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安長溪不由得笑了起來,似乎在嘲弄着什麼,她擡頭道:“經歷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面上的平靜終於被打破,蘇楚軒的劍眉微蹙,不解道:“你不知道?長溪,我感覺,我已經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張開雙臂,涼涼的風在披風扯開的一瞬間灌了進去,安長溪淡淡道:“是的,軒哥哥,我只能回答給你,我不知道。”
“那你方纔說的,你要的是什麼?”蘇楚軒見她這個樣子,遂不再去追問,繼續問道。
“軒哥哥,這個問題,我可不可以還回答你,不知道。”安長溪面無表情的看着結了冰的湖水,冰面上映照出她的臉龐,帶着扭曲的模糊。
“不可以。”
“你,想知道什麼?”安長溪嘆了一口氣,看着蘇楚軒問道。
“你所經歷的,所有的一切,還有你要的是什麼。”蘇楚軒俯視着她,眼神之中帶着異常強烈的探究。
“第一個問題,我不想說,第二個問題,我想要的,只是過我想過的日子。”安長溪頓了頓,很認真的說道:“軒哥哥,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眉頭緩慢的舒展開,蘇楚軒眼底閃過一絲波瀾道:“你想過的日子,是什麼樣子的?難道現在的日子不是你想要的嗎?”
看着蘇楚軒的目光,安長溪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扭頭說道:“軒哥哥,你不是我,自然是不會了解我到底想要什麼。”
看着她眼中忽明忽暗的神色,蘇楚軒的手握在了冰涼的石柱之上,安長溪定定的看着他,他的手此時緊緊的繃着,能夠清晰的看到上面凸起的血管,泄露了他的情緒。
記憶之中他似乎很少皺眉,但是此刻,她分明看到了他緊皺的眉頭,大概自己說的話讓他不明所以了吧。
“我先回去了。”安長溪突然不想再說什麼,低聲道。
“長溪。”在安長溪走出亭子的時候,蘇楚軒低聲的叫了一聲。
緋紅色的披風微微揚起,她轉身,微微揚頭,等待着他開口。
陽光帶着寒意,他的目光有些深邃,低聲說道:“你可知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待着一個時刻。”
目光在安長溪的身上收回,看向了遙遠的天際,蘇楚軒繼續道:“我等待着你長大,等待着你能夠明白我的心意。”
心頭一沉,安長溪低聲問道:“即便是我明白又有什麼用?”
嘴角輕輕牽動,蘇楚軒似笑非笑道:“我以爲,你明白之後會很開心,只是沒有想到,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軒哥哥,我……”安長溪只覺得胸中被什麼東西憋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夠怔怔的望着蘇楚軒。
看了他一會兒,蘇楚軒突然快步走到了她的身邊,伸出手輕輕撫摸了她光潔的臉龐,溫潤如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若是我說,我願意盡我所能給你你想要的,你願不願意,陪我走過沒一個春夏秋冬?”
他的指尖有些冰涼,在這一瞬間
,她只能感受到他淡淡地,靜靜的可以包容一切的溫柔,她有些震驚,沒有想到蘇楚軒竟然會這樣說,大腦一下子變得空白了起來。
微微後退了一步,涼風灌入了衣袖,猛然清醒過來,安長溪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道:“不,軒哥哥,我要的,你永遠也給不了。”
“你爲何如此斷定我給不了?我可以讓你每天都過着你想要的平靜的日子,我可以縱容你的一切。”蘇楚軒看着她,眼神之中透露出無比的堅定。
“若我說,我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榮華富貴呢?”安長溪別過頭去,不讓他看到她臉上的神色。
“我所認識的安長溪,不是這樣的女子。”蘇楚軒搖了搖頭道。
“軒哥哥,這世上優秀的女子多的是,你沒有必要這樣。”安長溪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深深的看了她一會兒,走到她的身邊,蘇楚軒淡淡說道:“長溪,我不管你要的是什麼,也不管你究竟經歷了什麼,只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你。”
“軒哥哥……你何苦非要這樣。”看着他淡淡的神色,安長溪心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
“外面風大,莫要着了風寒,快回去吧。”蘇楚軒看了她一眼,眼中帶着無盡的憐愛,語氣之中藏着無限的感慨,終於轉頭,快步走了出去。
安長溪失神的望着他越走越遠的身影,不知不覺之間,眼中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淡淡的,還伴有一絲憂鬱。
有時候,拒絕一個人這般真摯的愛,似乎比愛一個人還要難得多。
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淨土,偏偏這紅塵之中,總是有太多的人執著於此,多少人因爲跳不出“情”之一字,萬世千生在這因果輪迴之中苦苦糾纏,卻是不得解脫。
屋中的炭火燒的很旺,安長溪靜靜的坐在牀上,看着銅爐之中的銀碳微微發愣,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明明自己也是身在其中,卻偏偏像是一齣戲一樣,荒誕無比。
心情低落到了一定的地步,面對蘇楚軒的時候,無比的冷靜,聆聽,回答還有拒絕,此時已經化作了點點的難過,在腦海之中經久不散。
或許是她太過決絕,才能夠感覺到蘇楚軒離開的時候那抹異常的悲傷,原來,她安長溪竟然是這樣殘忍的一個人,她明明知道有多痛,卻偏偏還是強加給了他。
“若是我盡我所能,給你你所想要的一切,你願不願意,陪我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她太瞭解蘇楚軒,他不是一個輕易許諾的人,這句話之中給了她多少的決定權力,最終還是被她生生的拋棄,丟到了一旁。
他從來不欠她的,可是彷彿從他們兩個相識,他就一直在讓着她,保護她,安慰她,即使最後她選擇了藍紀離,他也只是一笑,然後一個人去了邊疆,守着那份永遠不會有結果的感情。
前生今世,她註定了是欠了他的,她辜負了他的真情,讓他又一次的失望了。
“郡主,墨王爺在外頭呢。”雲意
悄聲走進了房間,見安長溪正坐在牀上發愣,低聲說道。
聽見聲音,安長溪這才擡起頭問道:“你說墨王?”
“是啊郡主,王爺就在外面等着您呢,您快去看看吧。”
點了點頭,安長溪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快步走了出去。
推開門,就見藍北墨正站在她面前,手中還拿着些東西,一臉嚴肅的看着她,心中有些冷然,安長溪低聲道:“外面冷,王爺若是不嫌棄就進來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雲意爲藍北墨斟了一杯茶後就悄聲的退了出去。
“你看看這個吧。”藍北墨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了桌上,沒有任何的廢話直接推到了安長溪的面前。
擡眸看了他一眼,安長溪打開了手中的東西瞬間心神一凜,上面密密麻麻記載的都是藍紀離這三年來的計策,甚至他還私下做了幾套龍袍,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掩飾了眸中的震驚,安長溪合上了手中的東西,不動聲色的問道,她沒有想到藍北墨竟然會把這東西給她看。
“你讓我幫你調查藍紀離,雖然婚事退了,可是我的調查還沒結束,總要給你個結果,至於有沒有用,你自己斟酌。”藍北墨淡淡一笑,彷彿是冬日裡的一抹陽光,暖暖的人沁人心脾,讓人只覺得一陣春風拂面般的柔和。
心中油然而生出一陣疑惑,原本安長溪以爲他幫她調查了芷蘭宮的事情之後這個忙也就可以了,卻沒想到他會給她送來這些東西,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見她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藍紀離起身道:“即便沒用,也莫要讓其他人看見,你該明白。”
“是,王爺,我知道該怎麼辦。”手心微微發燙,安長溪低聲道。
“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藍北墨點了點頭,臉上帶着淡然的笑容。
一路將藍北墨送出了國公府的大門,安長溪這纔回去,將那東西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她才終於瞭解,原來藍紀離上一世對她好竟然是他所謂計劃的一部分,可憐她還傻傻的相信,爲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一朝瞭解他的狼子野心,安長溪將這些砭肌砭骨的證據放在了書架後面的暗格之中,她知道,有朝一日,這寫證據,將會是扳倒藍紀離最重要的一根稻草。
天色陰沉,安長溪只覺得胸中異常的煩悶,在府中漫無目的的走着,最後竟是來到了南苑。
南苑本是安長溪祖母生前居住的地方,老太太生前喜歡臘梅,安國公便在此苑中種了滿園的梅樹,一到數九寒冬,南苑的梅花競相開放,鮮豔奪目。緩緩推開有些老舊的木門,方一走進去,只覺得整個人都置身在了梅花的世界之中。
走在梅花樹之間,安長溪心中是無盡的感慨,曾幾何時,在這個院子裡,她留下了最珍貴的回憶,曾幾何時,在這個院子裡,她度過了最快樂的年華,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這樣猝不及防,還未來得及好好地去體會,去品味,就已經消失不見。
(本章完)