥得最熱鬧的地方而去。
西涼茉走到地方的時候,只見司承乾身邊之人已經所剩無幾,被雲生領了其他人逼困到了一處西涼茉和百里青進入洞天福地之前經過的那處熾熱的地湖邊上的懸崖之上。
湖水不斷地冒着熾熱的泡泡,吞吐着濃烈的煙霧,讓人剛剛往這裡一站,鼻尖上就冒出一顆顆的汗珠。
西涼茉到的時候,衆人都齊齊分開了一條路讓她進去。
西涼茉睨着他身上渾身的血跡,不鹹不淡地開口道:“司承乾,你也差不多夠了,身爲一國太子,這般固執,足以讓人敬服於你,只是,你總不打算做個孟獲,七擒七縱說起來可是個丟人的事兒。”
何況她和阿九都不是很有耐心的人。
司承乾一身狼狽,連頭髮都散了下來,眼中猙獰熾烈彷彿山林之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即將覆滅之前的那種灼人的灰燼四散。
“呵呵呵……西涼茉,沒錯,本宮承認本宮輸了,本宮輸在不如你們無恥,不如你們卑劣,不如你們的狠毒。”司承乾平息了一下自己因爲打鬥jīliè而難受急促的呼吸,隨後目光凌厲地看着西涼茉。
“但是,本宮是絕對不會投降,本宮一日是這天朝的太子,從今往後一生都是!”
隨後,他忽然抽刀對着身邊僅剩下的兩名護衛,一人一刀,由於他的速度極快,動作突然,他身邊的兩名侍衛甚至來來不及反應,就直接血濺三尺,不敢置信地看着司承乾,隨後齊齊掉落下了懸崖滾燙的湖水裡。
司承乾深深地,複雜而蒼茫地看了西涼茉一眼,隨後淒厲一笑,轉身縱身一躍。
他寧願做個水中沸葫蘆,亦絕不願在她和敵人面前繳械投降。
這是他屬於一國太子的驕傲,也是他永遠都無法去面對的絕望。
滾滾的煙霧翻騰上來,讓他睜不開眼。
那樣熾烈的、乾淨的湖水,忽然讓他像是看見了那個同樣熾烈的女子的眼睛。
他的太平,他的小姑姑……
最終,張開雙臂迎接他的還是她麼?
相忘誰先望,
傾國是故國。
泠泠不肯彈,
蹁躚影驚鴻。
……
老子是ooxxde分界線
清陽四月
恍如隔世。
西涼茉走出地下巖洞的時候,微微眯起被陽光刺痛的眼。
四月的陽光,竟也有這般刺眼了麼?
西涼茉頓了頓,忽然轉身對着白起和周雲生微微一笑:“好了,讓大家把這個地兒收拾一下,以後這個巖洞用來訓練新人倒是很不錯的選擇。”
白起點點頭,有點興奮地道:“那是,這地兒完全沒有什麼地方好用來訓練人呢,之前那些京城裡的老地道都被錦衣衛的人封死了,這附近都是皇族的墓地,又不好明目張膽地去撈明器,總是不好!”
周雲生輕敲了下他的頭,笑道:“你這人,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兒,如今離開京城不遠就有這麼好的地兒讓你這皮猴子慢慢玩,且開心了不是!”
白起笑嘻嘻地點點頭,就跑去處理善後事宜了。
周雲生則看向西涼茉,淺藍色的眸子如天空一般溫柔淺淡:“是了,你出來以後也去乾坤閣沐浴一番,想來千歲爺在樓裡等着你呢。”
西涼茉點點頭,看着他,有些遲疑。
周雲生一眼便看穿她在想什麼,便微笑道:“你且放心,鹿先生雖然逃了,但是衆人合圍襲於他,如今他身受重傷,又沒了要侍奉的主子,什麼榮華富貴自然都不用想的了,又倉皇如喪家之犬,塞繆爾那邊很快就會給咱們消息,你不必擔心,至於另外那人的事,屬下會做好善後的。”
西涼茉看着他,微笑道:“好,你且辛苦些了。”
“郡主!”幾道女子的聲音響起。
西涼茉轉頭一看,不是白珍、白蕊、魅晶三個又是誰呢?
她笑道:“你們也來了,這邊的事兒都完了,咱們回罷。”
說罷便與白珍幾個一邊說話,一邊往回走,只魅晶的腳步似不經意地慢了點,她看了周雲生一眼,忽然道:“周大人,你爲何沒有像其他對郡主有意的人一樣,想要得到郡主呢?”
周雲生碧藍的眸子看了看魅晶,隨後目光飄向不遠處那一潭碧水,淡淡地道:“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我知道她如今過着她想要的生活,陪伴着她想要陪伴着的人,所以我看着便也已經覺得這已經是我想要的生活,並且用我自己的方式陪伴着她,這是我的道。”
魅晶沉默了一會,點點頭,隨後轉身追隨西涼茉而去。
周雲生看着她們消失在不遠處乾坤閣裡的身影,目光落在一池碧水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
西涼茉剛走進乾坤閣的迴廊裡卻忽然見有人在她身後喚了一聲:“千歲王妃。”
西涼茉頓住了腳步,轉臉看向來人。
“隼剎可汗,有什麼事麼?”她淡漠地道。
隼剎淡金色的瞳子盯着她,忽然道:“我已經表現出了我的誠意,所以我想知道您準備什麼時候和千歲爺實踐你給我的承諾。”
西涼茉轉過臉看向他,挑眉道:“隼剎,你是將功折罪了沒錯,卻不代表我們會無條件地全然答應你所有的要求。”
當初隼剎在被他們抓了以後,百里青本是打算處死他,然後再扶植一個實力不太強悍的赫赫貴族,好讓他們繼續和被趕到漠北的王庭繼續狗咬狗。
隼剎便供出了陸相曾經和他的合作的事情,並且交出了陸相給他的書信,從中方纔知道陸相爺潛藏之地和一些打算利用西涼茉和百里青回京經過涇川的時候,用埋伏的好水性的水手鑿穿他們的大船,逼迫他們在涇川靠岸。
他們上了涇川之後,按照百里青的個性,必定會去唯一一家奢華的地方呆着觀賞魚汛。
乘此機會,他們就能將百里青這羣人困在這裡,如果能將百里青和西涼茉淹死最好,如果他們不能被淹死,而是如大部分不小心失足落水,落進旋渦眼的人一樣被吸附到地下,留在淺灘之上,他們亦能掌控百里青和西涼茉的生死。
如果僥倖走脫了西涼茉或者百里青,甚至兩者都走脫了,他們還準備了大批人馬,在晉北王司寧玉以救災爲名將西涼茉和百里青所在的涇川團團圍住,見機圍殺。
他們許給了隼剎若是事成之後,不但將律方城送給隼剎,並且昭告天下隼剎的可汗之名,同時給赫赫上稅幣十年。
條件之優厚不知道勝了百里青給出的條件多少。
雖然這個計劃裡面還有不少漏洞,但是已經算是謀劃得極爲詳細的了。
卻不想因爲隼剎被捕,而被隼剎給出賣了。
西涼茉和百里青便商量索性將計就計,他們到了涇川,只做出感興趣過來品嚐魚的模樣,打算將陸相爺和司承乾這一次全部抓回來,一了百了。
於是西涼茉立刻派小白帶着信去通知鬼衛的人,鬼衛的人也在西大營訓練,他們腳程極快,是一般人都趕不上的,很快就搶到了晉北王大軍之前趕到了涇川,潛伏在周圍。
“何況,你連地下路徑圖也就是標明瞭那麼一條路通往下面,還是個死衚衕,若不是鬼衛的人擅長理衛地圖,鬼衛的人又怎麼能那麼順利地闖過重重關卡,直逼陸相和鹿先生面前,難不成還要如我和千歲爺一般給水流吸附下去?”
西涼茉盯着他涼薄又譏誚地道。
這一回雖然什麼都是計劃之中的計中計,惟獨她和阿九也沒有想到會忽然在看魚的時候落水,還沒吸附進了巖洞!
那水流湍急,若是一個不小心,陪了命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讓我覺得非常奇怪,您身爲這一項謀逆計劃的參與者,竟然連他們計劃中的這一部分都不知道麼?”西涼茉說着便危險地眯起眸子看着隼剎。
“還是隼剎可汗野心勃勃,並不死心,只是想着如果能順便除掉我和千歲爺,也是件極好的事兒。”
隼剎聞言,淺金色的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幽光,隨後看着西涼茉淡淡一笑:“隼剎是赫赫人,赫赫人和中原人不一樣,你們喜歡搞的那些陰謀詭計,我們赫赫人是不屑爲之的,還請食屍者的女王不要忘記您給我許下的承諾。”
西涼茉睨着他,輕哼:“既然如此,那是最好,至於其他,等我與千歲爺商量之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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